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寒假那天,我去學校接小諾跟姍姍,遇見小圓老師,她又大大誇獎了一番小諾在學校的表現,不過也提到,其實學期後半段,小諾不如剛開學的時候活潑了。
可能是因爲課業多了的原因,我心裡清楚因爲什麼,但是沒法說,只能跟小圓老師說,寒假會帶她出去玩,小孩麼,出去散散心就好啦。
姍姍因爲剛剛轉學不久,再加上媽媽生病,她的情緒也受到影響,所以這個學期期末的成績並不怎麼理想,我告訴她這些都不要緊的,只要以後認真學習,肯定能趕上的,而且一個人的學習成績並不能代表她的全部,你在別的方面還是表現挺好的啊。
姍姍沒有說什麼,但是我覺得這段時間,她對我的態度稍微有點變化了,我希望自己的真誠能打動她,讓她感到溫暖。
不管她以前經歷過什麼,她畢竟還只是個孩子,以後還有很長人生路要走,還有很多精彩的人生經歷要去體驗,在她還不是很能辨別是非的時候,我們做長輩的一定要給她指引好正確的方向。
在孩子們放假的第五天,許光北的工作終於圓滿完成,爲此他累的都憔悴了一圈,爲了防止孩子們太興奮,我之前都沒有透露要出去玩的消息,終於決定要出發了。
我在飯桌上宣佈了這個消息,小諾當時就高興的跳了起來,姍姍雖然表現的很矜持,但是依然能看出也是很高興的,我跟她倆說,她們都有自己的小行李箱,可以自己決定要帶什麼東西,需要我幫着採購的,每人列一個單子明天早晨給我,我統一去採購。
佈置完她倆的任務,許光北笑着問我:“許太太,請問我的任務是什麼呢?”
我很嚴肅的告訴他:“你的任務就是這兩天在家好好睡覺,你之前睡的太少了,這兩天要養足精神,纔能有好的心情玩,重要的是你這次作爲我們家的首席馬伕,當然要保存好體力,好穩穩的爲我們開車,小許子,你的任務也很艱鉅啊。”
許光北笑的答應了,我對自己相當滿意,感覺自己也像運籌帷幄的女將軍了。
第二天姍姍把單子給我之後,提出在出發之前想去看看媽媽,許光北帶着她去了,自從上次之後,我自己也覺得我不太適合再去看她了,從來都是許光北自己帶着姍姍去,聽說最近看起來氣色還不錯。
下午的時候,許光北自己回來了,沒有看見姍姍。
許光北告訴我,姍姍放假了,她想留姍姍在她那裡住一晚,因爲之前姍姍要準備期末考試,而許光北也忙着趕工作,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去看鄧亦如了,想到她可能有點想女兒,這麼久沒見了,這一見面肯定有點捨不得,於是就同意了。
我覺得也有道理,想了想,去姍姍的房間收拾了一點她的日用品,還有一牀小被子以及牀單,她的厚一點的睡衣,又趕着燉了一點湯,裝好了,讓許光北給送到醫院,許光北有點吃驚,說姍姍就待一晚,用不着這些吧。
我跟他說:“雖然住不長時間,但是姍姍是個愛乾淨的孩子,醫院的被子牀單她可蓋着不習慣,而且醫院也不如家裡暖和,你把這些給她送去吧,我們後天才走,就讓她跟媽媽多待一天吧,我來收拾她出門的行李,她把單子給我了,要帶什麼我大體有數。”
許光北直直的看着我,眼裡有一些流光溢彩,拿着我準備的這些東西,半天沒有動靜,我推了他一下,他突然就抱住我,說道:“小杉……”後面的話,卻沒有說出來,用力又抱了我一會兒,然後放開我轉頭走了,我有點莫名其妙,不知道我剛纔是不是又惹着他那根不對勁的神經了。
出發的日子終於來到了,全家整裝出發,小諾興奮的像個小猴子一樣,上竄下跳,直到許光北警告她,再不老實點,就把她放在後背箱裡,才終於安靜了一會。
姍姍一直比較安靜,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太敏感,總覺得她從醫院回來之後,又回到從前那種心事重重,有點冷漠的狀態了,雖然也表現的很高興,但是我看的出來,這份高興只是面上,沒有到達她的眼底。
我們的第一站就是峰凌滑雪場,我之前的功課沒有白做,製作的遊玩攻略很好的排上了用場,我們用了兩天的時間,許光北帶着兩個孩子學滑雪,孩子們學夠了之後,我帶他們去雪樂園玩。
而許光北自己則能盡情的享受滑雪的樂趣,晚上我們圍爐而坐,一遍享受美食,一遍欣賞的雪夜的美麗,孩子們很快就坐不住,跟着別家一起來玩的孩子,在外面瘋玩,我跟許光北品着小酒,欣賞雪景。
回憶當初的種種,晚上枕着落雪聲沉沉睡去,第二天睡到自然醒,然後整裝出發,奔赴溫泉度假村,在這裡我跟許光北純粹就是放鬆了,這個水上樂園確實很得孩子們的歡心,她們在上面一直玩着不出來。
晚上又開始下大雪,因爲這個溫泉實在半山腰上,因爲雪下的比較大,下山的路很不好走,不過大多數人都是來休假的,並不急於一時,而且這個度假村是集溫泉沐浴,休閒養生,餐飲娛樂一體的,所以我們並不擔心沒處打發時間。
第二天上午,依然是大雪紛飛,我們躺在溫泉的地熱石板廊上休息,許光北的電話突然響了,因爲我們臨走之前,許光北已經把手頭的工作都完結了,告訴秘書,有什麼事情暫時一放,不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找他了。
所以電話突然想起的時候,我們倆是一驚,許光北接起來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他想了一下還是接通了。
接通之後說兩句,表情突然很凝重,看了我跟孩子們一眼,然後出去接電話了,很久沒有回來,外面還下着大雪,他只穿.着一層薄薄的休閒服,我有點擔心,跟兩個孩子交代一聲,讓她們自己玩,不要到處亂跑,然後我就出去找許光北了。
我在一處假山下看見他的,他的肩頭已經落了一層雪,看來是很久沒動了,呆呆的站在雪地裡,不知道在想什麼,我輕輕撫落他肩頭的雪,把大衣給他披上,問道:“是不是公司出了什麼事情?需要現在就回去麼?”
他轉過身看着我,搖搖頭,沒有說話,我只好陪他靜靜站着,很久之後,他啞着嗓子說:“她走了,亦如走了……”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茫然的問道:“走了?去哪裡了?”
許光北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眼中慢慢浮起一層水汽:“她朋友給我打電話說,她昨晚去世了,今天遺體已經運回老家了,她不想讓我看到她最後狼狽的樣子,所以沒有通知我……”
我一時也呆住了,走了,就這樣走了,雖然之前有過這方面的想法,但是因爲她的病情一直就是託着,而且上次去看她,覺得氣色也還可以,怎麼突然就走了。
雖然我之前對她有點看不過,但是在生死麪前,所有個人的情緒都算不了什麼了,只剩下惋惜與心痛,她年齡好像跟我差不多大,短短的一生歷盡坎坷,也是個可憐的人。
我對許光北說:“我現在就帶孩子會房間收拾東西,我們馬上回去,不知道她老家在什麼地方,姍姍總是要去送她一送的。”
許光北搖搖頭,說道:“她朋友說她臨走的時候交代了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讓我們所有人瞞住姍姍,她還小,從小跟媽媽相依爲命,可能受不了這樣的打擊,讓我們想辦法瞞住她,等她稍微大一點的時候再告訴她。
第二件事就是她給我留了一封信,讓我去取,現在大雪封山,我們一時也沒法下山,就這樣吧,這可能也是天意,我們不知道她從哪裡來,也不會讓我們知道她回哪裡去。”
那天之後,我們再也沒有興致玩了,許光北一直很消沉,獨自坐在房裡,經常很久一動不動,我跟兩個孩子說,爸爸的公司遇到一點事情,爸爸需要安靜的好好思考一下,誰都不能去打擾他,讓她們倆自己去玩了。
外面的大雪依然在飄飄搖搖的下着,整個度假村都被大雪覆蓋,白茫茫的一片,許光北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赤腳坐在飄窗上,呆呆的望着窗外,我走過去,摸了摸他的手,冰冰的,我會房間給他泡了一杯熱茶,放在他的手心裡,讓他捧着。
然後自己也到了一杯,捧着坐到他的對面,陪他一起靜靜坐着,我不想問他什麼,我知道他心裡難受,他有話想要說,但是隻能他自己說出口,才能好受一些。
“我認識她的時候,也是冬天”他終於開口說話,嗓音有點嘶啞,“那時候,我跟老頭子鬧翻了,我一起之下搬出來,在酒店租了一個房間住着。
我那時候年輕,心思還是個孩子,不想承擔責任,只想着怎麼玩,搬出來之後過的醉生夢死,有一天晚上我喝醉了,倒在酒店的門口,已經是深夜了,沒有人發現我的話,那晚我可能就凍死了。
是她發現了我,她那個小小的個頭,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把我運到房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