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門前的騷動,早已有人報於楚丞相知曉,臉色一片青黑交加之後,楚丞相還是強撐着難看的笑臉走出來迎接:“呵呵,原來是夢靈回來了,可是聽說今天是爲父的壽辰,纔回來的?怎麼事先不通知爲父,爲父好去接你啊……”
這丫頭不是早死了嗎,怎麼又突然冒出來?
她回來又是想做什麼幺蛾子……
哼!
有他在的一天,這丫頭就休想作亂……
楚丞相面上慈愛,眸中冷沉嗜殺!
原來這就是前身的父親啊!
看着這樣的楚丞相,楚夢靈反而甜甜的笑了:“父親大人真會開玩笑,莫不是要去那城郊亂葬崗接女兒啊,要知道三個月前,女兒可是在那亂葬崗中醒來的,而且看着那陰森荒涼的地方,突然甚是想念府中和樂的氛圍,這不,女兒的身體纔剛剛好轉一些,就回來看望父親大人你了……”
這樣的父親,還真是禽獸不如啊!
楚夢靈冷笑,幸好她從來都沒有對親情有過想法,否則還不被這個涼薄殘忍的男人氣死?
楚丞相本就難看的臉色,再聽到這諷刺味極重的話,更是難看到幾乎扭曲了:“呵呵,這丫頭病的久了,竟然開始說胡話了……”
可是,這話的說服力卻似乎沒有多少,瞧這周圍人客人們僵硬且不屑的笑臉便可知。
早聞這相府大小姐楚夢靈不受寵,但還是沒想到會這般悽慘!
死後,竟是直接被扔在了亂葬崗,連口棺材都不願給!
這楚丞相整日裡笑面對人,沒有想到骨子裡卻是涼薄到如此可怕!
尤其是看到這樣絕美如仙的楚夢靈,他們更是感覺這楚丞相話裡的不可信。
如果不是這楚丞相默許,楚夢靈這般容貌怎會得到那樣一道寫着“容顏有虧”的休棄聖旨?
要知道,在皇上下旨之前,這楚夢靈的謠言就早已滿天飛。
以他丞相的身份,若要澄清,機會多的去了,何至於鬧得楚大小姐那般悽慘難堪?
就在這氛圍壓抑的幾乎讓楚丞相喘不過氣來之時,一道女子的尖叫聲突然傳來,楚丞相的臉色更難看了。
而楚夢靈卻朝着尖叫的女人陰森森一笑,當即就嚇得她昏倒在地。
這突然的一幕,更是讓衆人確信了之前的想法。
果然啊,這爲可憐的楚大小姐在重傷奄奄一息時,被這殘忍的相府衆人扔到亂葬崗。
看着衆人瞭然且更加不屑的神色,楚丞相面色鐵青的狠狠瞪着狼狽躺在地上的女人!
這個賤人,平時不是最機靈的嗎,怎麼這個時候居然給他丟臉!
楚夢靈挑挑眉,這位三姨娘不是府裡最受寵,最橫行霸道的主嗎?
嘖嘖,瞧瞧現在,居然這麼不經嚇……
三姨娘帶來的鬧劇很快被來來往往的客人淹沒,可是因爲楚夢靈的出現,還是讓越來越多的客人感到沉悶壓抑。
對於楚丞相,他們當真不恥,可是對方又是位高權重的丞相,他們得罪不起。
於是,離開與否,糾結的他們坐臥不安,臉色僵硬。
直到定安王伊青沫的出現,才微微緩解了這樣沉抑的氛圍。
“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楚丞相率衆人跪拜迎接。
但唯有一人,卻是淡然靜坐,彷彿對周遭喧囂的一切都看不見,徹徹底底的無視了這位辛月國的戰神。
“諸位平身!”冷沉的看了那個完全無視他的絕美女人好一會之後,伊青沫才臉色微有僵硬的擡手,“今天是丞相大人的壽辰,自不必多禮。”
在伊青沫身邊小鳥依人般乖巧的楚幽若,此時也施施然上前:“女兒祝爹爹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說罷便雙手奉上一卷畫作。
“好,好!”楚丞相一直難看的臉色,直到這個疼愛的女兒出現,才稍稍好轉,待得打開畫作一看,面上更是大喜中帶着毫不掩飾的自豪之色,連聲讚歎,“若兒有心了!”
衆人一看,卻是一副佔據了整幅畫面的“壽”字!
字體嬌柔中又不霸氣!
“楚四小姐當真是蕙質蘭心,不愧是京都第一才女啊……”
“是啊,這樣渾厚的筆力,若是沒有十數年的功底,怕是也難以做到!”
恭維欽慕的話一陣連着一波,但是楚夢靈只是隨意的掃了一眼,便挑眉笑了。
常言道,字如其人,這字體是不錯,但是卻也盡顯尖銳嗜殺之色!
楚夢靈嘲諷的收回視線,無視那楚幽若挑釁的眼神。
很顯然,那股殺氣是針對自己的,而伊青沫和楚幽若這對男女的真正目的,是要對付自己。
嘖嘖,她這邊剛覺得枯坐在大廳中無聊透底,那邊就有人送上門來娛樂她。
“呵呵,爹爹過譽了!”楚幽若故作羞澀的笑笑,並且美眸一轉,停在楚夢靈身上,狀似純真似乎才見到對方似的驚訝道:“咦?原來大姐也在這裡,呵呵,大姐在我們姐妹中,可最是蘭心蕙質的,想來,這一次也是給爹爹準備了珍貴的禮物吧。”
楚夢靈,你以爲憑藉着你那張狐媚的臉蛋,就能搶回王爺,反敗爲勝嗎?
哼!妄想!
只要讓你在所有人面前出醜,你就會重新被打入地獄,再也翻不了身。
當然,本就不待見你的王爺,也會更加憎惡你!
一想到這裡,楚幽若的雙眼就散發出更強烈的詭異光芒。
伊青沫的雙眸也嘲諷的看向楚夢靈,從若兒那裡,他已經得知楚夢靈的確是個目不識丁的草包。
故而,他很想在那個女人的臉上找出慌亂之色。
哪怕是一絲一毫!
可惜,此夢靈早已非彼夢靈,註定伊青沫會失望。
楚夢靈非但沒有任何的慌亂之色,反而輕笑出聲:“夢靈從來只聞那百壽圖,寓意長命百歲,卻不知妹妹這單獨一個壽字所謂何意?”
說罷,不看伊青沫和楚幽若等人難看的臉色,徑自站起來,吩咐一個看起來很忠厚的小廝道:“去馬車幫我把放在小几邊的那幅畫取來,謝謝!”
小廝受寵若驚的應下,急急離開。
餘下衆人面面相覷。
翰林院文大學士,想了想還是鼓足勇氣上前問道:“敢問楚大小姐,適才口中言及的百壽圖是何種畫作,大小姐可否相解?”
楚夢靈擡頭,見是一個儒雅的老頭,面上漾着慈祥之氣,便有幾分好感,隨點點頭道:“若是大人喜歡,小女可以現場一繪!”
當然,她也很想看到伊青沫等人難看的臉色,既如此,又何樂而不爲!
“那就多謝了!”文大學士面露驚喜,並且當即吩咐下人準備筆墨紙硯。
執起筆,楚夢靈眸中痛色一閃而逝,輕輕呼了口氣之後方纔下筆。
筆下飛速的同時,心中是越來越濃的痛。
曾經爲了獲得世軒爺爺的承認,她不惜用了一年時間,精心繪製一副百壽圖。
可是最後……
也正是因爲在那一年中,這副百壽圖不知道畫過多少次,才練的精熟無比。
整個大廳,靜寂到連呼吸聲都可清晰聽到,每個人的眼睛,都緊緊的注視着場上那一襲絕美身姿大展芳華!
那樣超絕的速度,那樣多姿多彩的筆法,究竟內含多少種書法,他們至今不敢確定,但是在每一個小字寫下來之後,他們的心中都會猛然一顫!
原來,這又是一種絕妙的書法!
直到一個碩大的“壽”字完成,方纔有人驚呼:“原來真正的百壽圖,竟是這般奇妙壯觀!”
一百個小小的“壽”字,才最終組成了這個大大的壽字。
“啪!啪啪!啪啪啪……”
洪亮的掌聲持久不息,這般神乎其技,大大震撼了大廳中的衆人。
即便是本該盛怒的伊青沫,在百壽圖完成的瞬間,眸中也閃過動容。
就是涼薄的楚丞相,在這一刻,望着百壽圖也流露出了毫不遮掩的貪婪。
當然,那些欽慕的眼光中,是不包括楚幽若,同樣也不包括相府中那些恨楚夢靈恨得發狂的姨娘和小姐們。
不過,看出了楚丞相眼中的貪婪,楚夢靈眼裡的笑意卻更濃了,輕輕的對着手上的畫作吹了口氣,舉起畫作對文大學士道:“若是大人還算滿意的話,便送給大人作爲日後生辰的賀禮……”
此話一出,大廳中立刻譁然一片!
除了對文大學士的嫉妒羨慕,便是對楚丞相的嘲諷不恥。
在自己的壽辰上,女兒竟然把這樣一副寓意頗深的驚世賀壽畫作送給一位客人!
這是何等的譏諷與難堪!
然而,最多的還是感嘆,這樣才華橫溢的女子,竟是被傳位草包廢物,那麼,如果這樣的擁有驚世之才的女子都是草包了,他們更多的,不都是連草包都不如!
嘲諷的看着楚丞相眼裡嗜血的殺氣,楚夢靈冷笑,這樣就隱忍不住了?
“大,大小姐,你的畫,小的給你取來了……”在一片驚歎聲中,一道驚慌中帶着恐懼的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
“咦,這就是大姐要送給爹爹的禮物了吧!”早就妒恨不已的五小姐楚雪菲一把搶過小廝手中的畫,並且邊打開邊狀似自言自語的說道,“小妹猜想,以姐姐之才,這畫作定是比方纔那副絕世的百壽圖更絕妙吧。”
百壽圖,想來在世人眼中,怕是已經可以列爲至高之作,那麼這幅畫,又怎會及得上那百壽圖?
楚雪菲此舉,不過是在給楚夢靈強勁的風頭上潑一盆冷水罷了。
楚夢靈微微勾脣,看來,這相府裡的女人還真是沒有一個簡單的角色!
楚雪菲當即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打開,而衆人的視線都被移了過去。
“如果想要看的分明,夢靈倒是以爲可以關上廳中門窗爲先!”眼看着畫卷就要被打開,楚夢靈突然出聲提議。
“大姐若是不想出醜人前,大可直說,小妹也不會勉強爲難與你。”楚雪菲一聽楚夢靈開口,當即自以爲是的不屑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