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樑嫤道:“王爺說,他瞧好了一塊地皮,覺得建藥廠不錯,今日抽出時間來,打算帶嫤娘你去看看。”
樑嫤聞言,點了點頭,看了看時辰道:“晚些時候吧,我得先去一趟丹陽公主的公主府。”
正說着,便聽聞公主府的車架來接。
阿醜應了,退了回去,樑嫤便坐上公主車架,一路往公主府而去。
車上她還在想,這幾日都聽聞李玄意繁忙,他倒是時常讓人送小紙條來,無非是問她吃過了沒有,過的開心與否,想他了沒有,諸如此類無關緊要的小事。倒是從不曾提給她看地皮建藥廠的事兒。她以爲他已經將這件事給忘在腦後了,不想他突然就要給她個驚喜。
樑嫤想着,嘴角便不由溢出微笑來。
一直到她在公主府二門處下了馬車的時候,臉上還帶着和煦的笑,直叫公主府伺候的下人恍惚覺得如沐春風。
丹陽公主正在內院花廳之中等着她。
一路上遇見人不多,且未見到梁鴻。
樑嫤一開始還爲會遇見梁鴻,兩人見面的情形設想過,如今倒是發現自己真是多慮了。
雖不知請帖上的字是否出自丹陽公主的手。但樑嫤對丹陽公主的印象卻是不錯的,那次在宮中相遇,丹陽公主說話做事她都覺得磊落又大氣。和那個忘恩負義拋妻棄子的梁鴻真的不像是一路人,也不知公主當初是怎麼想的,如何就看上樑鴻那樣的人?
“樑大夫!”丹陽公主衝樑嫤笑道,並讓人給樑嫤擺了憑几上了茶湯。
樑嫤躬身給公主行禮,在一旁落了座,並一直暗暗觀察丹陽公主的神色。
兩人客套幾句,便把話題引道了正題上。
“聽聞王夫人介紹,樑大夫醫術不凡,樑大夫在京中在江東也確實名望頗高。本來我這病……多少太醫都給看過了,藥也吃了不少,卻……我自己也不報什麼希望了,王夫人卻是勸我,再看看爲好……”丹陽公主並不十分避諱談及自己的病,臉上也沒有諱疾忌醫的神色,只是略有灰心失落的樣子。
樑嫤點頭上前,“公主還年輕,是不該放棄的。”
她示意爲丹陽公主把脈,丹陽公主便挽了袖子露出皓白的腕子,另一隻手揚了揚,讓屋裡伺候的衆人都退了出去。
偌大的花廳,只剩下公主和樑嫤兩人。
“送子觀音我也求了,長安多少廟觀我也拜了,香也燒了,他們說哪個廟觀靈驗,香油錢我是從不少的!可……樑大夫你老是告訴我,還有希望麼?若是真沒有希望,你也不必怕傷着我!”丹陽公主扯着嘴角笑了笑,“其實我早就不報什麼希望了,否則也不會……”
否則也不會怎樣,她卻沒有說下去,只深深看了眼樑嫤,等着樑嫤給她答案。
樑嫤細細爲她診了脈,又趁着無人,一一問了她月事的情況。
“公主不必灰心。”樑嫤緩緩說道,“公主的病可以治。”
丹陽公主不孕,乃是由於輸卵管堵塞造成。現代醫學可以用手術疏通,但
近代中醫亦研究出了可以調理疏通的成方。
丹陽公主聞言,震驚的看着樑嫤,“你說什麼?”
“公主的病可以醫治!某爲公主開藥,每日一劑,一月爲一個療程,再配合鍼灸,便可疏通調理,少則三月,多則半年,應能見效。”樑嫤淡聲回答道。
丹陽公主聞言深深愣住,猶不敢信的搖頭道:“你莫要誑我!上官家認了你做義女的事情,我有所耳聞。你在京中如今地位,完全不必跟着上官家冒風險。”
樑嫤輕笑,“公主今日請來的不是上官家的大小姐,而是醫病救人的樑嫤,樑大夫!”
丹陽公主深深看着她,良久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來,“你是說,能治?”
樑嫤點頭,“是。”
“來人,備筆墨!”丹陽公主揚聲吩咐道。
公主府的下人很快備好了筆墨,丹陽公主目光炯炯的看着樑嫤,好似要親眼看着她寫下藥方。
樑嫤沒有推辭,提筆寫道:“生地黃三錢,川牛膝三錢,當歸二錢半,桃仁二錢,紅花二錢,赤芍二錢,川芎二錢,柴胡二錢,穿山甲二錢,枳殼二錢,肉桂一錢半,乾草半錢。加水煎服,每日或隔日一劑。”
公主吹乾了墨跡,反覆看了藥方道:“我聽聞你們醫者,有時是需要辯方、解方的是麼?”
樑嫤聞言,點了點頭,“是有此事。”
丹陽公主似乎對自己多年的不孕症能夠醫治,十分的不敢相信,拿着藥方的手都在微微的顫抖,“那現在便請樑大夫解方!”
樑嫤一愣,她很少遇見病人要求大夫解方的,便是現代也沒有遇見過。但看着丹陽公主臉上既高興又擔憂生怕是空歡喜一場的表情時,她還是耐下心來,垂手跪坐端正,緩聲道:“方中柴胡入厥經肝經,調其疏泄;牛膝引藥下行直達血室;川芎行血;穿山甲消淤通絡;當歸生地黃養血調肝;枳殼行氣。公主病位在下焦小腹血室之地、足厥陰肝經經脈所過之處。衝爲血海,任主胞胎,肝藏血,主疏泄,司血海,任脈通暢,衝脈充盛,月信如期。《素問》有云:‘人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故能有子。’進肝主疏泄功能失調,氣血失常,血瘀阻滯胞宮,胞脈閉塞,衝、任、督脈受損,乃是婚後不孕及小腹疼痛、月信失調、帶下增多等。病雖與胞宮衝任有密切關係,但其治應先在肝。”
丹陽公主瞪大一雙眼睛,聽的分外認真,還時不時連連點頭。
她或許知道些許醫理,聽完對樑嫤躬身頷首,“失禮之處還請樑大夫勿怪,今後更請樑大夫悉心醫治!”
她聲音裡隱隱含着不可抑制的激動。
樑嫤頷首,“只要得公主信任,定不負公主所託。”
樑嫤說完,請丹陽公主轉到一旁耳室,躺在牀榻之上,她爲她行鍼疏通經絡,疏泄肝經。
在公主府逗留了一個多時辰。
樑嫤離開公主府的時候,是公主身邊貼身伺候的女官,親自將她送出了二門。
樑嫤上了馬車,馬車行到公主府外,卻是被攔了下來。
她挑開簾子往外一看,
卻是瞧見有景王府標示的馬車,正擋在自家馬車前頭。
春生正站在馬車外,對她拱手。
樑嫤臉上忍不住綻放出笑意,他竟到公主府前頭來接她了!也不怕公主知道了笑話他!
樑嫤讓車伕打開車門,從車裡下來的時候,李玄意已經來到馬車前,親自將她抱下了馬車,又抱上景王府寬敞舒適的大馬車。
“怎的你一通議大夫的閒散文官,倒是挺忙?”馬車緩緩動了起來,李玄意看着她道。
樑嫤笑着點了點頭,“王爺怕是忘了,我除了是通議大夫以外,還是‘菩薩娘娘’的,何爲菩薩?當然是要救苦救難了!”
李玄意聞言輕笑着擡揉了揉她的髮髻。
“別弄亂了!”樑嫤擡手揮開他的手,反被他捉住了手,帶入懷中抱着。
“枉救旁人了,還是先救救自己的夫君吧!”李玄意在她耳畔呵着氣,低聲說道。
樑嫤癢得直笑,卻推不開他,“你怎麼了?我看你好得很呀?”
李玄意卻拽着她的手放在心口,“裡面都是你,時時刻刻都是你,你說怎麼辦?閉上眼睛是你,睜開眼睛就想看到你,你說,相公我是不是病的不輕?”
樑嫤被他逗笑,“幾日不見,油嘴滑舌的功夫見長!”
李玄意微微眯眼,“是麼?”
樑嫤大力點頭,“沒錯……唔……”
話沒說完,就被他封住了嘴脣。
滾燙的熱度爬上臉頰,輕輕搖晃的馬車車廂裡,溢滿甜蜜的氣息。
車角掛着的銅質鏤空雕花香爐隨着馬車的搖晃,飄散出更多的香氣來。
“王爺,修正坊到了!”車伕在外頭稟報道。
樑嫤推搡着李玄意,他戀戀不捨放開她的脣,收回四處遊走的手,只牢牢握住她的手,嘆息道:“修正坊有塊空地不錯,地方大,也乾淨,我瞧着建藥廠很合宜。不過還得你親自過目纔好。”
樑嫤順着他的手,被他牽着下了馬車。
看了他說的地皮。
修正坊在城南。
城南遠離皇宮,人口遠遠少於繁華熱鬧的城北。
且住在修正坊裡的也都是平民百姓。
那塊空着的地皮確實不小,如果能將附近的幾所民宅全部圈進來自然更好!
藥廠不需要健在人口密集的地方,地方寬敞,道路方便纔是最重要的。
修正坊離着朱雀大街不遠,交通十分便利,日後從這裡往外運輸成藥,往廠內輸送藥材都十分方便,這樣就很好。
“這裡不錯!”樑嫤滿意的點頭。
李玄意看她笑臉,心下自然也跟着高興,伸手讓旁人取來修正坊的俯瞰圖。
樑嫤看着圖紙連連點頭,伸手指了空地周遭的幾處民房,“知道都住着什麼人麼?如果可以,把這幾處宅子也買下來,建廠的時候,一併併入廠中,就更好了!”
李玄意點頭,“你這藥廠,幾乎獨霸了一個修正坊,看來你所圖不小!”
樑嫤含蓄一笑,“多謝誇獎,我就當你是誇獎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