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無情的帶領下,幾人迅速來到了傷者所在的帳篷前。受傷的侍衛坐在地上,斜倚在另一人的身上閉着眼睛喘息着。因爲失血過多,他的臉色十分蒼白,甚至連嘴脣上都沒有了絲毫血色,顯得十分虛弱。
看到他的第一眼,雲墨染便將目光轉移到了他的左肩上。那道傷口沿着他的左肩一直蔓延到了左上臂,的確有三寸來長,而且血肉模糊,十分恐怖。
見二人過來,衆人均點頭爲禮,雪無傷立刻趕過來說道:“姑娘,您看這……”
雲墨染蹲下身,仔細檢查了一番傷口的情況,接着說道:“這樣的傷口必須進行縫合,否則很難順利癒合。”
月無情聞言,立刻紅着臉低下了頭:“對不起嘛……針線弄丟了……”
阡陌嘆口氣,安撫一般摸了摸他的頭,繼而轉向了雲墨染:“七小姐,您看有什麼東西可以代替針線的?我立刻去幫您找……”
這裡?怕是很難找到可以代替針線的東西……雲墨染有些爲難地站起身,來回地踱着步子,腦中不停地思索着。
正在此時,東陵飛映突然急匆匆地奔了過來,神情間有些急切:“姑娘!咱們那邊也有兩個兄弟傷勢較重,傷口與這位兄弟大同小異,不知該如何縫合?久聞姑娘對處理外傷最是拿手,不知能否賜教?”
“能。”雲墨染忍不住苦笑,“這種傷口需要進行縫合,可如今最嚴重的問題是我之前準備用來縫合傷口的針線皆已丟失……”
“丟失?”東陵飛映一怔,“那……那怎麼辦?”
急什麼?我不是正在想辦法嗎?雲墨染眉頭緊皺,繼續來回踱步。衆人均默不作聲,目光卻跟着她來回轉動着,期盼着下一刻她便突然大叫一聲“我有辦法了”……
突然,雲墨染腳步一頓,緊皺的眉頭陡然舒展,臉上露出一絲明顯的喜色。真的有辦法了?衆人大喜,看到雲墨染直盯着前方地面的某一處,便不約而同地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卻發現那個地方不過有幾隻棕褐色的螞蟻在慢慢地爬動而已。
螞蟻?所有人失望地耷拉着腦袋,不明白看到幾隻螞蟻有何值得高興的。不過不可否認的是,那幾只螞蟻的個頭比一般常見的螞蟻要大得多,顏色爲棕褐色,看着便讓人覺得不舒服。想必又是這鬼魅之都裡特有的物種吧?
不過是又如何?如今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替這重傷的三個人縫合傷口啊!阡陌無奈地嘆了口氣,上前幾步說道:“七小姐,幾隻螞蟻有什麼好看的?您可想到縫合傷口的方法了嗎?”
“想到了。”雲墨染興奮地點頭,用下巴點了點地上的幾隻螞蟻,“喏,就是它們?”
“它們?”阡陌愣了一下,“它們可以……縫合傷口?”
此言顯然有些令人難以置信,是以不只是爲傷者着急的阡陌和東陵飛映等人,就連旁觀看好戲的安陵風漓和納蘭明昭等人都被吸引,不由上前幾步側耳傾聽,倒要看看螞蟻如何縫合傷口。
雲墨染根本顧不得理會衆人,連連點頭說道:“可以,可以的!這種螞蟻叫做行軍蟻,在醫療條件比較落後的地區,百姓們便是用它來幫助縫合傷口!不過……縫合之後留下的疤痕會比較明顯一些……”
“無妨無妨!咱們都是大男人,又是行軍打仗出身,誰的身上沒有幾道疤痕?何況傷口又不在臉上,明顯一些又能如何?”阡陌連連搖頭,神情間越來越興奮,“我只是有些不相信,螞蟻真的……可以幫助縫合傷口嗎?七小姐是聽誰說的?還有……行軍蟻?這是什麼意思?”
雲墨染笑了笑,簡單地解釋了幾句:“這種螞蟻其實叫做食肉蟻,之所以又名行軍蟻是因爲它們的視力幾乎爲零,所以捕食時必須集體出動,一隻跟着一隻纔不致走散,宛如行軍,行軍蟻之名便是從此而來。”
原來如此!衆人恍然大悟,各自覺得十分新鮮,更奇怪雲墨染究竟是從哪裡得知的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阡陌點了點頭,滿臉意猶未盡:“七小姐果然知識淵博,受教了!那麼,行軍蟻是如何縫合傷口的?”
“其實很簡單。”雲墨染說着蹲下身,小心地捏起了一隻行軍蟻,“各位請看,這種行軍蟻有着強有力的顎,只需讓他們咬住近傷口邊緣的皮膚,再把它們的頭拔掉,行軍蟻就會用顎夾住傷口邊緣的皮膚,讓傷口縫合。”
這樣?衆人聞言各自在心底想象着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再低頭看看雲墨染手中這隻大得有些離譜的行軍蟻,居然不約而同地哆嗦了一下,阡陌更是期期艾艾地說道:“這……這行軍蟻個頭如此之大,若是被它咬一口一定很痛吧?若是用它縫合傷口……”
“但這點痛與這個深可見骨的傷口造成的疼痛比起來,可謂小巫見大巫。”雲墨染微微一笑,安慰一般說着,“何況行軍蟻的唾液中含有一種毒素,可以起到麻沸散的效果。平日行軍蟻就是用這種毒素令獵物麻醉並失去反抗能力,因此若用它這個特性來縫合傷口,便不會感到太明顯的痛苦。”
衆人聞言紛紛點頭,越發佩服雲墨染的見多識廣,學問淵博。既如此,雲墨染也不再耽擱,先將那隻行軍蟻放下,自揹包中取出提前準備好的藥物進行消毒處理,免得傷口發炎。一切處理妥當之後,她重新捏起一隻行軍蟻,慢慢靠近了那個傷口……
所有人均屏息凝視,緊緊盯着這從未見過的一幕。或許是傷口中散發出的血腥味吸引了行軍蟻的注意,等靠近傷口之後,它突然狠狠一口咬了上去!
“啊!這……”
儘管行軍蟻並非咬在自己身上,不少人口中發出的驚呼聲卻比那名傷者還要大。雲墨染無暇他顧,立刻瞅準時機猛地將行軍蟻的頭拔了下來……如此這般如法炮製,很快將三名傷者的傷口縫合完畢,接着敷好藥物包紮了起來。
直到此時,所有人才不由鬆了口氣,雲墨染已經含笑問道:“怎麼樣幾位兄弟,並不是很痛吧?”
“是。”其中一人點頭,滿臉感激之色,“一開始覺得有些刺痛,接着便感到麻酥酥的,確實不痛。”
“那就好。”雲墨染答應一聲站了起來,“我會隨時提醒你們按時換藥,傷口很快就會癒合的,不必擔心。”
“是,多謝七小姐!”
幾人眼中的感激不言自明,旁觀衆人——尤其是納蘭明昭等人則早已收起了滿臉的笑謔之色,各自目光深沉地盯着雲墨染暗中思忖:莫非雲墨染果然是鳳凰神轉世嗎?居然連此等旁人聞所未聞的法子都知道!而且這鬼魅之都她明明是第一次來,爲何對這裡的一切都瞭如指掌?若非神仙轉世,怎麼可能做到?
若她果真是神仙轉世,那麼赤鳳國有她這樣的人在,豈非等於又多了一股神秘力量嗎?若這股神秘力量能夠爲四國所用,自然皆大歡喜。但若只能爲赤鳳國所用……對其他三國而言豈非就是一個天大的隱患?
若是如此,此女絕不能留!
納蘭明昭眼中殺機一閃,雙拳陡然握了起來。正準備邁步的雲墨染陡然感到一股殺氣呼嘯着涌來,不由腳步一頓,轉頭往這邊看了一眼,眉頭微皺。然而當她看到殺氣的來源居然是納蘭明昭,微皺的眉頭立刻展開,甚至示威一般微微笑了笑:想殺我?試試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你……
看懂了雲墨染的眼神,納蘭明昭氣惱不已,可是不等他有什麼反應,雲墨染已經轉過身施施然地離開了,更令他恨得咬牙切齒。
看到雲墨染走到自己面前,赫連蒼寧不由微微一聲苦笑:“雲兒,我似乎越來越不瞭解你了。今日我才知道,原來我對你的瞭解遠不及我想象得那麼深!雖然我曾經承諾過絕不會逼問關於你的秘密,但此刻我卻着實有些好奇了:這一切,你究竟是如何知道的?你真的是那個世人口中傳言的廢柴小姐嗎?在我看來,你根本就是一個難解的謎……”
雲墨染笑了笑,卻不肯正面回答:“不管這個謎有多麼難解,我保證你一定會有看到謎底的那一天。寧皇叔,我會把所有的一切都向你解釋清楚的,不過不是現在罷了!但是無論如何我還是那句話,我絕不會……”
“絕不會害我,我知道,我也相信。”赫連蒼寧淡淡地笑了笑,“所以方纔的問題只是純粹的好奇,絕對沒有絲毫懷疑。”
雲墨染欣慰地點頭:“是,我明白。寧皇叔,傷口已經處理妥當,我們出發吧!”
一切收拾妥當,衆人繼續上路。納蘭明昭故意落後幾步,在安陵風漓耳邊低聲說道:“雲墨染果然神通廣大,這樣的女子若是能爲四國所用,自然是好事……”
“但若只能爲赤鳳國所用,便是天大的禍患!”安陵風漓目光之陰沉居然絲毫不亞於納蘭明昭,“禍患不除,你我焉能安睡?”
倒是想不到他居然如此直接,納蘭明昭故意一皺眉頭:“哦?你是這樣想的?”
“裝什麼?難道你不是這樣想的?”安陵風漓一聲冷笑,轉頭看了他一眼,“你以爲你方纔把心中的殺氣隱藏得很好嗎?白癡纔看不出來!”
儘管安陵風漓的話說得很不客氣,納蘭明昭卻並未動怒,只是悻悻然地哼了一聲說道:“既如此,咱們就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像雲墨染這樣的人,你認爲應該如何對付纔是?”
“如今還爲時過早。”安陵風漓又是一聲冷笑,刻意將聲音壓得更低了些,目光卻一直緊盯着雲墨染的背影,“依我看,一切都要等到達布拉吉爾峰峰頂,拿到那股神秘力量之後再說!如果那股力量真的如傳言中那麼厲害,雲墨染區區一個女子又有什麼好怕的?反之……”
“如果那股力量不如傳說中那麼厲害,我們要對付的纔是雲墨染。”納蘭明昭的嘴角突然露出一絲陰狠的獰笑,“她既然要做玉王妃,自然不可能爲四國所用,那麼,我們便不能讓她平安回到赤鳳國!”
“噓……”安陵風漓陰沉地冷笑着,“你我心中明白就行了,謹防隔牆有耳!如今咱們兩國也算是姻親了,無論有什麼事都可以慢慢商量,不必急在一時。”
“對!對!風漓太子所言甚是!”納蘭明昭連連點頭,“合你我兩國之力,就不信殺不了一個女人!走!”
安陵風漓說得對,納蘭明昭眼中的殺氣白癡纔看不出來,雲墨染並非白癡,她自然看得懂,但她卻絲毫不懼:憑納蘭明昭的本事,還殺不了如今的她。何況還有赫連蒼寧在旁,她更不必擔心了。再說至少抵達布拉吉爾峰峰頂之前,沒有任何人敢動她一根指頭,現在開始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爲時過早。
清早起牀,無論精神和體力都處在巔峰狀態,是以衆人趕路的勁頭也十分足,不多時便已經走出去了很遠,一路還算順利。然而就在此時,雲墨染突然發現路旁的草叢中多了一些小型動物的骨骸,血肉皆已無影無蹤,只剩一些白森森的骨架!從那骨骸的形狀來看,應當是屬於鼠類或者蜥蜴一類的爬行動物。
山野密林之中看到小型動物的骨骸原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雲墨染卻突然停住了腳步,蹲下身對着其中一具骨骸仔細地看了幾眼,緊跟着微微變了臉色:這是被……
她一停下,赫連蒼寧自然也跟着頓住了腳步,接着眉頭一皺問道:“雲兒,怎麼了?又有什麼麻煩嗎?”
“是,而且是大麻煩。”雲墨染直起身,神情十分凝重,“阡陌,讓前面的弟兄們暫時停止前進,我有話要問。”
又是大麻煩?自進入鬼魅之都以來,這大麻煩似乎從來不曾間斷過吧?阡陌忍不住苦笑,答應一聲之後快步上前,命令前面探路的侍衛原地待命,接着帶着幾個守衛首領回轉:“七小姐請吩咐。”
“辛苦了。”雲墨染答應一聲,順手指了指地上的骨骸,“你們方纔過去之時,不曾看到這樣的骨骸嗎?”
幾人低頭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便抱拳說道:“回七小姐:自然看到了,前方路上還有不少這樣的骨骸,屬下等怕嚇到七小姐,因此才邊走邊將其清理到了路旁的草叢中。不知……可有什麼不妥?”
自然有,而且是大大的不妥。不過對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僱傭兵以及一個蜚聲國際的腦科專家來說,人的骨骸都嚇不倒她,何況是這種小兒科的東西?
雲墨染顧不上回答,接着問道:“你方纔說,前方路上還有很多?”
“是!”侍衛點頭,“橫七豎八的,到處是一堆堆的白骨,兄弟們原本正在清理,便聽到七小姐有吩咐……”
這麼說來,不會錯了。雲墨染聞言神情更加凝重,點頭說道:“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待侍衛轉身退下,赫連蒼寧才接着問道:“雲兒,你是說這些骨骸有蹊蹺?它們並非自然死亡,而是另有原因?”
雲墨染立刻點頭:“不錯,它們並非自然死亡,而是死於行軍蟻之手!”
“行軍蟻?”赫連蒼寧一怔,“你是說方纔拿來縫合傷口的那種棕褐色的螞蟻?”
“就是它們!”雲墨染點頭,“我方纔已經說過了,它們並非普通的螞蟻,而是食肉蟻,專門以各類動物爲食的!它們可以將獵物的血肉吞食得乾乾淨淨,只剩一副骨架!這些骨骸就是它們的傑作!”
什麼?原來那些螞蟻真的會吃肉?衆人聞言自是吃了一驚,登時議論紛紛:
“食肉蟻?這真的是它們吃剩的?”
“七小姐說是便是了,還能有假?你瞧這些骨架還新鮮得很,地上的血跡都未完全乾透,顯然是剛剛葬身蟻口不久……”
“對對對!一定是!可是……單從骨骸來看,這些小動物的個頭就比食肉蟻大了不止百倍,它們怎麼可能得手呢?”
“正是,七小姐是不是弄錯了?”恰好將這句話聽在耳中,安陵風嘯深不以爲然地開了口,“雖然它們的名字叫食肉蟻,但要說它們可以將這麼大的獵物咬得只剩一副骨架……我還是覺得實在太令人難以置信了。不說別的,但從個頭來看,這懸殊是不是就太大了點?”
雲墨染冷笑,接着淡淡地說道:“不錯,單從個頭來看,這些行軍蟻的確非常微不足道,只是一滴水便足以將其淹死,然而實際上,它們卻比百獸之王老虎、獅子等更可怕!因爲行軍蟻喜歡羣體生活,一個羣體一般有一兩百萬只,組成一支沒有敵手的部隊!這支部隊在行進途中幾乎橫掃一切,所過之處不只是莊稼、荒草等植物,甚至連大小動物都無一倖免。莫說是田鼠這種小型動物,哪怕是蟒蛇山羊,它們也可以將其啃成這副樣子!知不知道這種行軍蟻有個什麼別名?”
衆人皆已被雲墨染的敘述吸引,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雲墨染便接着說道:“棕褐色的小魔鬼。所以,莫要小看了它們的威力,那是因爲你們還不曾吃過它的苦頭!要知道行軍蟻不止對各種動物感興趣,對人同樣感興趣!”
衆人聞言不由一愣,登時覺得身上麻麻酥酥的好不難受,彷彿那些行軍蟻已經爬到了自己身上一般。雖然如此,安陵舞月還是不以爲然地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道:“聖女怕是有些危言聳聽了吧?不過區區幾隻螞蟻而已,還能吃人?天方夜譚!”
“舞月公主不曾聽清楚嗎?”雲墨染冷冷地看了這個胸大無腦的女人一眼,“不是區區幾隻,是一兩百萬只!它們可以排成寬十幾米的隊列,所過之處,一切蕩然無存!看這樣子,行軍蟻的大部隊剛剛過去不久,方纔我拿來縫合傷口的應該是不小心掉隊的幾隻。寧皇叔,咱們必須改道,否則必定會與它們撞上……”
“哼!撞上又如何?”同樣對雲墨染滿懷恨意的納蘭明薔偏偏跑出來唱反調,“我就不信一個大活人還跑不贏區區幾隻螞蟻!何況這條路是唯一可以走的,若是改道的話,你瞧瞧左右兩邊哪裡可行?我看你是故意危言聳聽騙我們的吧?”
之前是,這次還真不是。不過之前我設計了你一次,你心懷恨意,不敢再相信我也是正常的。雲墨染淡淡地笑了笑,狀似隨意地說道:“我騙你們有什麼好處?不過你們若不願改道,我絕不強求,你們若不怕行軍蟻,儘管從這邊走就是。寧皇叔,我們改道。”
赫連蒼寧點頭,竟是毫不懷疑,不過還是略有不解地問道:“改道自然可以,不過雲兒,我們如今是往正西走,方能保證去到布拉吉爾峰,若是改道,方向便錯了,即便出了鬼魅之都,只怕也到不了目的地吧?”
當然可以,因爲地球是圓的。情知這些話無法跟幾千年前的人說,雲墨染忍不住苦笑點頭:“不錯,若是改道,自然會偏離原來的方向很遠,出了鬼魅之都之後非要多繞小半個圈子才能回到正西的方向上來。不過我們也未必一定要等到出了鬼魅之都再繞回來,如果可以避開行軍蟻了,我們便改回來就是。”
赫連蒼寧略一琢磨,點頭說道:“有把握繞回來嗎?”
“沒有。”雲墨染很乾脆地搖頭,“前方路況不明,我也不敢保證絕對不會碰到比行軍蟻更危險的狀況,更不知何時才能繞回來,或者還能不能繞回來。但……兩害相權取其輕,在一切未知的情況下,我寧願選擇先避開行軍蟻。”
行軍蟻真的有那麼可怕嗎?說實話,赫連蒼寧是有些不太確定的,但他選擇相信雲墨染。不過就因爲他這剎那的遲疑,雲墨染便微微地笑了:“懷疑我?寧皇叔,雖然我沒有絕對的把握可以帶大家繞回正道,但是至少即便陷入了絕境,第一個死的人一定是我。只要我還活着,我總會保你們所有人平安無事!”
此言一出,赤鳳國所有人均覺心中一震,接着不約而同地抱拳奇喊:“多謝七小姐!屬下不敢!”
赫連蒼寧更不多說,口中淡淡地吐出了幾個字:“改道,一切聽雲兒指揮,違令者自行離開,生死由天!”
“屬下誓死追隨王爺、七小姐!”
爲什麼要違令?至少在所有人之中,七小姐是最有可能帶領大家平安走出鬼魅之都的,從之前發生的一切就可以看出來。
雲墨染點頭,微微一笑:“很好,走!” 雲墨染一聲令下,當先而去,其餘人等立即邁步跟上。剛剛走了幾步,她卻又突然回頭對其餘三國的人說道:“各位真的不跟我走?你們確定不怕那些行軍蟻,要與它們較量一番嗎?”
若是放在一開始,這些人或許還會改變主意。但是現在若跟着雲墨染改道,便無異於承認他們怕了這些小小的螞蟻,這面子上無論如何有些難看。何況一切都是雲墨染的推測而已,否則爲何到現在爲止還未曾發現一隻行軍蟻的影子?或許它們早就離得遠遠的了!
納蘭明昭與安陵風漓對視一眼,接着冷笑一聲說道:“多謝七小姐提醒,只是我實在想不出小小几只螞蟻究竟有多麼可怕,居然要爲了它們多繞那麼大個圈子,而且還不一定繞回來?”
雲墨染一笑點頭:“如此,咱們就此別過。不過各位若是真的不幸遭遇了行軍蟻的大部隊,一定記得不要招惹它們,等它們通過之後你們再走。如果實在抵擋不了的話,不妨沿着這條路去找我們,或許還來得及。寧皇叔,我們走吧。”
“哼!有什麼了不起?膽小鬼!”等他們走遠,安陵舞月才滿不在乎地哼了一聲,“幾隻破螞蟻而已,用得着怕成這樣?皇兄,咱們也走吧!”
方纔還堅決不肯改道的安陵風漓卻有些遲疑起來:“其實我覺得……雲墨染不像是在危言聳聽,說不定這行軍蟻真的……”
“皇兄你不是吧?被那個女人幾句話就說得嚇破了膽?”安陵舞月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氣哼哼地說着,“好,就算那些螞蟻真的很厲害好了,可是你沒聽到嗎?她根本就沒把握繞回到正確的方向上來,也不敢肯定前面一定沒有比這些螞蟻更危險的狀況!既然這樣,咱們爲什麼要跟着她冒險?”
這倒是。若是遇到比行軍蟻更兇猛的怪獸之類,豈不一樣危險?安陵風漓聞言登時振作了些,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咱們走吧。雲墨染他們這一改道,一定會比咱們走得慢,咱們便可以搶先抵達布拉吉爾峰了,說不定……”
說不定可以搶先找到那股神秘力量所在,搶佔先機呢?明白了他的意思,納蘭明昭立刻點頭:“對,咱們走吧,希望雲墨染他們可以順利繞回來纔好。莫忘記她纔是聖女,要想打開那股神秘力量,還要靠她捨棄……呢!”
“肉身”二字險些說出了口,卻又被他狠狠地嚥了回去。須知此時人多嘴雜,萬一被赫連蒼寧知道此事,他定然不會答應犧牲雲墨染,說不定此事便就此泡湯了。
安陵風漓等人彼此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點頭跟上了去。東陵飛曄猶猶豫豫地靠了過去,低聲說道:“皇兄,其實我覺得我們應該聽七小姐的,跟着她改道……”
“我也這樣認爲。”東陵飛映點頭,“方纔我是想跟上去的,不過見你沒那個意思,便作罷了……”
東陵飛曄抿了抿脣,接着嘆口氣苦笑道:“既如此,咱們先從這邊走吧,若真的遭遇了行軍蟻,再去追他們不遲。”
四國就這樣兵分兩路,各自向前走去。然而越往前走,納蘭明昭等人就越是心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爲入目所及之處,不僅地上的骨架越來越多,個頭越來越大,而且就連雜草、樹皮等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遭遇了一場從未有過的浩劫!誠如雲墨染所說的那般,一切都蕩然無存!難道這真的是行軍蟻的傑作?
看到面前的一切,所有人都感到頭皮一陣發麻,越發後悔方纔不該逞英雄不肯改道,結果……
“啊!好多螞蟻啊!”
正在這時,走在前面的幾名侍衛突然齊聲驚呼起來,聲音甚至帶有明顯的顫抖和恐懼!納蘭明昭等人被這聲驚呼嚇得渾身一顫,立刻緊走幾步趕了過去——
“天!真的好多螞蟻……”
“這……好……噁心……”
“這就是……行軍蟻的大部隊?真是……名符其實……”
前方不遠處的地上,無數只棕褐色的行軍蟻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排成了一列近二十米寬、而且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的長長的隊伍,正以極快地速度從南向北行進,宛如洶涌的洪水!凡是它們經過的地方,獵物立刻被淹沒,只需短短的片刻,一切都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恐怖得令人忍不住想要尖叫!
而且直到此時,衆人也終於明白爲何方纔看見的只是一些小型動物的骨架了,因爲那些小動物應該是被數量不多且個頭不大的行軍蟻消滅掉的,而眼前這無數只行軍蟻,無論哪一隻都比雲墨染拿來縫合傷口的螞蟻大得多!
看着面前如同黑色潮水般涌動的行軍蟻,號稱“不過幾只破螞蟻”的安陵舞月早已嚇得雙腿發軟,呼吸短促,不得不靠着身旁的大樹纔不至當衆軟癱在地,口中抖抖索索地說道:“皇……皇兄,如今可怎麼辦?我……我腿軟……”
“等。”安陵風漓亦是滿頭冷汗,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等……等它們過去我們再……再走……”
“好……”
安陵舞月勉強點了點頭,擡起手笨拙地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焦急地等待着。然而這些行軍蟻的數量卻實在太多,明明不斷地從眼前爬過,卻一直沒有看到盡頭,只看到棕褐色的潮水源源不斷地涌來。
因爲恐懼,衆人幾乎都屏住了呼吸,並且渾身僵直,一動不動地站在原處。行軍蟻雖然兇猛,卻天生幾乎目盲,只要目標不移動,它們感覺不到震動,便不會發動攻擊。是以如果他們能夠堅持這樣僵立下去,理論上來說是可以擺脫險境的。到那時,他們便有像雲墨染炫耀的資本了……
然而就在此時,鉅變陡生!
因爲僵立的時間太久,一名曼陀國的侍衛只覺得雙腳已經麻木得沒有了知覺,好不難受。有心想要稍稍活動一下,卻又怕驚動面前的行軍蟻,便咬牙強忍着那種針扎一般的感覺悄悄往後退了兩步。然而因爲精神太過緊張,他竟沒有發現腳後跟處有一塊突出的岩石,登時不輕不重地絆了一下。
身爲功夫好手,這點小小的意外原本不會造成任何不良後果,然而此時的氣氛本就恐怖詭異,再加上他雙腳麻木沒有知覺,竟然被絆得失去了平衡,驚呼一聲本能地抓住了身旁的雜草,才險險將後仰的身體拉了回來。
可是不等他站穩腳跟,那叢雜草便突然被他整個拉斷,猝不及防之下,這侍衛一聲驚呼,整個人都向前撲了過去,瞬間狠狠地趴在了地面上——很不幸的,因爲站在最前面,因此他面前的地面上就是正在移動的行軍蟻!他這般泰山壓頂一般倒下,立刻壓死了無數只棕褐色的小魔鬼!
“啊!這……”
“不好……”
的確不好,因爲這侍衛雖然壓死了無數只行軍蟻,卻也立刻遭遇到了最慘烈的報復!其它的行軍蟻立刻感覺到了他的存在,不等東陵飛曄等人出手相助,它們便如潮水般峰涌而來,瞬間爬滿了那侍衛的全身,並且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啊!”
那侍衛立刻尖聲慘叫,並且不停地在地上翻滾。他翻滾得越厲害,壓死的行軍蟻也就越多,同時爬到他身上的行軍蟻也就越多!不多時,他全身上下都已被這種棕褐色的叢林殺手遮得嚴嚴實實,除了一個人形的輪廓,什麼都看不到了!
東陵飛曄急得滿臉通紅,邁步就要往上衝:“皇兄,快救人……”
“不,來不及了。”相反的,此時的東陵飛映臉色蒼白如紙,一把抓住了東陵飛曄,“你忘了嗎?姑娘曾經說過,行軍蟻的唾液中含有毒素,他……活不了了……”
“啊……啊……”
慘烈的呻吟聲還在不停地傳來,可是那名侍衛的掙扎翻滾反而越來越慢,越來越輕微,到最後已只剩下時不時地痙攣和抽搐,再過了片刻,終於完全靜止,顯然已經喪生在了行軍蟻的口中!
所有人都被這慘絕的一幕震驚,眼中的恐懼已經濃烈的幾乎爆炸開來!原來……行軍蟻真的會吃人,雲墨染剛纔根本不是危言聳聽,而是鐵錚錚的事實!如果不小心摔倒的人是自己……
這個恐怖的念頭不過剛剛浮現在腦海中,伴隨着令人牙酸的聲音,不斷有行軍蟻爬到侍衛的屍體上,加入到啃食的行列,不多時,地上已經有一具人體骨架漸漸顯現了出來,血,很快染紅了侍衛身下的土地,場面越發慘不忍睹……
“啊!不!不!不要!我不要死在這裡!”
“我也不要!我不要被螞蟻活生生地吃掉!救命!救命……”
“快跑啊!行軍蟻要過來了!”
“救命啊……”
恐懼的尖叫突然響徹天空,所有侍衛均被恐懼折磨得幾乎瘋狂,不顧一切地轉身便跑!實在不能怪這些小夥子們膽子不夠大,而是他們從出生到現在,根本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場面!片刻之前還鮮活活的一條人命,片刻之後便如此消失了?
“站住!你們……”
納蘭明昭雖也已經嚇得面無人色,卻還來得及厲聲呵斥了半句。可是幾個字剛剛出口,他便驟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原本那些行軍蟻的注意力只在跌倒的這名侍衛身上,然而其餘侍衛腳步一動,它們便立刻察覺,果然鋪天蓋地地向着這邊涌了過來!
行軍蟻這一動,所有人立刻都站不住了!若是在片刻之前,或許他們還不至於如此恐懼,然而在看過那名侍衛瞬間被啃成白骨的一幕之後若還不覺得恐懼,除非有云墨染那份膽識和……職業。
是以不僅搶先逃竄的幾名侍衛不曾停住腳步,其餘人也不顧一切地轉身向着來路逃竄起來。安陵舞月原本渾身癱軟,此時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居然跑得比誰都快,且邊跑邊尖聲大叫:“皇兄快跑!螞蟻過來了……”
不必安陵舞月招呼,安陵風漓和安陵風嘯的速度也不比任何人慢。總之到了此等生死關頭,所有人幾乎都將速度提升到了極限,免得一個落於人後,便會成爲行軍蟻的口中美食。其實行軍蟻的視力幾乎爲零,若他們一直站立不動,等它們的大部隊過去之後自然便可以順利通過這段險途了,只可惜……如今說什麼都晚了,只能祈禱這些要命的小魔鬼速度不要太快,給他們留出足夠的時間逃跑。
改道而行的雲墨染知道他們一定會遭遇行軍蟻的大部隊,也知道他們一定會因爲不知怎麼過關而隨後追上自己,但卻怎麼都沒有想到他們會連行軍蟻也一起帶了過來。
雖然相信雲墨染絕非危言聳聽並跟着她改了道,阡陌等人對那單隻看起來微不足道的行軍蟻還是充滿了好奇,不太明白一向天地不怕的雲墨染怎麼會對這棕褐色的小動物如此忌諱。憋了片刻之後,阡陌終於還是憋不住了,上前幾步笑嘻嘻地問道:“七小姐,那種螞蟻爲什麼叫行軍蟻啊?就因爲它們總是羣體行動?”
“也不盡然。”雲墨染搖了搖頭,“其實也是因爲它們屬於遷移類的螞蟻,沒有固定的住所,所以每天都在不斷地行軍,並習慣於在行動中發現獵物。一旦發現獵物,它們就會蜂擁而上。而且它們行動非常迅速,雖然單隻看起來毫不起眼,但是一兩百萬只合在一起……那股力量就太大了,幾乎沒有什麼東西能將它們擋住。”
“真的?”阡陌依然覺得難以置信,故意刁難一般說着,“真的沒有什麼東西能把它們擋住嗎?比如說溝壑、洪水……”
“溝壑擋不住它們的。”雲墨染笑了笑,背誦資料一般說着,“如果碰到溝壑,這些行軍蟻便會緊抱成團,像球一樣滾下去,從而連接到對岸,形成一座蟻橋,讓大軍通過。若是再寬一些的溝壑,前面的行軍蟻便會毫不猶豫地衝下去將溝壑填平,後面的大部隊便自然可以順利通過了。若是遇到洪水,情形差不多,前面的行軍蟻也會紛紛投入水中,用自己的屍體堆一座蟻橋出來。”
衆人聞言忍不住連連咋舌,驚奇不已,想不到它們小小的身體里居然蘊含着如此巨大的能量。風無求摸了摸下巴,頭腦中想象着那樣的場景,繼而搖頭說道:“這似乎……太悲壯了些吧?即便是一條不算太寬的溝壑,只怕也需要不少行軍蟻才能填平一段路出來……”
“是的,的確很悲壯,因爲這跟自殺差不多。”雲墨染點頭,“因此一旦遇到這樣的路況,便會有不少行軍蟻被沖走或掉隊,但卻絕沒有一隻螞蟻會退縮。”(注:相關資料來自網絡,僅供參考,親們不必深究,謝謝!)
阡陌咋舌許久,終於嘆了口氣說道:“七小姐,如今我才終於明白爲什麼你那麼忌諱與行軍蟻碰面了,原來它們真的很可怕!如果它們真的將我們當做了獵物,那我們豈不就很危險了?”
“是的。”雲墨染看了他一眼,意思是“你總算明白我的苦心了”,“行軍蟻幾乎就是叢林中的霸主,殺也殺不盡,趕也趕不走,我們基本上沒有任何有效的辦法來對付它們,只好能躲就躲。如果不幸真的與它們遭遇,那就只能……”
剛剛說到這裡,雲墨染突然停了下來,衆人不由一愣,剛要開口問句怎麼了,赫連蒼寧已經淡淡地說道:“有人過來了,若我所料不錯,應該是納蘭明昭他們。”
阡陌恍然,繼而嗤笑不已:“看來他們真的碰到行軍蟻的大軍,並且對付不了它們了,活該……”
雲墨染笑了笑,剛要開口說話,臉色卻陡然一變:“糟了!來的似乎不僅僅是納蘭明昭他們……”
“還有安陵風漓他們?”風無求自認爲聰明地接上,“正常,他們肯定也對付不了行軍蟻,有何糟不糟的?”
“不是。”赫連蒼寧搖頭,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有一股很奇怪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在地上爬……雲兒,難道是……”
“不錯,應該就是行軍蟻的大部隊!”雲墨染忍不住苦笑,同時又十分氣惱,“看來納蘭明昭他們不止與行軍蟻的大部隊遭遇,而且還不知怎麼招惹了它們,如今怕是正在往這邊逃命纔對……”
正說着,只見樹枝雜草交錯之間人影一閃,果然是納蘭明昭與安陵風漓當先而來,身後便是納蘭明烈與安陵風嘯。四人俱是頭髮蓬亂,滿頭大汗,身上的衣衫不止滿是灰塵,而且已被樹枝勾破了多處,看起來着實狼狽不堪。
正滿臉恐懼地逃跑的四人一眼看到雲墨染,登時大喜過望,連蹦帶跳地奔了過來,納蘭明昭更是氣喘吁吁地說道:“七小姐快走!行軍蟻過來了……”
你們果然招惹上這些煞星了?雲墨染那個氣,眼神一厲咬牙說道:“我方纔不是提醒過你們,如果遇到了行軍蟻的大部隊,一定不要招惹它們,等它們過去之後你們再……”
“七小姐誤會了,我們並沒有招惹它們!”安陵風漓喘息着申辯,“本來我們是打算等它們過去之後再走的,可是曼陀國一名侍衛不小心跌倒,壓死了很多螞蟻,接着便被無數螞蟻啃成了白骨,那些螞蟻被驚動,轉而來追我們……”
白骨?!所有人頭腦中立刻浮現出了一副陰森恐怖的畫面,登時渾身一激靈。便在此時,只見一名侍衛首領快步而來,滿臉噁心欲嘔與恐懼交織的表情:“稟……太子殿下,又有兩名跑得最慢的兄弟被行軍蟻咬死,正……正被啃食……嗯……”
說至此處,他突然猛地捂住了口鼻,險些當場吐了出來。納蘭明昭也覺得胃部一陣抽搐,咬牙問道:“七小姐,我們……如今該怎麼辦?是不是……沿着這條路轉移……”
雲墨染眉頭緊皺,一時沒有開口。月無情有些奇怪地皺了皺眉頭,試探着問道:“姑娘,縱然那些行軍蟻已經被驚動,但……我們總比它們跑得快吧?若是此時撤退應該完全來得及……”
“沒那麼容易。”雲墨染搖了搖頭,神情凝重,“若是在空曠的平地,你們自然可以靠輕身功夫撤退,那些行軍蟻的確追不上你們。但你莫忘了,這是在鬼魅之都!這裡到處是縱橫交錯的雜草樹枝以及其他的藤蔓植物,根本無法施展輕功不說,還要時刻提防其他潛在的危險,這都會大大影響你們的速度!”
月無情一愣:“如此說來,我們只能在這裡乾等着?”
“等什麼?等死嗎?還是等着被行軍蟻啃成白骨?”雲墨染瞅了他一眼,忍不住苦笑一聲,“如今這情勢,我們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逃。”
“逃?”赫連蒼寧眉頭一皺,似乎很不喜歡這個字,“除此之外,別無它法?”
“有,不過似乎更不容易。”雲墨染笑了笑——難爲在這個時候,她還能笑得出來,“我方纔已經說過好幾次了,行軍蟻的視力幾乎爲零,因此有些目標獵物便演化出了一種特殊的行軍蟻防衛術,比如面對數百萬只螞蟻時,有一種叫竹節蟲的蟲子會完全靜止不動,直到行軍蟻的大部隊過去。因爲如果它有所動靜,行軍蟻就會偵測到震動並展開攻擊。寧皇叔,你能否做到這一點?”
赫連蒼寧還未來得及開口,納蘭明昭已經咬着牙說道:“不……不行的,方纔我們也是想靜立不動,等行軍蟻的大部隊過去,但站不了片刻腿腳便開始發麻。方纔那名侍衛便是因爲這個而站立不穩摔倒在地,這才喪命……”
“就算站得住也不行,因爲行軍蟻已經被驚動了。”雲墨染嘆了口氣,看着赫連蒼寧,“因此如今,我們唯一的辦法便是立刻離開這裡,儘量離它們遠一些……”
“來了!來了!它們來了!”安陵舞月突然驚聲尖叫,同時哆哆嗦嗦地指着前方,“你們快看!行軍蟻來了!好……好多……”
真的好多。前方不遠處,一片棕褐色的潮水正以極快的速度涌來,綿綿不絕,連綿不斷!與此同時,空氣中突然泛起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的味道,伴着螞蟻爬行時特有的刷刷聲,這一切混合在一起,逼得人幾欲瘋狂!
雲墨染一怔,接着一把抓住了赫連蒼寧的手:“寧皇叔,走!如今你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了!兄弟們,快跟上!”
赫連蒼寧哪裡還顧得上多說,不由自主地隨着雲墨染奔跑起來。一衆侍衛更不敢耽擱,立刻齊齊跟上。其餘三國之人親眼目睹了“活人變骨架”的恐怖一幕,更是早已嚇得魂飛天外,爭先恐後地隨後而去……
雲墨染說得不錯,鬼魅之都內不比林外的空曠地,不僅雜草樹枝縱橫交錯,地上更處處都是低矮的灌木叢。而且因爲無人敢踏入林中,根本一條路都沒有踩出來,幾乎難以落腳。在這樣的地方的確難以施展輕功,速度便不可能太快。
與之相對的是,作爲鬼魅之都真正的霸王,行軍蟻的行進速度反而快得驚人,它們一隻接一隻,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緊緊跟在衆人的身後窮追不捨,顯然將一干人等當做了味道鮮美的獵物。是以衆人只要稍一停留,不多時便會看到這隻“部隊”先頭軍那棕褐色的身影,越來越令人毛骨悚然!
爲了儘量給行軍蟻設置一些障礙,延緩它們前進的速度,雲墨染已經來不及辨認方向,不管東西南北到處奔走,專往溝溝壑壑比較多的地方去,就這樣一直奔行了兩個多時辰,所有人都已經疲憊不堪,卻收效甚微。再行了片刻,她突然腳步一頓,側耳往左前方聽了聽,然後拖着赫連蒼寧便往那邊走。
赫連蒼寧眉頭一皺:“雲兒,這是什麼方向?”
“不知道!”雲墨染痛快地搖頭,“何況如今還管什麼方向?先想辦法擺脫這些小魔鬼再慢慢繞回到正確的方向吧!”
赫連蒼寧點頭:“那麼,你突然轉到這個方向來是因爲……”
“我聽到了流水聲!”雲墨染立刻回答,“如果有什麼溪流或者水溝,也可以阻它們一阻!”
赫連蒼寧一怔,這才注意到前方果然傳來了隱隱約約的流水聲!一向聽力敏銳的他居然比雲墨染遲了這麼久才聽到,是因爲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行軍蟻的身上而忽略了,還是雲墨染的聽力比他還要敏銳?可是雲墨染內力已失,照理來說絕不可能……
沉吟間,赫連蒼寧已被雲墨染拉着一陣疾奔,穿過一片茂密的叢林,眼前豁然開朗,一片空曠的草地上果然出現了一條清澈的小溪!說是小溪,卻也有兩丈多寬,溪水正淙淙地流着,不時泛起一朵朵雪白的浪花!
“太好了!果然有溪流!”雲墨染忍不住喜上眉梢,徑直奔了過去,“寧皇叔,快趟過去……”
“趟過去?”赫連蒼寧瞅了她一眼,“方纔不能施展輕功,如今還不能嗎?”
“呃……啊呀!”
雲墨染還未反應過他這句話的意思,赫連蒼寧便突然一伸手臂摟住了她的纖纖細腰,緊跟着飛身而起。雲墨染只來得及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驟然騰空,宛如騰雲駕霧一般飛了起來。猝不及防之下,她忍不住一聲驚呼,本能地緊緊摟住了赫連蒼寧,同時抓緊了他胸前的衣服。
赫連蒼寧微微一笑,施展出燕子三抄水的絕頂輕功,身體幾個起落之間,已經穩穩地停在了溪流對面:“到了。”
雲墨染站穩腳步,目光正好落在了赫連蒼寧的腳上,這才發現他居然連鞋面都不曾溼一點,登時咋舌不已:厲害!這就是傳說中的踏雪無痕?
緊跟着雲墨染的其他人也已經前後腳地趕到了溪邊,卻不是每個人都有赫連蒼寧這樣的輕功,是以下一刻,只聽嘩嘩的趟水聲不絕於耳,一衆侍衛均以最快的速度跟了過來。雲墨染注意到,這條小溪雖然比較寬,卻並不深,最深的地方也不過剛剛沒到小腿中間的位置。
溪流的對岸也是一片空曠的草地,午後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曬得人昏昏欲睡。再加上他們已經連續不斷地奔跑了近三個時辰,縱然他們都有功夫在身,卻依然覺得有些吃不消,兩條腿更是如灌了鉛一般,每走一步都要花費很大的力氣,是以這片乾淨而空曠的草地對他們而言便有着巨大的誘惑力,令他們忍不住想要一屁股坐下來,甚至躺下來喘口氣再說。
旁人還只是想想而已,納蘭明昭已乾脆踉踉蹌蹌地走到雲墨染面前,一邊喘息一邊說道:“七小姐,可否……暫時休息片刻?兄弟們都……都累得不輕,怕是不能繼續趕路……”
“是啊……”安陵風漓也上前要求,“行軍蟻雖然厲害,但總沒有辦法……穿越如此寬的溪流吧?縱然可以,只怕也要費一番功夫,咱們正好趁機歇息片刻……”
雲墨染略略有些遲疑,不過她心裡也很清楚,這些人還不曾親眼見過行軍蟻穿越過溝壑、溪流的悲壯場面,是以始終心存疑慮,藉此機會讓他們長長見識也好!到時候就算自己不說,他們也必定跑得不慢。
想到此,雲墨染點頭說道:“也罷,就先休息片刻吧,也讓你們瞧瞧行軍蟻是否真的有我說的那般厲害!”
此言一出,衆人皆忍不住大喜,紛紛在草地上席地而坐,一邊平復着急促的喘息一邊緊盯着對岸,生怕行軍蟻竟然會長翅膀飛過來一般。
嘩嘩的流水聲居然掩蓋不住數百萬行軍蟻爬行時發出的刷刷聲,不多時,這令人寒毛直豎的聲音便由遠及近,很快傳入了衆人的耳中!緊跟着,棕褐色的潮水源源不斷地涌來,很快停在了溪流的另一邊!
想起一堆堆的骨架,一衆侍衛只覺得心驚膽戰,若不是中間橫着一道溪流,他們早就奪路而逃了!然而令他們震驚的是,淙淙的流水完全未能阻擋住行軍蟻的前進的腳步,走在前面的那些居然毫不猶豫地投身到了溪水中,瞬間被溪水衝得無影無蹤!
這……這就是自殺式的前進方式?
而且雲墨染說得不錯,儘管前面投入水中的行軍蟻立刻便被沖走,卻沒有一隻肯退縮,依然源源不斷地進行着這種令人毛骨悚然又肅然起敬的自殺式前進!無數只行軍蟻爬進了水中,又被溪水沖走,又有無數只繼續跟上……
就在衆人驚異而顫抖的注視下,溪水中漸漸出現了一塊由行軍蟻組成的棕褐色的“石頭”,而且這塊石頭正在慢慢變大,慢慢往溪流的這邊延伸!無數只行軍蟻依然在連綿不絕地涌來,若是照這樣下去,它們絕對可以用自己的屍體在水中架起一座蟻橋,好讓後面的部隊可以順利通過!
好決絕的行軍蟻,好決絕的前進方式!
意識到這一點,所有人都坐不住了,紛紛跳起身沉默不語。看到衆人的臉色,雲墨染卻只是淡淡地一笑:“如何?如今衆位可信了嗎?不是我不肯讓大家休息,而是這些行軍蟻不會給我們休息的時間!”
“是,多謝七小姐。”東陵飛曄深吸一口氣,臉色早已變得蒼白,“既然如此,咱們還是繼續趕路吧,若是等它們真的過來就太遲了!”
雲墨染點頭:“走吧,希望前面會有一些更有利的地形,可以讓我們徹底擺脫這些魔鬼!”
“更有利的地形?”赫連蒼寧眉頭一皺開了口,“你指什麼?”
“比如說,深不見底的峽谷,或者是深不可測的河流之類。”雲墨染嘆了口氣,“只要有那樣的地方,便可以阻擋行軍蟻更長的時間,我們便有足夠的時間遠離這裡,到時候它們便無可奈何了。”
赫連蒼寧點頭,剛要轉身,雲墨染已經一把抓住了他:“寧皇叔,不能讓行軍蟻這麼快便架起蟻橋,你可有辦法……”
赫連蒼寧回頭一看,水面上棕褐色的蟻橋比方纔又長了不少,這些小魔鬼倒是真的不怕死!一聲冷笑,他陡然一掌揮出,伴隨着一聲巨響,只見棕褐色的浪花在空中四散飛濺!重新落回水面上之後,水中的蟻橋已經完全消失!
雲墨染不及多說,立刻擡手招呼:“走!”
雖然深不見底的峽谷或者深不可測的河流可以阻擋行軍蟻更長的時間,然而在這種熱帶雨林一類的地方畢竟十分難尋,再加上方纔目睹的一切,衆人都不敢再要求中途歇息,又馬不停蹄地奔行了兩個時辰。在這期間,雲墨染依然顧不得理會方向的問題,越是地形險惡的地方越毫不猶豫地往上靠。
然而難尋並不等於沒有,又是一個時辰之後,就在衆人幾乎耗盡全身的力氣、想要不顧一切地倒下休息時,一道深不見底的山澗終於出現在了他們面前!這山澗橫亙在衆人眼前,左右都看不到盡頭,低頭更是隻見一片烏黑,不知究竟有多深。
“七……七小姐,這山澗可……可以嗎?”縱然阡陌功力深厚,這般奔跑了幾個時辰也頗有些吃不消,“能否阻止……行軍蟻?”
雲墨染略一沉吟,上前幾步撿了一塊大石頭拋進了山澗,許久之後,依然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便點頭說道:“應該可以,只要我們能夠去山澗對面,那些行軍蟻便暫時沒有辦法了。縱然要通過這道山澗,也需要不少時間,我們完全可以遠離它們的追蹤。”
衆人聞言自是忍不住大喜,可是一眼看到這道山澗,滿臉喜色卻又忍不住僵了一下:從山澗的這邊到另一端,中間大概有十丈左右,如此遠的距離,中間又沒有借力點,誰能夠一躍而過?
阡陌顯然也很快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在澗邊來回踱了幾圈,最後停在了赫連蒼寧面前:“王爺,你能否躍過去?”
“世上沒有人能夠一掠十丈,”赫連蒼寧淡淡地開口,“若想過去,必須另想辦法。何況就算你我能夠過去,還有其他人呢?”
阡陌怔了怔,下意識地反問:“那該怎麼辦?”
赫連蒼寧一抿脣,接着轉頭看向了雲墨染:“雲兒,還有其他路可以走嗎?”
“恐怕是沒有了。”雲墨染搖頭,“這道山澗左右皆不見頭,如果我們折向兩邊走,早晚還是得過這道山澗。何況我們能過去,便意味着行軍蟻也能過去,如此一來,還有什麼意義?若是走回頭路,則必定會與行軍蟻迎面碰上……”
也就是說,通過這道山澗是唯一的選擇了?赫連蒼寧眉頭微皺,思索着可行之策:既然不能一掠十丈,那究竟如何才能過去呢……
雲墨染同樣在山澗邊來回踱步,思索着可行之策。到了此時,衆人早已將她當做了唯一的救星,是以誰也不敢開口打擾,只把目光牢牢地鎖在她的身上,隨着她來回轉動。
如果能在這山澗上架一座簡易的橋,憑這些人的功夫,應該是可以順利通過的。只是這橋該如何架呢……
突然,雲墨染的目光停在了一旁的藤蔓上,腦中立刻靈光一閃,頓住腳步問道:“寧皇叔,若是用這種藤蔓編織成橋,然後固定在山澗的兩端,弟兄們能夠過去嗎?”
“可以。”赫連蒼寧點頭,“他們的輕身功夫雖然不及我,卻都是萬里挑一的好手,過這種橋還是有把握的。可問題是如何把橋固定在對面?”
納蘭明昭等人聞言,眼中已經浮現出明顯的嘲弄之色:這不是廢話嗎?如果有辦法把橋固定在對面,那就表示人已經過去了,還編橋做什麼?
雲墨染卻沒有功夫理會這些關鍵時刻什麼忙也幫不上的人,拼命思索着將橋固定在對面的方法。其實用藤蔓編成的橋並不算很重,只需一個人抓住其中的一頭迅速跳到對面即可,可如今最嚴重的問題便是沒有人能夠一掠十丈……等等!跳到對面?!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幅清晰的畫面,雲墨染忍不住興奮地打了個響指:“有辦法了!”
衆人等的便是這句話,立刻跟着精神一振,異口同聲地問道:“什麼辦法?!”
雲墨染微微一笑:“很簡單,斑羚飛渡!”
斑羚飛渡?
此言一出,衆皆茫然,根本不知道雲墨染究竟在說些什麼。赫連蒼寧同樣不解,不由一側頭:“嗯?”
“講個故事給你們聽,你們便明白了。”雲墨染淡淡地笑了笑,侃侃而談,“斑羚是一種高山動物,爲獲取其皮、肉和製藥原料而常被人大量捕殺。斑羚善於跳躍、攀登,在懸崖絕壁和深山幽谷之間奔走如履平川,即使跳下10餘米高的深澗也安然無恙。有一次,一羣獵人將一些斑羚逼到了一座山崖上,左右兩座山峰之間大約有兩丈的距離,但是斑羚最多卻只能跳出一丈五尺左右。當時,獵人已經將三面全都圍了起來,斑羚若想逃生,就只能從懸崖上空跳過去……”
“不可能!”衆人都被雲墨染講述的故事吸引,聽得十分認真。是以聽到此處,風無求首先提出了反對意見,“姑娘方纔說了,兩座山峰之間寬兩丈,斑羚最多隻能跳一丈五尺,怎麼可能跳過去?”
“是啊!”雪無傷連連點頭,“若是如此的話,它們豈不是會全部掉進山澗,一命嗚呼?”
“本來是的。”雲墨染微笑點頭,眸中泛起一絲淡淡的欽佩之色,“在當時的情況下,所有獵人都認爲那些斑羚面前只有兩條路:要麼掉進懸崖,要麼被他們抓住,總之無論怎樣都是死路一條。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奇蹟發生了。領頭的斑羚突然發出了一聲吼叫,整個斑羚羣便迅速分成兩撥,老年斑羚爲一撥,年輕斑羚爲一撥。然後,從那撥老斑羚裡走出一隻公斑羚來。另一撥中則走出了一頭年輕斑羚,年輕斑羚朝前飛奔的同時,老斑羚也快速起跑,年輕斑羚跑到懸崖邊縱身一躍,朝山澗對面跳去……”
“啊!這……”風無求忍不住失聲驚呼,“要掉下去了嗎?!”
“莫吵!”月無情一胳膊肘搗在了風無求的腰上,接着卻又緊張不已地問道:“姑娘,真的掉下去了嗎?”
“若是真的掉下去了,我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因爲二人孩子氣的問題,雲墨染忍不住失笑,“年輕斑羚起跳的同時,老斑羚也從懸崖上躍出去,它們跳躍的時間稍分先後,跳躍的幅度也略有差異,年輕斑羚角度比老斑羚稍高一些,等於是一前一後,一高一低。而老斑羚憑着嫺熟的跳躍技巧,在年輕斑羚從最高點往下降落的瞬間,身體出現在它的蹄下,並剛好處在跳躍弧線的最高點……”
說到這裡,雲墨染故意停了停,接着問道:“各位能否猜出接下來發生了什麼?或者,能否明白方纔我說的‘斑羚飛渡’的意思了?”
考我們來着?衆人正沉浸在緊張刺激的故事之中,一時之間還真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只顧爲這兩隻斑羚的命運而懸着一顆心。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赫連蒼寧突然開口,淡淡的語氣中同樣有着明顯的欽佩,“年輕斑羚以老斑羚的身體爲落腳點,就像踩在一塊踏板上,便可以在空中再度起跳!但是如此一來,老斑羚的下落速度只會變得更快,它會掉進山澗,粉身碎骨。年輕斑羚第二次跳躍力度雖然遠不如第一次,卻已足夠跨越剩下的路程了。所以它活了下來,對不對?”
雲墨染含笑點頭:“不錯,寧皇叔好聰明。那羣斑羚就是用犧牲一半挽救另一半的法子令它們的種羣獲得生存的機會!”
啊!原來如此!直到此時衆人才恍然大悟,萬料不到自然界中居然還有如此神奇的事情!
不過不等衆人感嘆完畢,雲墨染已經接着說道:“不過各位請注意,我之所以在如此緊要的關頭說出這些,並非爲了講故事,而是讓你們明白我所說的法子究竟是什麼……”
“你要我們仿效斑羚的做法到達對岸?”納蘭明昭先是一愣,繼而有些心動,“可若是這樣的話,難道我們也要犧牲一半……”
此語一出,一衆侍衛均不由變了臉色:犧牲一半挽救一半?那還用得着說嗎?四國皇子公主自然必須先過去,接着便是功夫好一些的……那麼犧牲的自然就是身手最差的那一半了!
一念及此,估摸着自己在這一半之列的侍衛登時有些心驚膽戰,卻咬着牙不敢退縮:真想不到最終不曾死在戰場上,甚至不曾葬身在行軍蟻的口中,卻要如此窩窩囊囊地跳進山澗?
雲墨染不置可否,回頭看着納蘭明昭問道:“若是如此,明昭太子怎麼說?”
“這……”納蘭明昭轉頭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一干侍衛,臉上故意露出了爲難之色,“要犧牲這些兄弟,我自是萬分捨不得,但若不這樣做……大家便有可能全都死在這裡……七小姐,還有別的法子嗎?”
雲墨染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卻故意皺起了眉頭,轉而看向了安陵風漓:“風漓太子呢?”
“我……與明昭太子一樣。”安陵風漓也是滿臉沉痛與不捨,“這些兄弟與我一起出生入死,我自然下不了這個狠心。可是若要成大事就必須有所犧牲,相信兄弟們都有這樣的覺悟,何況若能爲國而死,也算死得其所!當然,但凡還有其他的法子,我也不願意這樣做……”
雲墨染仍然不做任何評價,又將目光轉移到了東陵飛曄的臉上:“三皇子如何決定?”
“我覺得不妥。”東陵飛曄遲疑着搖了搖頭,“兄弟們無論年齡還是身手都相差不多,無論犧牲哪一半都不公平。七小姐,咱們還是再想想其他法子吧。”
嗯,不錯,至少不像納蘭明昭與安陵風漓那麼自私冷酷。
雲墨染無聲冷笑,毫不意外地看到那些侍衛的臉色更加灰敗了幾分。轉頭看着赫連蒼寧,她微微一笑:“寧皇叔……”
“不行。”赫連蒼寧毫不猶豫地搖頭拒絕,“若必須用這樣的法子到達對岸,我寧願選擇迎戰行軍蟻!他們的命不比我的命低賤,誰也沒有權利如此糟蹋!”
此言一出,阡陌等人只覺得心中一震,居然齊齊搶上一步異口同聲地說道:“屬下誓死守護王爺,願爲王爺一死!”
“本王不要你們死,”赫連蒼寧淡淡地看着面前所有的人,“因爲你們只有活着,纔是本王的守護者!”
“是!謹遵王爺教誨!”
赫連蒼寧,你……你倒會收買人心!
雲墨染笑了,笑容絕美:“這是我最希望聽到的回答,如果能從你的口中說出來,堪稱完美。寧皇叔,我沒有看錯你。”
“本來就沒有。”赫連蒼寧淡淡一笑,“別賣關子了,快說,你的法子究竟是什麼?”
什麼?!還有其他的法子?!那你不早說,還害得我們……
納蘭明昭與安陵風漓那個氣呀!又覺得在自己的屬下面前丟了面子,將自己那點齷齪的心思暴露無遺,這下誰還敢對自己死心塌地?都怪雲墨染,居然挖了坑讓自己跳!
雲墨染,你給我等着!不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我誓不爲人!
雲墨染得意地一笑,點頭說道:“其實我所說的法子是什麼,寧皇叔你應該能夠想到了啊!年輕斑羚之所以能夠跳到對面,是因爲它們以老斑羚的身體爲落腳點,在半空中二次起跳……”
赫連蒼寧眼睛一亮,立刻接上話頭:“也就是說,如果在半空中給我幾個落腳點,我也可以二次、三次甚至多次起跳,從而到達對面,是不是?”
“對!就是這個意思!”雲墨染讚許地點頭,“從理論上來說,這個法子應該是可行的,只不過……”
見她突然住口,赫連蒼寧立刻追問:“只不過怎樣?”
“只不過半空中的落腳點也是懸空的,絕不會像在平地上那般平穩,能夠借到的力也不會太大。”雲墨染輕輕皺着眉頭,眸中有着明顯的擔憂,“因此若非輕身功夫絕佳之人,就算知道這個法子也是枉然。”
赫連蒼寧聞言先是抿了抿脣,繼而微微一笑:“你認爲我的輕身功夫稱不上絕佳?”
“自然不是!”雲墨染立刻搖頭,“我自然相信你的功夫獨步天下,可……這山澗畢竟深不見底,萬一……”
“沒有萬一。”赫連蒼寧又是淡淡地一笑,眉宇之間光華畢現,宛如帝王,“雲兒,相信我,我的輕身功夫比你想象得要好得多,因此只要給我一指之力,我便可以在半空中連續起跳,順利到達對岸。”
一指之力?那就好辦多了!雲墨染稍稍放了心,接着說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咱們先動手將藤條編織起來,確保能夠同時承受五人左右的重量即可,然後你便可以抵達對岸,將藤條固定,其餘人便可沿着藤條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