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縣衙大堂內，除了原告數人外，其餘負責審案的文吏衙役也都已經一一就位。
只是沒有看到姐夫的人影，這該不會是爲了什麼避嫌，給故意支走了吧？
幾名原告站立一旁，目不斜視，一臉雲淡風輕，偶爾撇向許仙的眼神，也滿是輕蔑之色。
當衙役的水火棍開始有節奏的敲打地面，整個公堂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肅穆莊嚴起來。
錢塘縣的縣尊大人也在這水火棍的伴奏下閃亮登場，除了那兩撇精緻的鼠須外，其模樣跟瘦猴兄倒是有七八分的相似，很是親切。
雖是兩世爲人，不過以被告的身份參與庭審這種事，倒還是頭一遭。
不過許仙一點都不緊張，甚至還有一點竊喜。
可身邊的姐姐卻非常不淡定，都不等縣尊大人坐下，直接就唱了一句民婦冤枉。
“堂下何人……？”
縣尊大人一拍驚堂木，也唱了一句經典開場白。
顯然是明知故問的，縣衙捕頭李公甫的婆娘與小舅子，自然是認識的。
只是這一次，他不準備假公濟私，不但不會偏向被告方，而且對那許仙的罪名，其實也已經定下來了。
至於刑罰，自然也是經典套餐中的二十大板，要說爲什麼都還沒開審就已經定下來了罪名？
原因有二，一則這幾位原告的家中長輩，都是這錢塘縣的大咖，不能得罪。
二來嘛，錢塘縣的那起命案都已經過去好多天了，仍然沒有一點頭緒，按照衙門規矩，案子如果一直沒有進展，捕頭捕快們就得領杖責。
但因爲這件案子比較特殊，上面也催的緊，所以這個時候不能杖責捕頭捕快們，一旦打壞了，更耽擱破案的時間。
所以只好先打李捕頭的小舅子出氣，敲山震虎，這樣的效果，肯定比打李捕頭本人更好。
“民婦許氏，乃是錢塘縣縣衙捕頭李公甫的內人，所以我弟許仙是被冤枉的，望大人明察……”
姐姐的話直接讓許仙打了個趔趄，這個邏輯聽着，雖然很有邏輯，但這話顯然只能意會的好嘛老姐！
而且許仙也知道，自家姐夫雖身爲捕頭，也常被人稱作縣衙裡的五老爺，但其實並沒有多大權力。
“咳咳……嗯…家屬且先回避。”
果然縣尊大人也非常不適應許氏如此直白的審案邏輯，一句話就把人給支走了。
許嬌容直到被請出堂外還是一臉茫然的狀態，心說這不對呀。
自家男人時常向自己吹噓，他這個捕頭的位子是祖上傳下來的，縣尊三五年就會換一個。
但他縣衙捕頭的這個位子，是雷打不動的，所以連縣老爺也都是要給幾分薄面的。
而且尋常年節，縣尊大人也的確會特意差人送一份年禮過來表示慰問的，怎麼到今天就不靈了呢？
思忖着是不是開啓撒潑模式再爭取一下，可見到堂外曬場上那密密麻麻的人羣，還是隱忍了下去。
她可不想被人傳成河東獅，大不了把那些銀兩還給人家就是了，自家男人在衙門裡當差，想必縣尊大人也不會爲難小弟。
支走了許氏，縣尊大人重又一拍驚堂木繼續堂審。
“堂下何人？所謂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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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錢塘縣嚴頌，狀告陽春藥鋪掌櫃許仙，私售假藥，爲禍鄉里，殘害無辜，望大人明察。”
名爲嚴頌的年輕公子說罷便向堂審吏員呈上了幾大包藕粉，以及一紙由數人畫押的狀紙。
這算是人證物證俱在了，待吏員檢查完物證，然後又當堂宣讀了呈堂證供。
所宣讀的起訴書洋洋灑灑數萬言，言辭犀利，主題突出。
直接把個陽春藥鋪的許大掌櫃說成了一個頭頂長瘡，腳底流膿的十惡不赦之徒。
聽在一旁的許仙耳中，甚至有種這就去郊外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的衝動，這纔是真正的口誅筆伐呀！
啪！
“堂下人犯許仙，你有何話說！”
縣尊大人也被這一紙訴狀打動了，一拍驚堂木，直接以人犯相稱。
“小民有一疑問想向這位……徐婉清姑娘詢問。”
“大膽人犯，還敢狡辯，本官只問你，這私售假藥之罪，你認是不認？”
縣尊絲毫不給許仙解釋的機會，甚至還來了句不動大刑量你不招。
明顯是想盡快把許仙的罪名給定下來，好進入下一輪喜聞樂見的打板子環節。
許仙聞言，當時就是一愣。
嘿……想不到還讓自己攤上了一個昏官，這案子判的，也太隨便了吧？
“大人，小民只是想確認一下，這前來藥鋪買藥的，當真是這幾位……？”
“自然是吾等遣家中下人購得，你難道還要耍賴不成？”
“對！你家藥鋪所售，確實藕粉無疑，區區藕粉，也敢當作藥材售賣，如此這般兒戲，豈不延誤了病情！”
“沒錯，以藕粉充當藥材售賣，無異於草菅人命，請縣尊大人嚴懲此等不法之徒！”
“你這假藥販子，還有何疑問，儘可講來，看你還有何話說！”
原告太多，就這一點不好，你一言我一語的，簡直噴個沒完。
還直接把賣藕粉劃歸到了草菅人命的行列，這帽子扣的，簡直喪心病狂。
但許仙依舊沒有慌，也沒有爭辯，反而覺得這幾個小夥子很勇敢。
生生收下草菅人命的指控，轉頭問向原告者中那名喚作徐婉清的女同志。
“徐姑娘，你確定是這藕粉全無療效？而不是嚴公子本身就不行？”
這莫名其妙的一問，把幾位原告問得有些雲裡霧裡。
不過片刻之後，那爲嚴頌嚴公子就嗷的一聲跳了起來。
“狂徒，膽敢言本公子不行！”
“哼，休要顧左右而言他，本姑娘可以作證，你那藕粉確無分毫療效！”
“是這樣的，我陽頂天春～藥鋪售賣的藕粉乃是秘製配方，加入數味名貴中草藥精心調配而成，
尋常食用確實與藕粉無異，其主要功效，以養精蓄銳，調和溫補爲主，並非那種立時見效的虎狼之藥，所以呢……”
趁着沒人出來打斷，許仙抓緊時間介紹了一下自家藕粉的療效，只是這些介紹聽在堂首縣尊的耳中，感覺上有些不大對勁。
而且隱隱感覺有些莫名的耳熟又是個什麼情況？暗自思忖片刻，他終於想起來了！
這不就是自己那李捕頭上月中秋過來送禮時講的那一番話嘛！說什麼他老李家的藕粉是祖傳的配方，有某種不可描述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