冬季的雨,帶着刻骨的寒意,侵襲着身體上的每一個部位,我再一次把外套給她擋,拉着她的手準備往回走,“有什麼事,回家再說,你這樣容易感冒的。”
她再一次掙開我的手:“我說了,我不要跟你回去,我不要跟你住在一起,我討厭你,我恨你……”
我看着她掙扎拒絕的樣子,看來是真的恨我,我沒有想到,也想不明白,這個孩子怎麼會對我有這麼大的恨意,她們住在這裡的時候,我經常來看她,她也是很歡迎的啊。
那時候她雖然也內向,但是總體還是小孩子的性格啊,怎麼現在會變成這樣的了呢,難道真的是我的原因?讓她心中充滿恨意。
我蹲下來,看着她的眼睛,告訴她:“你恨我是麼?你知道怎麼恨一個人麼?要是恨一個人,就要讓她難受,而不是讓你自己難受,你不跟我回家,自己在這裡淋雨算什麼呢。
我可以自己回家,回家洗個熱水澡,做點好喝的湯喝着,等你爸爸回來了,還會給我買很多好看的衣服,你不回去的話,我會過的很好。
而你自己呢,你在這裡有什麼用呢,你還是個孩子,也沒有養活自己的能力,一個人連生存都不能,等你媽媽回來了,發現你已經餓死了,她只會更傷心,你這樣的恨,好像是恨你自己吧,與我一點影響也沒有。”
她呆呆的看着我,好像在思考我說的事情,看的出來她有點動搖了,我趕緊又說:“你就這樣一走了之,是因爲你討厭跟我住在一起,可是你爸爸呢,你不是很喜歡爸爸的麼,爸爸回家之後看不到你,也會很傷心的。”
看着她的表情已經鬆動,我知道她是被我說動了,趕緊抱起她來,往出租車上跑,唉,感覺再晚一點,自己就要凍死在這冬季的雨夜裡了。
自從有了孩子之後,我經常想這樣一個問題,我想要她成爲一個什麼樣的人呢?善良,寬容,獨立,堅強……
我把所有美好的詞彙想了一遍,還是沒有什麼結果,後來我看到一段話說,我們做父母是能陪孩子走一程而已,他們要做什麼,他們要成爲什麼樣的人,都是我們無法左右的。
是的,我們給孩子的只是陪伴,如果只說我的希望的話,我希望她一是心裡充滿感恩,內心有善良溫柔來對待這個世界所有的美好,也有足夠的堅強能面對這個世界所有的不美好,我希望她過的簡單快樂就好。
而此時,我看着在我懷裡凍的顫抖的姍姍,她恨我,她討厭我,我始終想不明白是誰用多大的力氣才能在一個孩子的心上,在一個孩子純真美好的心上種上仇恨的種子。
終於到家了,折騰了這麼久,姍姍看來累壞了,沒什麼精神了,我火速把她身上的洗衣服給脫下來,用個毛毯給她裹得結結實實,然後衝進浴室放熱水,放好之後,把她放進去泡着。在她泡熱水澡的空隙,我又趕緊去廚房熬了一晚薑湯,好歹哄着她喝下去,這才鬆了一口氣。
緩過神來才覺得自己難受,原來溼冷的衣服還穿在身上,剛纔一直忙碌將然也忘了換衣服。
許光北明天才能回來,孩子們睡了之後,我在書房看了一會書,想着明天回來之後,想起白天姍姍被大雨淋了,情緒還那麼激動,不知道晚上會不會做噩夢,她白天說恨我時候的那個表情,一邊一邊的在我心裡過,嘆了一口氣,我放下書,準備去她臥室看看她。
輕輕推開門,看見她正在熟睡,被子被踢到一邊了,只草草的蓋着半邊身子,我過去幫她蓋好被子,看見她的臉有點紅,不太正常,摸摸額頭,有點燙,看來是發燒了,我就擔心她淋了那麼久的雨會發燒,所以在儘快給她泡澡和薑湯,看來還是沒有驅走她的寒氣。
我給她倒了一杯水,拿來去燒藥,輕輕搖晃她:“姍姍,姍姍,起來吃點藥”
她輕輕張開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來不是很清明,我睡:“你發燒了,來,乖一點,把藥吃了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沒有睡醒,還是燈光暗,她沒有看清楚的原因,她這次很溫順的就着我的手,吃了藥喝了水,又很溫順的躺下了,我從來沒見過她在我面前這樣聽話的樣子,一時間心裡柔軟一片,終歸還是個孩子啊,生病的時候尤其脆弱。
我在她牀邊守了一陣,看來藥效還沒有發揮,她沉沉睡去之後,在睡夢裡也不是很安穩,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不好的夢,嚶嚶的小聲哭泣着,喃喃的說着:“媽媽,我聽話了,不要打我好不好,媽媽,我真的聽話了……”
那麼委屈,那麼惹人心疼,我想她這樣在藥效發揮之前,不能降溫的話,肯定是睡不安穩了,我出去打了一盆水,擰了一個冷毛巾,給她敷在額頭,一會不涼了,就再換一次,這樣一直折騰到凌晨三點半。
我再一次給她量體溫,終於不燒了,我看她也呼吸很平順,終於睡的舒服一點了,想着她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了,明天還是要在吃一點感冒沖劑鞏固一下,應該就好了,我這才託着疲憊的身子回去躺下了。
我是在一陣難受中醒了的,嗓子乾的冒煙,也頭疼的厲害,渾身沒有一點點力氣,我想我這也是感冒了,看了看錶已經上午九點了,我竟然睡了這麼久,掙扎着起來,把牀頭上放着的一杯冷水不管不顧灌下去,實在渴的厲害了。
頭又疼又昏沉,我蹣跚着準備去姍姍的臥室,看看她怎麼樣,還沒進門,就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輕聲細語的哄着孩子,是許光北迴來了,我以爲他得到中午纔回來了呢。
我倚在門框上,問他:“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回頭神色複雜的看了我一眼,還有點責怪的意味,嘴裡談談應着:“嗯,我今天早晨回來的,昨晚事情就辦好了,我睡了一會,自己就開車回來了,你終於起牀了啊。”語氣也很不善啊,我很納悶,難道就因爲我起晚了?不知道發什麼神經,懶得理他。
我搖搖晃晃走過去,摸摸姍姍的額頭,嗯,好行,已經不燒了。
我對姍姍說:“沒事,待會吃過早飯後,記得喝一包感冒腦沖劑好了。”
說完我就要往外走,心裡想着早飯做點什麼呢,許光北半夜趕回來來,肯定也餓了,得做點快點就能吃到的,姍姍剛剛退燒,得吃一些清單好消化的,那就熬個白粥吧,陪點我前兩天自己做的小菜,出去買點兩個人都喜歡吃的小包子,應該就差不多了。
唔,我要不要先吃點感冒藥呢,頭怎麼暈的這麼厲害,一邊想着一邊剛剛走出姍姍的臥室門,忽然感到身後一陣風衝來,我因爲還暈着,反映稍慢了一些,等我反映過來的時候,已經被許光北困在牆壁和他的兩臂之間了。
他眼裡似乎在剋制着火氣,低着頭,看着我,我本來身體就舒服,一大早被他莫名其妙的情緒弄得也有點莫名其妙,這是也有點飯了,我說:“許光北,你一大清早,陰陽怪氣的什麼意思,有什麼事一次說清楚怎麼樣?”
他陰沉着臉說道:“姍姍說她昨天自己坐車會以前她們住的地方了,還淋了大雨,我看她的臉色有點蒼白,昨晚肯定有發燒,小杉,我知道姍姍有時候脾氣怪點,不太親近人,可是他也是我的女兒,你希望你能再多給她一些關懷。”
我反映過拉他說這話的意思,一陣氣血上涌,眼前一黑,差點昏倒,我趕緊閉上眼睛,過了好一會兒,終於沒有那麼暈了。
我真開眼,看着他的眼睛說:“你不用說的那麼好聽,不如直接說,我這個後孃怎麼這麼不負責任,虐待小孩子,讓個小孩子自己坐車穿越大半個城市,去找自己的媽媽,淋了大雨,半夜發燒,我這個後孃什麼都不管,還自己睡到日上三竿,起來看見孩子病了,也一點不關心,輕描淡寫的說兩句話就行了,是吧?”
他看着我有點吃驚,怔怔的說:“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心疼姍姍,回來聽她說了那些事,而你都沒有告訴我,我……”
我挑着眉說道:“我怎麼會告訴你呢,這樣的行爲不符合我這個後媽的形象啊,我看你還是好好看管着你的寶貝女兒吧,我這個後媽,說不定什麼時候心情不爽,給你害死了也不一定哦。”
這幾句話刺激的許光北臉色一白,他可能也有點後悔自己說錯話,趕緊補救說道:“小杉,你別這樣說,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我只是……”
“我怎麼不是,我就是這樣的人,我就是看不慣你跟別的女人生的孩子,我就是狠心腸的後孃,結婚這麼多年,你終於看清我了啊。”
我一激動,感覺頭暈的更厲害了,搖搖晃晃就要倒下來,許光北一把把我抱住來了,靠在他的胸膛上,那麼結實的胸膛,總是能給我安穩感覺的,裡面撐着的那顆心,我本以爲我也是很瞭解的,怎麼就會突然說出這樣傷人心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