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落蘇就餓醒了,很少吃飽的落蘇今天尤爲飢餓。
趕緊一骨碌爬起來,熬了一大鍋米飯,不等米飯熬好,餓的頭眼昏花的落蘇就把昨天幾個剩下的麪餅肯了個精光。
春寒料峭的季節,草都沒長出來,菜園裡更是沒啥能吃的東西,只能忍着飢餓等着米飯熬熟了再吃。
落蘇本來飯量就大,今天又特別的餓,一頓飯就把僅存的三四斤大米吃了個精光,才勉強吃個大半飽。
摸了摸平平的肚皮,落蘇開始發愁。原來也出現過特別飢餓的現象,當時還不會節儉的落蘇都是買肉吃,連續吃上幾頓,那種令人恐怖的飢餓感就會慢慢消失。
現在的落蘇可是捨不得買肉,當了快兩年的“守夜人”,才攢了一點積蓄,別說是吃肉,就是連吃飽都不敢。聽說現在的彩禮動不動就是十萬起步,落蘇還不到兩萬元的積蓄,距離娶媳婦的偉大事業還差得遠。
根何況,自己連個房子都沒有,這座房子倒是很大,但不是自己的,說不定啥時候就被人家趕走了,北側靠近城區的地方已經開始蓋大樓了。
“買,還是不買呢,哪怕是光頭叔賣肉剩下的骨頭也行啊?”
正發呆,一條牛犢般大小的大狗發了瘋似地跑了過來,兩眼通紅,來到房前,擡頭望着二樓,發出低沉地“嗚咽”聲。
正在心煩的落蘇上前就趕,自己還吃不飽,還能餵你不成。但這條狗着落蘇就是一口,幸虧躲得快,只是撕爛了落蘇的褲腿。
這下把落蘇惹惱了,這條褲子可是穿了好幾年了,本來就兩身衣服,這下爛了一條,讓“視財如命”的落蘇徹底爆發了。
抄起棍子就是一通亂砸,終於把大狗趕了出去。
這下更餓了,只好騎着兩輪電動車去菜市場,計劃買點米麪,再看看有沒有便宜的“豬下水”買一點,最好有光頭叔賣剩下的骨頭,好歹也算是葷腥,光吃米麪素食,沒點油水可不行。
菜市場距離這裡不遠,就在這片工地東南側的一個安置小區內。這裡的住戶大部分都是從城裡安置過來的,雖然整天愁眉苦臉、唉聲嘆氣的,有時候還發發牢騷,甚至罵大街,但也都是非常善良的人。至於落蘇原來的村子,被安置到更遠的地方去了。
買了兩袋子大米,一塊七一斤的那種,四十斤總能吃上幾天;白麪一斤兩塊,也買了二十斤,做死麪餅子最頂飽了,又咬咬牙,買了一瓶子醬豆,麪餅沾醬豆,最好吃了。
光頭叔已經賣完了肉,正在收拾攤子,眼見落蘇已經繞着肉攤子轉了好幾圈了,哪裡還不明白他的小心思,“瞎溜達什麼呢,還不過來幫我把肉案子擡了,收拾一下攤子”。
“哎,好嘞”,落蘇等的就是這句話,立馬屁顛顛地跑過去,自己就把一百多斤的肉案子從街道的中間,輕鬆搬到光頭叔租賃的小門店門前,肉案子太大,只能放到外面,再貼着大門立起來。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因爲過了十點鐘,管理大街的就要來了。昨天這些商戶就接到通知了,有一個什麼安置先進會,好幾個地方都要來學習。這可得趕緊收拾,必須營造一個“整潔、幸福”的好環境,千萬不能丟了“本地人”的臉面。
提溜着幾根大骨頭,來到王大娘的菜攤子,王大娘已經把“不要的菜葉子”用編織袋替落蘇裝好。把買好的米麪放到電動車的腳踏板上,把裝菜的編織袋放在後邊的車架子上,把骨頭用繩子串好,掛到車把上。回過身,就開始爲王大娘收拾攤子。
剛收拾好王大娘的菜攤子,一羣制服出現在菜市場的一頭,菜市場開始了一陣雞飛狗跳。
回到家,趕緊開始做飯,胃部已經開始一陣陣地抽搐了,只冒酸水,燒得食管火燎一般的疼痛。
還沒打好水,電話鈴聲響了,是菜市場王大娘,讓落蘇趕緊去南邊的一個小村莊去擡棺,酬勞是二百塊錢,管吃飽。
這樣的好事,落蘇最是喜歡了,雖然這些年,人死後得火化,但絕大部分人家,該用棺材的用棺材,該起墳的起墳。遇到講究的,用人把棺材擡到地裡去,不用車拉。
這個小村的一個老頭去世後,因爲本村的年輕人絕大多數都去打工了,拉棺的車也找好了。但老頭的小兒子今天才從外地回來,說自己的爹是“壽終正寢”,必須十六人擡棺,只有“不得好死”的人才用車拉,他爹必須是十六人擡棺。本村找不夠人,他就花錢僱人。
落蘇是本地有名的擡棺人,別看他瘦瘦小小、白白淨淨的但論力氣,就成三四十歲的壯漢也比不過他。因此,落蘇還是擡“棺材頭”的人,也就是把棺材從靈堂內移出的時候,他要和另外三個壯漢把棺材擡出狹窄的廳堂門,放在院外設置好的靈架上,然後還要擡起靈架,走在最前面。
到了墓地,落蘇和另外三名壯漢下到墓穴內,根據死者的兒女和“死者孃家人”的要求移動棺材的方位,直到完全符合風水先生看好的方向。
聽到這樣的消息,落蘇立馬壓下飢餓,還有點後悔,早知道有這樣的好事,早晨就不吃飯了,留着肚子到“東家”那裡吃個痛快多好。
電瓶車快沒電了,立即騎上老舊的“三八”大槓自行車,飛也似趕去。跑到地方的時候,距離起靈出殯的時辰還早,趕緊找問事的“大總”報到。
在農村,每個村都有個問事的人,結婚、孩子滿月叫“喜總”,死人的白事就叫“大總”。能當“總”的,一般都是本村德高望重的老年人,負責人員的分工、現場指揮、處理應急事務等等。
落蘇蹲在“大總”的身邊,揉着咕咕叫的肚子就是不挪地方。“大總”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箭落蘇這樣,就知道這小傢伙餓了,朝落蘇屁股上踢了一腳,笑罵了一句,“和你那短命的爺爺一個樣,傻能吃還不長膘,快滾廚房幫忙去,出棺的時候再叫你。”
“得令,多謝總爺,”落蘇一溜煙跑去了臨時搭建的露天廚房。
這個村的規矩好啊,不是流水宴席,而是“大鍋煮”,就是把肉啊、菜啊什麼的放到一起煮。一人一碗,不夠吃再盛二碗,饅頭管夠。
來到露天廚房,掌勺的大師傅也認識落蘇,吩咐一句,“洗碗去”,就遞過來一大塊肥膩的後腚尖,約莫有二三斤重。落蘇三口兩口就吞下了肚子,蹲在大水盆旁邊開始洗碗。
看着落蘇輕鬆端着幾十斤的水盆跑來跑去,後廚的幾個幫工,明顯鬆了一口氣。“東家”的小兒子一回來,臨時加了一百多人的飯菜,這些人早就頂不住了,這下好了,終於來個能幹的了。
要想正式開吃,他們這些擡棺人得等到所有的客人都吃好了,棺材擡到地裡,起好墳,才能回來吃飯。
直到下午兩點,落蘇纔打着飽嗝,懷裡揣着幾塊豬頭肉,車籃子裡堆滿了白麪饅頭,風風火火往回趕。
下午練習跑酷的、射箭的就要來了,可不敢耽誤了,這都是“財神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