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可是看他,似乎不是這樣的人啊!對了,舒窈,我在走之前,澹臺建成還將你母親留給你的那個鐲子,又送了給我!我雖然收下了,可是心裡,還是十分好奇!只是沒有問而已!這個鐲子,不是你告訴我,在你九歲的時候,就被你不小心弄丟的麼?怎麼竟然你又送給了他?阿舅這心裡,正是捋不過來呢!”趙舒窈聽了,不禁苦笑了一笑,便對着他說道:“阿舅,其實……事情是這樣的!”當下,便將自己在九歲的時候,無意之中,和少年時的澹臺建成相遇,並幫助他之事,以及自己十三歲時,跟着阿舅,在秋邙山裡,又曾遇到澹臺建成之事,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阿舅!果然,安有光聽了,心裡已然非常感慨了!
“舒窈,真的有這事?你不說,阿舅是一輩子也不知道啊!如此說來,你們之間,本就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啊!呵呵……”安有光說着說着,不禁又是點頭搖頭!“阿舅,這哪裡是緣分,這根本就是噩夢!”說着,趙舒窈的眼睛裡,卻突然地泛起了淚光來了!“阿舅,你想知道,自打和親之日後,我在澹臺建成的皇宮裡,每天過得是什麼日子嗎?我想,澹臺建成見了你,一定會對你說,他是如何如何地待我好,是不是?”安有光聽了這話,不禁一怔!自打舒窈和親之後,他對於舒窈在雅國的生活,真的是一如所知!因爲,澹臺建成的使節,給趙國宣傳的,都是澹臺建成預先寫好的外交辭令!只說是趙舒窈如何如何讓地受寵!弄得趙國的使臣聽了,當然心裡是一千個一萬個地相信!
趙舒窈對着阿舅,將內心所有的痛苦,都一一地傾吐出來了之後,方纔長長地舒緩地嘆了一口氣!安有光靜靜地聽着,在聽到舒窈的孩子沒了,聽到舒窈兩次被關進冷宮,聽到舒窈被澹臺建成一次次地誤會折磨!聽到舒窈在那場大火之後,逃離了雅國,在岐國的邊界流浪時,心兒都揪了起來!他真的不知道,舒窈吃了這許多的苦!如今看來,她不能原諒澹臺建成,倒是情有可原的了!畢竟,這其中的傷害是太深太深了!想想,安有光便將那隻鐲子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了出來,遞給她,口中說道:“舒窈,這本就是你母親的鐲子!既然你回來了,那麼還是你收着好了!”趙舒窈接過了鐲子,淡淡說道:“好,如今鐲子,也又回到了我的身上了!那麼我和他之間,也早就該有一個了結了!”她幽幽嘆道。
離開阿舅的茅舍之後,趙舒窈還如往常一樣,在這寧安院內,整理着賬冊,籌謀着如何在開一間分院。到了晌午時分,這院內當值的都已是打起了盹兒,趙舒窈自是請他們自便去。她到了院外,忽地想起了自己晾曬的茶葉,也該去翻一翻了。就見前頭一個女子的聲音:“舒窈,你一向可好?”趙舒窈聽着這熟悉的聲音,心中激動,她擡起頭,果然見是娉婷,口中欣喜道:“娉婷姐姐,你怎麼來了?”
她的心中忽地想起來了万俟化及,正想伊人,伊人就現身了,他看了看光彩照人的舒窈,說道:“舒窈,好久不見!”目光之中,似乎還帶些揮之不去的遺憾,可是神情卻是幸福和滿足的。趙舒窈便笑道:“化及,姐姐,我很好,從來沒有過的好!”趙舒窈看了看娉婷的小腹,笑道:“姐姐,難不成,你又懷上了?我可是還沒看見你們的小公主呢,也不帶來瞧瞧?”
万俟化及聽了這話,臉色不禁活泛了許多,他笑道:“這一次,我們趕着來看你,下次,我一定帶來!公主像娉婷,自是好看!”說着,便溫和地朝着娉婷笑笑,目光中透着寧靜和滿足。趙舒窈見了,心中便不禁豔羨起這對年輕的夫婦來,她笑道:“對了,我可還要感謝你們的銀子呢!”娉婷聽了,只是笑道:“舒窈,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若不夠,你只管寫信來!”
万俟化及問道:“舒窈,怎麼你回到趙國後,就一直在這裡,再沒有去雅國?”趙舒窈聽了,只是感傷說道:“化及,不要和我提雅國!在我心中,那不過是我做的一個綿長的夢而已!”
“一個綿長的夢?”娉婷聽了,便幽幽看着趙舒窈,口中說道:“舒窈,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的心事,其實我都已經猜到了!”趙舒窈哀哀笑道:“姐姐,我並沒有!這若不是夢,我又怎會和他漸行漸遠!這南柯一夢,好歹我已經醒了來,自是再不願走進那夢中去!”万俟化及聽了,搖頭嘆道:“舒窈!我曾認爲,你是個非凡有勇氣的姑娘!可是我錯了,如今事情俱已明朗,你反倒這樣畏縮起來,難道你心中還在懼怕什麼?”趙舒窈聽了,只是苦笑道:“化及,姐姐,我沒有!你們可知道,這些都是人力所能強求的!一切都需要時間!時間,唯有時間,纔是治療創傷的最好藥方!”
万俟化及和娉婷聽了,便互相對看了一眼,娉婷便幽幽道:“舒窈,好吧,今兒我們只敘舊,並不談其他!既然我們來了這寧安院,你這個主人,怎麼還不帶我們進去參觀一下?過一會兒,我可要去杏花塢起看望父皇了!”趙舒窈便笑道:“好!父皇一定非常高興!”待送完了岐國的皇帝和皇后姐姐,趙舒窈的心,卻又意興闌珊起來。當趙娉婷和万俟化及在沒有任何的預報之後,齊齊出現在了趙德宣幽靜的杏花塢時,趙德宣心裡的激動是可想而知的!看着父親已然脫下了昔日的明黃黃袍,改穿上了趙國百姓普通的玄色衣服,看着父親正在一個小院子前兒,忙來忙去地摘着花兒,除着草兒。不時擦擦額頭上的汗水,並且是一臉的怡然自得!趙娉婷立在那裡,覺得非常不可思議,同時也非常地感慨!
看來,父皇果真如舒窈所說的那般,真的是變了!趙娉婷看了万俟化及一眼,示意他不要作聲,自己輕輕走上前,輕輕說道:“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女兒真想不到,父皇能有這麼大的勇氣?”趙德宣本來正專心致志地埋頭幹活兒,冷不丁地聽了這個清脆的聲音,知道是女兒娉婷,心裡也是說不出的高興!他一下子就擡起了頭,看着前面的女兒,還有跟在她身後的万俟化及!万俟化及朝着趙德宣點頭示意,方纔上前笑着說道:“岳父大人金安!”趙德宣便對着娉婷笑道:“你們來了?是……舒窈告訴你們,我住在這裡的吧!”雖然和万俟化及只見過數次面兒,但趙德宣的心裡,對他的印象,卻是非常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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шωш●тт kān●¢ ○ 相當日,他在趙國聽說了娉婷要嫁給岐國皇帝万俟化及的消息,也收到了娉婷的義父蕭遠山的信,他信任蕭遠山,全權委託他操辦娉婷婚嫁一事!他這樣做,無非是爲了讓蕭遠山覺得欣慰,畢竟,娉婷是在他的手裡,給重新救活了的!雖然不是親生,但也勝似親生!何況,蕭遠山並無子女,僅有的義女娉婷出嫁了,若是自己再趕過去,他擔心蕭遠山會覺得失落!如此拿捏了一番分寸之後,趙德宣只是給娉婷又預備了一番嫁妝,並不露面,只是給娉婷寫了一封長信!信中只囑咐她,從此以後,到了岐國,凡事都要以夫万俟化及爲重!
“哦,化及,娉婷,既然來了,就到爲父這裡坐一坐!我給你們準備許多好吃的東西!這些東西,都是我親手種出來的!滋味非常地不一樣!”說着,趙德宣便像一位普通的父親一樣,熱情盡心招待回了孃家的女兒女婿!趙娉婷看了不禁和万俟化及相視一笑!万俟化及忙忙說道:“岳父何必這樣操勞!既然是自家人,隨便吃些喝些也就好了!如果要做什麼,岳父儘管喚上我一聲就是!”趙德宣聽了,不禁微笑道:“不,雖然你是我的女婿,見你和娉婷如此恩愛,我的心裡,也是極爲高興!但你畢竟是帝王,和尋常百姓,還是不同的!”這話說的趙娉婷可是笑了,她道:“父親,那您又是什麼?您能夠做到的事情,相信化及他也能夠到!”
趙德宣聽了這話,不禁笑道:“好,化及,我待會兒要去後院子裡磨豆腐,你要不要跟我打着下手?”万俟化及聽了,馬上說道:“只要岳父大人您開口,我立刻就去!”看万俟化及如此爽快,趙德宣便笑道:“好,那我們現在就去!”万俟化及便回頭對着趙娉婷笑道:“娉婷,你如今又有了身子,就在椅子上坐着,不要耗了力氣!反正是不要怎麼走路!”趙德宣也笑道:“化及,你太寶貴了,適當散步走走,對孕婦很有好處的!”因爲心中高興,他不禁又呵呵呵地笑了!
此時這杏花塢裡的其他幾個老僕,見了公主娉婷和她的夫婿岐國的皇帝,心中高興,便都一一地上前和她行禮!趙娉婷看着這幾個宮人,都是看着自己從小長大的,她叫她們不必行此大禮,又送了好多禮物給他們!她悠悠地看着這裡,想着,父皇如今是萬事不問的了,竟是真的要在這裡養老度日了!國家大事自有哥哥操持!想到這裡,趙娉婷的心裡,反而覺得心安!這世上的事情可真是說不清,凡事不破不立,趙國不經歷了此次劫難,也不能涅槃重生,想來,那個雅國的皇帝澹臺建成,還是趙國的恩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