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正要奉茶,見了此情此景,驚訝地大張了口,只見澹臺建成已然抱着趙舒窈出了龍吟宮了,趙舒窈早就羞的滿面通紅,她對澹臺建成大叫道:“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可是澹臺建成肯聽,他只是笑道:“我不放!我已經和你分別的太久了!”趙舒窈只得伏在他胸口,耳邊聞着那熟悉的龍涎香味,只是覺得說不出的彆扭!他們這樣堂而皇之地走出去,這宮裡的宮人太監見了,來不及躲閃,都不禁躁的滿面通紅!可是澹臺建成卻是絲毫不以爲意!
她在他耳邊喃喃說道:“澹臺建成,我和你有宿仇,你這樣對我,覺得值得麼?”澹臺建成此刻正坐在一匹馬上,聽了她這話,便將她抱在馬前,他用手緊緊箍着她,在她耳邊低低笑道:“舒窈,如果輸,我覺得很值,你會覺得怎樣?”趙舒窈聽了,只是嘆息道:“澹臺建成,你爲何這樣執着?其實我們之間……緣分已經盡了!”澹臺建成卻在她身後堅決說道:“不,舒窈!其實我是不信緣分的,我只信人定勝天!只要我努力,我什麼都可以得到!”他斬釘截鐵。
趙舒窈聽了,只是幽幽說道:“你認爲你,還可以得到我的心麼?”澹臺建成聽了這話,卻是不做聲了,他已是驅馬出了宮裡,他看着大好的明媚春光,只是對她說道:“舒窈,春天過後,便就是濃烈的夏天了!只要你耐心等待,鐵樹都會開花的!我又何必去擔心得不到你的心!”
說着,他便將馬兒駕的更快了,馬兒出了皇宮,出了薊城,不一會就來到城後的一個山坡上。澹臺建成下了馬,將她從馬上抱下,看着此處的滿山荼蘼,笑道:“舒窈,從前我心裡不開心,或是煩悶時,總喜歡一個人駕着馬,來到這裡,靜靜心,想些事情!”趙舒窈看着這紅豔的荼蘼,問道:“那你現在呢?也是滿腹心事?”澹臺建成便道:“現在的我很開心。今日我只是想要你來分享下,我的這個秘密,並無其他。我就是看你太累了,想帶你出來走走!”趙舒窈聽了,便折下一朵荼蘼,笑道:“可是我並不想出來,我只想回去!你是關得了我的人,卻留不住我的心!”
澹臺建成聽了這話,臉色是變了,他苦笑道:“我知道,你其實是想去岐國吧!那万俟化及此刻還在等着你呢!”趙舒窈便道:“你知道就好,所以我說,勉強我是沒有用的!”澹臺建成聽了,只是未曾說話。哪裡知道說曹操,曹操就到。只見那叢叢的荼蘼花叢中,忽地走出万俟化及一人,他手裡握着刀,已經徑直走到了澹臺建成的身邊,因荼蘼花叢極高極多,是以澹臺建成沒有注意到万俟化及。
趙舒窈見澹臺建成不語,不禁回了頭,卻看到万俟化及竟然無聲無息地來到此處,已然將大刀架在了澹臺建成的脖子上,澹臺建成受了控制,身軀是半點動彈不得。她心中自是一驚,可是見這情形,她突然發現自己並不開心,似乎……自己不願意見到澹臺建成這樣!一時之間,她爲自己矛盾的心,困惑不已,她甚至希望万俟化及將他放了!她走上前,對着万俟化及道:“化及,你這是結果了他的性命嗎?”万俟化及恨恨道:“我小看了他!舒窈,自從咱們那一晚後,你便只能是我万俟化及的女人,我豈能眼睜睜地看你,給澹臺建成綁了去!是以,有我沒他,有他沒我!”
趙舒窈聽了他這話,眼中困惑,她什麼時候和……万俟化及有了一晚?只是,面對着澹臺建成,此話她又不方便問出。澹臺建成見二人郎情妾意,言語之中,大是曖昧,心中已是醋海翻騰。他大聲說道:“万俟化及,你弄錯了罷,趙舒窈是我澹臺建成明媒正娶的舒妃,如今已是我的皇后,你堂而皇之地到了我雅國,弄的我大虢百姓是膽戰心驚,雞飛狗跳的,這些我都不計較了!但是,你現在又要來奪走我的皇后!是否已經是逼人太甚了!你可知,這裡是我的地盤,你若是有自知之明,趕快滾回你的岐國去罷!”万俟化及聽了這話,已經是氣憤難耐,他將大刀狠狠地架着,口中說道:“澹臺建成,如今趙舒窈和你前緣已盡,你爲何還執迷不悟,不肯放手?她的心中根本就沒有你!”
澹臺建成聽了,冷笑道:“你怎知?你不覺得,我和她之間,你很多餘麼?”這話是大大激了万俟化及,他握着大刀,口中說道:“澹臺建成,看刀!”似乎馬上這澹臺建成就要人頭落下。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這荼蘼叢中,卻急急走來二人,正是抱琴,和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趙舒窈不知該勸誰,無論是勸哪一方,另一方都將深受傷害,就在她心急火燎之際,只聽這話荼蘼叢中,已是有人悲慼說道:“住手,住手!你們住手啊!”趙舒窈回頭看時,只見抱琴同了一個蒼老的婦人,驚惶失色,沒命地往這處趕來!老婦人踉踉蹌蹌地走到万俟化及的面前,抖抖索索地對着他們道:“蒼天啊,你們不能自相殘殺啊!否則,叫你們母親的在天之靈,如何安息啊!”万俟化及和澹臺建成聽了,心中都是大駭!万俟化及手中的大刀也當地一聲,掉落在地,就連趙舒窈也聽得呆住了!這個老婦人是誰,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抱琴也急急喚道:“公主……公主……”趙舒窈覺得驚奇,而此時的澹臺建成和万俟化及也住了手!趙舒窈驚奇問抱琴道:“她是誰?”“回公主,她是奴婢的母親!”趙舒窈不禁問道:“奇怪,你不是說你的母親,已經死了麼?”抱琴回道:“奴婢的母親失蹤後,奴婢的確以爲她已經不在人世,但……近日裡,奴婢的母親恢復了記憶,竟然七轉八折地找到了奴婢……而且……她在恢復了記憶後,告訴奴婢一件事情……”老婦人看着面前站立的澹臺建成和万俟化及,不禁潸然淚下!
她緩緩地對着他們講出了一個故事……原來,抱琴的母親採幽,原來在岐國宮裡的,是一直伺候岐國皇妃的,皇妃生下了皇子万俟化及後,就因爲難產即將去世,臨死之前,她告訴了抱琴的母親,雅國的皇子澹臺建成,也是她的孩子!當年,她因被趙國皇帝趙德宣所害,被雅國皇帝澹臺明鏡給廢了妃位,賜予一杯毒酒自盡,幸而岐國皇帝將她起死回生救了,暗中帶回了岐國後,澹臺建成的母親爲了報恩,就隱姓埋名,嫁給了岐國皇帝,生下了万俟化及!
並且皇妃還告訴她,澹臺建成有塊墨色的玉佩,而万俟化及有個白色的玉佩,一黑一白,都是她留給的!萬一日後採幽到了雅國,可務必要告訴澹臺建成這件事!說完了,就抱恨而去了!採幽又在宮裡伺候了万俟化及幾年,心裡記得皇妃的話,才暗暗離開了岐國……老婦人採幽說完了這話,只是靜靜地看着面前的同母異父的兄弟!
此時的万俟化及,深深看了看老婦人一眼,苦澀說道:“你來時,我就看你十分眼熟!你是……當年我母親身邊的宮女採幽吧“採幽聽了,悽愴道:“你還是認出來了!不錯,我就是!皇上,請你將你脖子上的白玉玦取下!”她又轉過身來,對着澹臺建成哀哀哽咽道:“雅國皇上,還請你將懷中的黑玉玦也取下!這黑白玉玦,本就是一對!都是你們母親的心意!”
万俟化及聽了,雙手顫抖,他將懷中的白玉玦取出,慢慢地遞到了採幽的手中。抱琴將澹臺建成的黑玉玦也接過去,採幽將這黑白玉玦放在手心,深深感嘆了一番,她對着眼前的万俟化及和澹臺建成,緩緩說道:“好!我都說出來了!再不說,可就晚了!你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弟……哎,雅國皇帝,其實你母親有說不出的苦衷!天底下沒有哪個做母親的,願意丟下自己的孩子,只是爲情勢所迫啊……”澹臺建成呆呆立在一旁,思緒彷彿又回到了二十四年前,父親澹臺明鏡聽說了母親不貞之事後,是那樣地震怒……
万俟化及默默地聽採幽講完了這段往事,他哽咽着眼淚,說道:“原來是這樣一個緣故!不過,我總算是知道了!”他轉頭又對着採幽,疑惑問道:“只是,我的母親究竟葬在哪裡?爲什麼我父皇也不肯告訴我?”採幽聽了,更加傷心了,她嘆息道:“皇妃一生信仰佛教,生前常常對我說,若有一天死了,只希望火葬,將骨灰撒在高山之畔,便就遂了她的一生心願了!”
採幽嘆了一口氣,對着二人說道:“現在,我只是將我知道的所有,統統告訴了你們!這以後你們要怎麼做,我當然是沒能力管上一管,不過,作爲服侍過你們母親的一個老宮人,我只是希望你們拿起劍來的時候,想想你們那長眠在地下的母親!”說完這話時,她終於淚流滿面。趙舒窈悄悄來到她身旁,攙扶着她的手,安慰道:“採幽姑姑,你不必過於傷心,畢竟,他們並沒有互動干戈!”
趙舒窈緩緩走到澹臺建成和万俟化及面前,鄭重說道:“澹臺建成,万俟化及,我趙舒窈是自由的!不管你們從前是否和我有瓜葛!我從哪兒來,想到哪兒去,我都有足夠的自由!所以,請你們不要用這種淺薄的動武方式,來決定我的歸宿!請你們收起你們的兵器吧!”說着,便攜着採幽姑姑,和抱琴欲往山下走,她又回頭朝着万俟化及道:“化及,你的深情,我無以爲報!但願來生!但是……和你那一晚之人,卻不是我!我是白天才回宮裡的!你好生想想!”說着,便誰都不看了,只是握着抱琴的手,越過這漫漫的荼蘼花叢,朝着山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