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不去死？”黑玫瑰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意。
夢魘愜意地翹了個二郎腿，不以爲然道：“話別說那麼難聽嘛。我知道導師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說着希望我去死，其實心裡愛死我了，怎麼捨得這麼優秀的學員去死呢？”
黑玫瑰沉默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很想一把掐死夢魘——當初怎麼就教了這麼個玩意兒出來呢？
但她仍是按捺下心中煩躁，乾脆道：“成交。現在你可以說說你的奇謀妙策了吧？”
夢魘輕念耳發，微笑着回道：“聽說姬家和宋家有不小的過節，而宋家又和陶潛真人關係匪淺？”
黑玫瑰豁然開朗，轉而又問道：“可是宋家又有這麼大的面子，能請陶潛真人出山嗎？”
夢魘暗歎了一聲“蠢女人，說得這麼清楚了還不明白”，手上卻迅速編輯消息回道：“尋常俗事自然不能，但要是宋老爺子受人暗殺呢？”
黑玫瑰頓時悚然道：“姬家和他們有仇，加上剛有保鏢在古武界大出風頭，自然是首要懷疑目標！”
夢魘微微眯起眼睛，繼續道：“那要是兇手用的是拳法，而且作案後，房間裡有和吳墨靈同款的香水殘留氣息呢？”
香奈兒，可可小姐香水。
夢魘自詡是個藝術家，自然對細節有着極致的追求。吳墨靈的每一招、每一式，他都看在眼裡，銘記心裡。除了實在無從效仿的“真武絕擊”，其他手段都可以盡數模仿。
夢魘甚至於裝作不經意地和吳墨靈擦肩而過，嗅出了她用的香水是哪一款。
只需要稍作等待，約摸吳墨靈的身體恢復到一定程度，旁人認定她有作案能力再行動就完事了。
黑玫瑰心頭一凜，對夢魘的防備更深了。
難怪他的任務完成率是百分之百，如此細膩的心思，又怎愁找不到絕佳的機會？
夢魘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隨後提醒道：“導師，想必我的動向不會被傳出去吧？我最放不下的就是親愛的導師，要是兩家其中有一家想要做掉我，說不定會拖您和我一起下黃泉作伴呢？”
黑玫瑰乾脆地回道：“你想多了。”
兩人各在一方，卻皆是微眯着眼睛，心裡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
林飛一行三人安然返回姬家別墅。
路上沒有遇到半點風波，反倒讓他微不可查地嘆息了一聲。
林飛刻意讓吳墨靈接受挑戰，便是爲了設套，讓暗夜組織的殺手自投羅網。
畢竟在外人看來，姬家最強的戰鬥力吳墨靈已經虛弱至極，姬瑤光身邊只有一個“微不足道”的林飛。
如此絕佳的機會，暗夜組織的殺手竟然沒有動作？
顯然，這次的殺手極爲謹慎。
“看來這羣殺手也並非全是蠢貨。”林飛淡淡一笑，覺得事情變得有意思了起來。
只是這般的隱忍不動，又能持續多久呢？
林飛覺得這個謹慎的殺手一定會有新的動作，卻全然不放在心上。
陰謀詭計這種東西，有些時候的確會有奇效。
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什麼陰謀詭計都是笑話。
在夜幕降臨時分，林飛接到了一個電話。姚至誠在電話中表示，他已經先行回國，估計明天就能抵達蓉城。
林飛“嗯”了一聲， 想了想又說道：“你和瑤光約個時間地點吧。”
說完這話，他便把手機遞給了姬瑤光。
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林飛微笑道：“姚至誠打來的，他說明天就能到蓉城。”
姬瑤光連忙接過電話，和姚至誠洽談合同事宜。
而林飛則自顧走到寬闊的陽臺邊，在寧靜如水的月色下吹着夜風。
片刻過後，姬瑤光不聲不響地走到了他身邊。
儘管站在一起，但兩人之間仍隔着大約兩尺的距離。
“談好了？”林飛平靜問道。
姬瑤光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輕輕點頭道：“嗯。”
不用轉頭去看，林飛也能感受她欲言又止的複雜心情，於是便微笑道：“怎麼了？”
姬瑤光嘆了口氣，一雙玉手按在圍牆上，神色有些迷惘地看向庭院中，低聲呢喃道：“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這個問題一直藏在她心中，直到今天才終於忍不住問出口來。
“你心裡有答案。”林飛深深看向姬瑤光，卻引得她下意識後退了半步，低着頭、咬着嘴脣，默然不語。
等姬瑤光擡起頭來的時候，卻愕然地發現，眼前這個強大到難以想象的男人，臉上竟然閃過了一絲...悲傷？
這樣的神色，似乎不應該出現在他臉上，可偏偏它就出現了。
就因爲她後退半步的動作？！
姬瑤光深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決定把事情問個明白：“爲什麼？”
這一次的追問，卻是問林飛爲什麼會喜歡她。
“爲什麼？”林飛一時有些悵惘，低聲呢喃道，“因爲你是瑤光啊。”
現在的人們將結婚五十年稱爲“金婚”，可見五十年的婚姻感情有多麼珍重。
那兩千年的感情呢？
姬瑤光似乎不太能接受這個說法，苦笑着搖頭道：“可我們都不熟。”
可我們都不熟。
姬瑤光或許想象不到，她無心的一句話，殺傷力有多麼巨大。
林飛感覺有一根無形的刺，深深扎進了自己的心臟。
這種久違的感覺，甚至讓他感受到了陌生。
原來他珍而重之的兩千年情感，在現如今的姬瑤光看來，只是一句“我們不熟。”
林飛稍作沉默，隨後道：“其實在你的前世，我們便相處兩千年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讓你看看那些畫面。”
出乎他的意料，姬瑤光稍作猶豫後，像是放下了心中的重擔般鬆了口氣，輕聲卻堅定地說道：“我不願意。”
她有些歉意地看向林飛，隨後繼續說道：“我不知道自己的前世是怎樣的，也不想知道。既然都輪迴重來過了，爲什麼不能做一個嶄新的自己呢？”
迎着林飛默然的目光，姬瑤光故作灑脫地一笑，希望能感染到林飛：“我是姬瑤光，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不是吳墨靈口中的瑤光女帝，也不是你心中放不下的仙子。”
“我是個普通女人，可憑什麼我不能爲自己而活，一定要成爲瑤光女帝呢？”
“前塵往事，莫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