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妙下班之前沒給家裡打電話,而是給魯西西打了個電話,兩個人約在小區門口碰頭,然後一起殺回林家。
如果是林妙一個人回去,即使她告訴林媽她會和魯西西合住,林媽也未見得會同意。但魯西西親自到家說情,效果可能就不一樣了。林媽一來礙於面子,不好當面駁回家裡的客人;二來,魯西西的饒舌功也不是浪得虛名,很容易把人給繞進去。
倒不是說她口才有多好,林妙曾總結她的特點是,“臉皮夠厚,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樣,不說到對方點頭決不罷休。”
魯西西是奇人,這樣的考評她非但不生氣,還握緊小拳頭說:“我們就是要發揮蟑螂精神,生命不息,糾纏不止”。
帶着如此BH的說客上門,林妙倒好水擺好點心後,就準備袖手作壁上觀了。魯西西堆起一臉笑對林媽說:“阿姨,女孩子婚前應該在外面住一段時間,這樣可以學着打理家務,免得出嫁後手忙腳亂。”
“這些她在家也可以學啊,阿妙,以後家裡的家務事,包括做飯洗衣掃地統統都交給你了,媽就在一旁指導你,發現做得不好的地方隨時糾正。”
林妙嚇得面無人色,使勁給魯西西打眼色。魯西西臨危不亂,依然笑眯眯地說:“理論上是這樣沒錯。可是阿妙一直忙。以前是忙着讀書考試,以後要忙着跑業務,每天回來地時候都那麼累,你們肯定就不捨得讓她做什麼家務事了。”
“對對對”,林妙猛點頭:“我如果住在家裡,每天6點就要起來,晚上6點還不見得能到家,家裡要等着我做家務。那還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子了。”
林媽不緊不慢地說:“如果工作很累,住在家裡不是更好嗎?家裡有人照顧着,住在外面,累死了回來連喝杯開水都要自己燒纔有得喝。”
魯西西馬上搶過話頭:“可是這些就是她將來要做的呀,結了婚,當了家庭主婦,哪個女人不是這樣的?下班後要去接孩子,要去菜場買菜,回到家還要做飯拖地洗衣服。。W..CN。完了。還要輔導孩子做功課,不到晚上1點打點孩子睡下後別想閒下來。阿姨您自己不也是這樣過來的?”
“是,我當然是!可那是不得已啊,既然結婚了。要維持一個小家庭,就只能這樣。現在阿妙明明還可以享幾年父母的福,爲什麼非要搬出去吃苦呢?結婚以後要做的事留到結婚後再去做,何苦現在有福不享。”
魯西西反問:“現在享了福,結婚後什麼都不會做。到時候怎麼維持一個家?”
林媽一笑:“結了婚。自然就會了。我是過來人難道我還不知道?”
魯西西提醒她:“阿姨,您是從農村出來的,我媽也是。我自己小時候也在農村的外婆住過,知道農村地孩子是怎麼長大的。有一句話叫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農村的女孩,十歲就什麼活兒都會了,城裡的孩子,10歲的時候上學放學還要父母接呢。農村的女孩從小鍛煉出來了,什麼家務活都不在話下;城裡的女孩不是,家務白癡佔大多數。這樣的女孩子,不讓她獨自生活一段時間,她永遠沒機會學着打點一個小家。等到嫁人後再去學,說實話,有點遲了。因爲你一個住,你可以慢慢摸索,慢慢積累經驗,鬧出笑話來也沒人會笑你。可是如果嫁人後在婆家開始學,就算老公可以容忍你笨手笨腳,肯和你一起學習,共同進步,婆婆可沒那麼好說話。圓滑一點地還只背後說你,有些厲害婆婆,當面就讓你難堪了。”
林媽態度強硬地表示:“要是這樣的婆婆,我不會讓阿妙嫁的。”
林妙和魯西西相對而嘆,最後還是由魯西西開口說:“這些事,沒嫁之前怎麼會知道呢?即使親家見了面,大家也只是客客氣氣地坐在一起討論婚禮事宜,至於日常生活中的細節方面,那是要在婚後地生活中才能顯示出來的。”
林妙坐在一旁始終沒吭聲,她怕自己也湊上去幫腔會引起媽媽的反感:怎麼,找個外人回來一起對付媽媽是不?兩個人嗓子大些,可以在氣勢上壓住媽媽?
後來林爸回來了,林媽便去廚房做飯,林妙跟進父母的的臥室向老爸撒嬌,讓老爸替她美言,又把魯西西地“婚前家務訓練”理論簡述了一遍。也不知道林爸是怎麼跟林媽說地,等魯西西吃過飯走後,林媽便對林妙說:“你實在不肯住在家裡我也沒辦法,兒大不由母,但你必須得答應我幾個條件,我才準你住在外面。”
“媽你說。”
“第一,即使你和魯西西一起住,晚上也不要帶男人上去。白天帶男人上去要魯西西在家地時候纔可以。”
“好的。”
“第二,你也不許隨便上夏以南家去。你不帶他去你那兒,估計他就要帶你去他家了,這樣也不好。除非兩個人的關係到了談婚論嫁地地步,他正式帶你去他見家長,你纔去。”
林媽越說林妙越納悶,因爲林媽現在說的這些跟她平時的表現太不一致了,林妙忍不住提出質疑:“媽,你既然這麼在乎女兒的名節,生怕女兒婚前吃虧,那上次夏以南來幫我拿東西的時候,你跟爸怎麼又那麼誇張,弄得好像準女婿上門一樣。我跟他的關係到現在都還沒確定,你們就一盤火似地上趕着,要遇到那種心理陰暗的,還會以爲女方有什麼問題。所以父母急不可耐,要趕緊找個男人把她處理掉呢。”
林媽可能完全沒想到女兒會說出這樣地話,一時愣住了。人只憑着自己的本能做事,如果沒出現什麼後遺症,很少會在事後反省自己的行爲。現在經林妙這麼一說,林媽也意識到當時的態度確實操之過急,跟現在教育女兒的這套明顯不符,有點自打嘴巴的意思。尷尬之下。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從來給別人訂立條條框框的人,最怕的是別人揭發出他前後話語中地邏輯矛盾。
本來坐在一邊看報紙的林爸見老婆敗下來,只好親自披掛上陣:“妙妙,別這樣跟你媽媽說話,她一切都是爲了你好。”
“爸,我從沒否認這一點,我當然知道爸媽都是爲了我好。”
林媽經過老公的緩衝,已經想好了說辭:“那時候你在家裡,咱們對他再好。他也不敢亂來對不對?但要是你一個人在家,你對他那麼好,他就會有別的想法,男人在這方面最會見機行事、得寸進尺了。”
林妙拼命忍住不笑:“會有什麼別的想法?還有媽你別忘了爸也是男人。爸,你以前是如何見機行事,得寸進尺的?”
“怎麼又把火燒到我身上來了?我是無辜的聽衆,你們聊,你們聊。”林爸乾脆舉起白旗。繼續看他的報紙。
有林爸在。林媽也不好把話說得太露骨。只能籠統地說:“總之,一個女孩子單獨在家接待男人是危險的。”
“無辜地聽衆”也不失時機地插話道:“前面那棟樓裡未婚先孕的女孩,就是因爲在外面住纔出問題的。”
林媽立刻附和起來。隨口引用了大量的例子。林妙看父母有翻案之勢,忙搶過話題說:“要這樣,我住在學校也是住在外面啊。我有很多同學,都是住集體宿舍地,有的還不是中了招,她們雖然晚上回來,白天還是可以跟男友幽會呀,有的甚至晚上都不回寢室睡,回來就說到某某朋友那裡去了,誰知道呢?”
林媽緊張地問:“魯西西也這樣嗎?”
“當然不是。別看魯西西好像總是嘻嘻哈哈的,其實她骨子裡是很精明、很理智的人,今天她跟媽媽說地那番話,媽也覺得有道理對不對?所以她怎麼犯那種糊塗。”
其實在這一點上,林妙很矛盾,她也專門就此和魯西西討論過。
如果魯西西肯糊塗一點、輕浮一點,很年輕地時候就開始交男朋友,跟男朋友同居,也許,會碰到一個講良心地男人,現在已經修成正果了也說不定。她會成剩女,就因爲她在這方面太精明理智了,一點不肯吃虧,這樣固然不會犯錯,但也失去了試錯的機會。
畢竟,天生就是濫情垃圾的男人並不多,尤其是年少地初戀,無論男女都是認真付出的。如果那時候肯“吃虧”,肯賭一把,肯順着感情的自然發展讓小男友“佔便宜”,最後未必就會被拋棄。情感也好,婚姻也好,本來就是一場賭局,固然沒人能保證一定會贏,但也沒人能保證一定會輸。不輕易參賭,看似謹慎理智,其實仍然是懦夫行爲,因爲怕輸!卻沒想過,這樣的賭局是有時間性的,青春是其中最重要的籌碼,身爲女人尤其如此。等你猶豫經年,籌碼盡失,連參賭的資格都沒有了。
她自己也一樣。她在魯西西面前從不承認自己是處*女,魯西西也一再“露出”好色的嘴臉,好像早就經過了千錘百煉,其實她懷疑,魯西西也跟她一樣是處*女。但一個女人,20歲是處*女,那是純潔的象徵,隨着年齡一年年增長,處*女身份越來越成爲負擔,慢慢變成了失敗和尷尬的標誌。
處*女本是個很美好的詞,但前面加個老字,就是笑話了。再在前面加個“高學歷的”,就更是不堪,馬上讓人跟變態、心理障礙等聯繫起來。
也許正因爲這份失落和不平衡,魯西西纔想跟她住在一起,因爲怕自己一個人會守不住。當處*女越來越失去意義,當堅持的最初動機逐漸喪失,人也許會變得隨波逐流,自暴自棄。
想通了這一點,林妙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因爲現在不只是她想過獨立生活那麼簡單了,魯西西需要她的陪伴,她們彼此需要。就像魯西西說的,如果一個人堅守太難,那就互相監督吧。
她們已經堅持到這個時候了,應該堅持到最後。
堅持不是爲了狗屁的貞操觀,那只是男權社會加在女人身上的枷鎖。她們守住自己,只爲了自己心中的那份美好。
不遇真情,不付真心。而女人,向來因愛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