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的溶洞裡,如果沒有光,那就離死沒有多遠了。
電池完好,沒有沾水,不過空手電筒卻沾水了,裝上電池後,竟然不亮。
“師傅!怎麼辦?手電筒壞了!”
杜半仙驚慌失措,他知道,現在可以藉助這蜉蝣卵的瑩光,如果這瑩光消失,他們就會墜入黑暗之中,在這橫七豎八的溶洞裡,就算有照明也不一定走的出去,如果摸黑,那真是死路一條。
“電池沒溼,空電筒是金屬的,沾了水不怕,到時自然幹了就可以用了!”老乞丐並不急,他小心翼翼地把這兩樣東西收起來,能不能逃出生天就靠它了。
杜半仙背的包裡還放着一些吃食,吃食中竟然還有一瓶烈酒,這也是老乞丐準備的。
老乞丐擰開酒瓶,“咕嘟咕嘟”喝了幾口,就遞給了杜半仙:“喝二口,去寒!”
杜半仙接過酒瓶,也喝了一口,誰知這酒太辛太辣,杜半仙嗆的直咳嗽,從喉嚨到腹部一條線的火辣。
經此折騰,杜半仙反而覺得舒服多了,身上也暖和了不少。
當平靜下來之後,老乞丐撕了一條油紙丟到暗河的水面上,水面看似沒流動,但過了一會兒,那水面上的油紙還是離他們遠了點,這樣,他們知道水流的方向了,只要沿着水流走下去,他們就有機會找到出口,逃出生天。
老乞丐手握砍刀,帶着杜半仙沿着水流往前走,這把砍刀是他之前插在腰間用來防身的,並沒有弄丟。
老乞丐越走心越驚,他發現溶洞裡安靜的出奇,這種安靜不只是指聲音方面,更是指生命一類的肅靜。
按理說,這地下溶洞裡雖然終年不見陽光,但生態系統也會自成一體,像兩棲類、喜溼的爬蟲、游魚等,可這裡卻去沒有,除了暗河裡會發光的蜉蝣,岸上的岩石上就連青苔都沒有,光溜溜的。
老乞丐看了一眼洞壁,在洞壁的那一邊就是古墓,這古墓應該就葬在真龍之穴,龍氣極旺,以至於它周圍纔會變成這樣。古語云:真龍之穴,蟲不鳴,蛙不叫,也就是說在真龍結穴之地,蟲不生蛙不住。
相傳朱重八,一天在山上放牛時,躲在一個山溝裡偷懶睡覺,卻被山溝上說話聲吵醒,他聽見其中一人道:“……這處山溝蟲不鳴,蛙不叫,來龍氣勢磅礴,左右護帳有情,是難得的真龍結穴之地,就算插一枯枝,也會抽綠髮芽。”
“可惜你我都是方外人士,這處真龍結穴之地,只能留給有緣之人了!”另一人說完,哈哈大笑,兩人連袂而去。
朱重八聽了從山溝裡爬出來,看見一道一僧飄然遠去,又想起他們剛纔說的話,就將信將疑的從地上撿起一段枯枝插在山溝裡,想看看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每一個平凡的人都懷有一個飛黃騰達的夢想,朱重八也不例外,他想看看這一道一僧說的是不是真的,因爲他不想放牛了。
之後,朱重八每天都要來看這根枯枝,終於在第五天時,他看見枯枝發芽了。朱八重驚喜若狂,知道那一僧一道所言不虛,就把他的父親葬到了山溝裡,後面的事情就寫在歷史裡了。
朱重八就是明朝的開國皇帝朱元璋。
此刻,老乞丐不及細思,他只想早點離開這暈天暗地的溶洞。
他帶着杜半仙沿着暗河一直走下去,沒走多久就遇到了一條支流,老乞丐又撕了一條油紙丟進河裡,確定暗河的流向之後,又繼續沿暗河流動的方向走下去。
又走了一會兒,暗河和溶洞拐了一個彎,在拐彎處,有一鍾乳奇石,在洞中連天接地,柱上有云紋層層疊疊,雲中似有龍形,若有若現。
老乞丐靠近鐘乳石柱,習慣性的停下來,探出頭看看石柱後面的情形,他只看了一眼就目瞪口呆,愣立當場。
杜半仙不明所以,也探出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頓時,他和老乞丐一樣,呆呆地愣在那裡。
在鍾乳奇石的後面,暗河在那裡匯成一彎水潭,水潭裡密密麻麻地擠滿了娃娃魚,這些娃娃魚,個頭奇大,它們就像漁塘裡的魚缺氧浮頭一樣露出水面,層層疊疊,在水面上疊起了羅漢,堆成一座魚塔,但它們卻出奇的安靜,沒有一隻娃娃魚發現聲音。
在水潭中央靠後有一平臺,不大,一隻金色大鯢盤踞其中,一動不動。
這隻金色大鯢就是在登天梯上遭遇重創的那一隻,它現在看上去氣色非常不好,長鬚塌拉在水裡,原本金色的鱗片也失去了光澤,面目就像一個年邁的老婦,堆滿了皺褶,已經退化了的眼睛就藏在這堆老皮裡。
金色大鯢就盤踞在這座魚塔的之上。
杜半仙沒想到鍾乳奇石後面是一潭娃娃魚,密密麻麻,讓人見了背肌發涼。這個世界上,很多生物並不可怕,但數量多到令人髮指的時候,就是大恐怖。
杜半仙半天才回過神了,正想開口說話,又被老乞丐捂住了嘴巴,並把他的身子重重壓趴在地上。
“譁!譁!譁!”
就在杜半仙疑惑間,從暗河下游傳來陣陣划水聲,通過溶洞效應,聲音像陣陣響雷,氣勢洶洶逆水而來。
在這寂靜的溶洞裡,突然出現如此的滔天的聲勢,真是攝人心魄。
那水潭裡的娃娃魚如臨大敵,它們嘴角的觸鬚紛紛擺動,舉向空中,指向聲音的方向,像一片森然的長矛。
而那隻金色的大鯢也動了一下,好像終於被吵醒。它用前肢支起了身子,頭顱微微擡起,雙須晃動,警惕地朝着聲音的方向,那滿頭的皺褶更深了。
此刻,暗河水聲如雷,氣勢駭人,轉眼就來到了眼前。
老乞丐看見暗河的水就像煮開了一樣,然後暗河中就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老鼠,這些老鼠組成了一個方陣,它們覆蓋了整個水面,沿水流奔來,那駭人的水聲就是它們發出來的。
在南方,有種老鼠喜歡常年生活在水中,但它們又不是兩棲動物,它們和陸上的老鼠沒有什麼不同,大家就按它喜歡的生活習性叫它們爲水耗子。
這暗河中的老鼠就是大家常說的水耗子。
這些水耗子毛澤漆黑如墨,體形如貓,大的甚至似乳豬,它們眼冒綠光,齜牙裂嘴,但卻不發出一絲聲音,它們只是拼命的划水,動作整齊劃一。
這隊方形的陣鼠馱着一隻體型碩大的銀鼠,銀鼠全身發毛銀白,沒有一根雜色,如綢緞般披下。它竟然生有一張老人臉,白眉紅目,吻部前突,鼠須誇張不時的抖動,嘴角如人般掛着一絲詭異的笑意,讓人遍體生寒。
它後肢直立於兩隻黑水耗子的背上,前肢則負於背後,那些黑鼠馱着它,沿着泛着淡藍光色的暗河,逆流而上,氣氛詭譎而離奇。
這些水耗子組成的方陣,很快就衝到了娃娃魚聚集的水潭前,但並沒有停留,那隻銀鼠突然“吱吱”的大聲,聲音尖銳刺耳,這尖叫聲就是號令,那些水耗子也爆發出同樣的尖叫,衝向水潭。
水潭中的金色大鯢,突然揚起了頭顱,全身的鱗片發出“嘎嘎”的摩擦聲,雙須擺動飛揚,爆出“哇哇”的吼聲,突然在空中炸開。
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娃娃魚也突然大叫,聲音響徹洞溶,氣勢如虹,完全蓋過了水耗子的尖叫聲。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把老乞丐和杜半仙嚇了一大跳,他們藏在鍾乳奇石的後面,用手指把耳朵都堵了起來,滿臉驚詫惶恐,他們完全不相信在這溶洞中會看見如此不可思議的一幕。
無數的水耗子和無數的娃娃魚相互碰撞在一起,激起滔天的水花,併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老乞丐和杜半仙伏在地上,被這浩大的聲勢嚇傻了,還沒幹的衣服又溼透了,也不知究竟是汗水還是潭水。
在這驚天的撞擊之後,水耗子和娃娃魚的陣勢全無,開始各自爲戰,雙方頓時陷入混戰。
水耗子不但尖牙利齒,而且生有利爪,身形靈活,逮住娃娃又咬又撕。而娃娃魚原本就是素葷不忌,生有利齒,又變異後身生鱗片,力量很大,和水耗子相比,絲毫不遜。
頓時,它們在暗河裡斗的天翻地覆,你死我活,河水都被染紅了,水面上漂着無數的死耗子和娃娃魚。
暗河中蜉蝣卵隨同河水,被它們攪起來飛到了空中,濺起一點點、一朵朵淡藍色的水花,但轉眼間即滅。把整個溶洞映襯得如夢如幻,而就在這夢如如幻的背景下,水耗子和娃娃魚正殺的你死我活。
那隻銀鼠和金色大鯢並沒有急着出手,而是相互對持,那些淡藍的水花在它們身邊瞬間綻放、幻滅,畫面詭譎神奇。
在它們的周圍,魚鼠之戰如火如荼。最終,銀鼠耐不住寂靜,高高一躍,撲向石臺上的金色大鯢。
金色大鯢似乎早已料到,也猛然立起,前肢向空中的銀鼠擊去,銀鼠並沒有躲閃,揮爪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