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陳一凡準備離開,繼續尋找燭九陰的時候,地下驀然傳出一陣空響。
風雪驟急,墓碑之後正對的墓地顫動着,墓地前方那圓形圖案上的地板碎裂,飛上空中。
共工神像碎裂,封印失效。
陳一凡回頭驚訝的看着那邊,足間一點,縱身飛躍,落回冰面之上。
“哄!”一聲巨響,冰層之下封凍的墳墓炸開,一個人影飛出。
“……”陳一凡無語的看着在自己面前落下,緊緊盯着自己,與自己對視的女人。
身材姣好曼妙,眼神……卻似有些幽怨。
“你來了……”
“竟不來看我。”
良久,女魃開口道。
語氣平淡,但帶着淡淡的埋怨。
陳一凡注意到,她垂在身旁的手已然攥緊。
緊張,還是憤怒,又或者是什麼?
但至少,她面容上,還竭力保持着平靜。
陳一凡不知道,那是因爲魃女明白,那個人最討厭的就是糾纏不清,自以爲能與“他”扯上什麼關係的女人。
若是表現出一點點的激動,那便連與他對話的資格和機會都沒有了。
前世是個沒有感情的人,他不懂,也不會在意,魃女平靜的外表下,是否會隱藏着其他的深意和情感。
所以,可能他們平常相處的模式就是這樣的吧?
平淡、淡漠,像是很普通,不算親密的朋友。
但現在與魃女四目相對的是陳一凡啊!
於是,魃女那在前世面前“隱藏”得很好的情感,全都落入陳一凡眼中,怎麼看怎麼覺得不自在。
前世這個魂淡!還說是修無情之道,到底在外面留了多少風流債啊!
“那個……封印沒用?”陳一凡擡手,指了下魃女墓道。
“……託你的福,父親的封印,從來沒有封住過我!”魃女垂眸,回答道。
魃女並非生而所至之處赤地千里的怪物,而是在遇到前世之後。
兩人,論了個道。
魃女悟出一道,至強,但無法掌控。
她也是心地善良的人,明知自己出去會給人間造成災難,便自願被這封不住她的封印封在這裡,潛心修煉。
千年、萬載,如一日。
但這次,他從此過,卻不來看她,她坐不住了,終究還是破封而出。
“……”陳一凡無語,這怎麼還是託他的福,前世到底做了些什麼。
“我不記得你了。”
陳一凡微頓,明確告訴魃女。
縱然知道這話可能會傷到魃女,但陳一凡還是不得不說。
魃女眼中的幽怨,令他招架不住。
魃女渾身一顫:“發生了……什麼?”
魃女的聲音仍舊平靜,或許是她真的已經習慣了這樣與前世的相處。
無論心中有着如何翻涌的情緒,她說出口的話,都是這麼平淡。
“我死了,轉世了。”陳一凡簡潔的回答道。
魃女這才仔細的打量起陳一凡,他們認人,是不看外表的。
變化之術,對他們來說,不過是最簡單、粗淺的法術。
這一打量,確是發現陳一凡與“他”有些不同。
對凡人來說,輪迴一世,便已經不是原本的那個人了。
對他們來說……雖不至於完全不是同一個人,但也跟變了個人一樣。
“不可能!他不可能死的!你到底是誰?”這下,即使是魃女也不淡定了,崩潰道。
“我叫陳一凡,是這一屆的酆都大帝。”陳一凡回答道。
“不!我不信!”魃女完全聽不進去陳一凡的話,沉浸於自己的世界當中。
那個人,是絕對不可能死的!
沒道理,沒有人能讓他死,他有無窮的壽命。
周圍的冰雪不斷融化,遠處的雪山不斷垮塌,陳一凡感受着周圍陡然上升的溫度,臉色陡變。
魃女這是暴走了?
說不得就是一場災難啊!
如今所處雖是極北之地,荒無人煙,但以魃女的能力,一旦暴走,融個北極不叫事兒。
到時,海平面迅速上升,全球溫度升高,海嘯頻頻,洪水之後,緊臨大旱,何止赤地千里……
這是世界末日的節奏!
“冷靜!”陳一凡忙快步上前,按住暴走的魃女,運轉法力,試圖阻止魃女的力量。
但魃女的力量,連她自己都無法控制,也確實是有些門道,並非這麼好壓制的。
即使是如今的陳一凡,也不能迅速完全的壓制魃女的力量,而是兩股力量形成了對拼之勢,造成的破壞更大了。
陳一凡嘴角一抽,早知道不這麼刺激魃女了。
前世好像對魃女也沒有什麼很特別很深刻的印象,誰知道魃女會對他有這麼深厚的感情。
竟無法接受“他”已經死去的事實。
兩股力量對拼當中,陳一凡陡然恍神,魃女的力量讓他如同處於洪爐之中。
明明身處冰天雪地,周遭竟好似火災現場,到處是赤紅一片。
而這赤紅之中,一段潛藏於靈魂深處的記憶碎片被引誘而出。
那片煞人的紅光之中,前世與魃女的“論道”,不由讓陳一凡內心一陣臥槽!
兩人的關係比他預想的親密,但前世自始至終,好像並沒有對魃女有任何特別。
陳一凡凌亂了,他無法理解一個無情的人,處於何種目的,與另一人存在這種不可描述的肌膚之親。
他所擁有的記憶,只是一個又一個的片段,缺失了太多太多。
陳一凡不理解,前世與魃女的關係,這一刻,也有一瞬迷茫。
他該何去何從?
“他可能還沒死透,前世的記憶都保存在前世的身體裡,要不……我把它喚醒,你跟它對話看看?”有些無措的陳一凡對暴走的魃女道。
“……”魃女推開陳一凡,將暴走的力量壓制了回去。
隨即,曲身蹲了下去,埋頭雙膝之中,渾身散發着無助與孤寂的氣息。
“不用了,它已經沒有自我意識,就算喚醒它,它能做出的反應,也不過是他提前留下的東西。”
“他是……不會記得給我留下哪怕一句話的。”魃女未曾擡頭,幽怨,又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
“從今以後……你就是他!”最後,魃女擡頭看向陳一凡,肯定道。
陳一凡一驚,連忙擺手:“不!不!不!我是陳一凡,我不是他。”
他這腦海裡,還在回放着剛剛那令他震驚的記憶片段,他可不敢當前世。
更不敢讓魃女把他當做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