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醒過來的時候感覺有點懵,不知道自己在哪。
後來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和手上扎着異物的感觸提示我這是在醫院。
耳旁那個女人的聲音也一直在輕輕的喚着我的名字,我用力地閉了閉眼,然後才反應過來在我身旁的是徐妍。
我扭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兩隻眼睛通紅,不住的吸着鼻子,看起來剛哭過。
她用手輕輕的撫了撫我的額頭,問我現在什麼感覺。
我有些牽強的扯了扯嘴角,開口道:“我沒事。”
我嘴上雖這麼說,但是感覺身上疼的難受,輕輕的動了動身子,就撕心裂肺般的疼,忍不住咧了咧嘴。
徐妍見我這麼難受,挺心疼的,眼淚也掉了下來,用手握着我的手,也沒有說話。
我扭頭看了看窗外,見外頭黑漆漆的,才知道這是晚上呢。
我這個人沒心沒肺久了,不知道心疼人,也不知道被人疼是什麼滋味。
我媽活着的時候我體會過,但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我絲毫都不記得了。
所以現在見徐妍這麼關心我,心裡着實挺感動的。
不過我這人是屬於那種感激別人也不會說出來的人,有些話實在說不出口,老感覺太矯情了,所以我也沒對徐妍說感激的話,只不過儘量讓自己的臉上看起來平靜一些,讓她以爲我不那麼痛苦,她心裡多少還能好受些。
後來徐妍告訴我說下午的時候我們班主任和教務主任啥的都來看過去我了,說讓我這幾天好好休養,他們會查這件事的,還有我那幾個朋友他們也來過了,是他們幾個在操場上找到的我,後來又給徐妍打的電話。
我呆呆的盯着天花板,等她說完之後才問她,“我爸呢。”
徐妍聽我這麼問,一下子就沉默了下來,接着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開口道:“你爸那什麼,出差了,趕不回來。”
我不知道徐妍說的這話是真的假的,我就是感覺現在自己這樣了,都沒個親人陪在身邊挺可悲的。
我不是個被人搶了糖果就會找大人哭訴的孩子,但是我卻也是一個希望有媽疼有爸愛的孩子,只不過這對於別人家的孩子再正常不過的東西,我卻一樣都沒有。
不知道是身上的傷太疼了還是心裡太難受了,我的眼睛有些溼潤了,爲了不讓徐妍看到,我往旁邊別了別頭。
徐妍問我餓不餓,我搖了搖頭,她就給我削了個蘋果餵我吃,還跟我說醫生說了,我身上沒什麼大礙,就是些皮外傷,休養休養就好了。
因爲我受不了醫院裡頭這種壓抑的感覺,會讓我情不自禁的想起來我媽臨死前我在醫院的那段日子,所以我第二天就讓徐妍申請了出院。
醫院也沒堅持,說不用打針了,讓徐妍帶我回去後多給我吃點營養平啥的。
從醫院走之前我讓徐妍攙着我去看了看長劉海。
長劉海知道我住院的這事,見我來了,當時就挺激動的,一下子坐起來了,問我怎麼不在病房裡休息啊。
當時他媽見了我挺煩氣的,但是也沒說啥。
我衝長劉海笑笑,說:“我還以爲能跟你一個病房呢,陪陪你,既然不一個,那我也就不在這住了,我回家去了。”
其實我當時還有別的話想跟長劉海說的,但是礙於他媽在,我就沒開口。
不過長劉海倒是絲毫的不避諱,衝我說:“默默,你放心,等你好了,我也出院了,到咱非打回來不可……”
“打什麼打!”
他這話還沒說完,他媽就嗷的一嗓子,還順手摔了下手中的茶杯,發出的聲音挺大的,把我們都給嚇了一跳。
他媽當時臉色就特難看的衝我說:“行了,你快走吧,除了打架就是打架,怎麼沒見你們好好學習啊。”
“媽,許默可是我們班第二呢。”長劉海急不可耐的給我辯解。
他們當時臉色變了變,接着就開口說:“誰知道那個第二是怎麼來的。”
長劉海一下子不樂意了,衝他媽吼道:“媽,你瞎說什麼呢。”
我當時聽這話挺不是滋味的,不過也沒說啥,就趕緊衝長劉海打了個招呼就走了出來。
徐妍見我出來了,趕緊攙住了我,問我裡頭咋那麼大動靜呢,我苦笑了一下,說沒啥。
後來我在家養傷的這幾天,小胖和王安民他們幾個都過來看了看我,萱萱姐和卓小雨還有蕭璐也來了,就連我們班班長也帶着我們班幾個同學過來探望過我,但是唯獨我最希望來的那個人沒來。
夏夢,就好像我生命力那道恍恍惚惚的光,近在眼前,卻又觸不可及。
這幾天養傷的期間我藉機想了很多,很多自己以前看不開的事也慢慢的想了開來。
大概在家呆了有一個多星期吧,身上的傷雖說還沒好徹底,但是也差不多了,不那麼疼了,週一上午的時候我就去了學校。
當時徐妍送我去的,臨走前給我塞了兩百塊錢,一個勁的囑咐我好好學習,別再打架了。
我去宿舍放了個東西就去了教室,當時我們班正上英語課呢,我跟英語老師打了個報告就回了座位上去。
我當時特地看了眼夏夢,我進來的時候她看了我一眼,不過馬上又別過頭去了,臉上滿是漠然。
我知道,我在夏夢心中那唯一一絲的好感也蕩然無存了。
好學生和壞學生本來就不是同一路上的人,雖說我是一個成績很好的壞學生。
上課的時候小胖就偷偷的跟我說打我的那幾個人都被處理了,因爲人太多了,所以沒法全部開除,就都給了個處分。
見他沒提黃卷毛,我就問他,“那黃卷毛呢,他沒事嗎?”
小胖一聽這話臉色就黯淡了下去,接着小聲說:“高一的那幾個把事情都扛下來了,所以黃卷毛那幫人啥事也沒有。”
我當時聽完小胖這話雖說挺來氣的,不過也沒發作,我心裡知道,指着學校各給我把事情擺平時不可能的,就算能我也不會罷休的。
我這個人打小就要強,別人欺負了我我一定要打回來,而且要雙倍三倍的打回來。
小胖後來還跟我說我們高一的老大也選出來了,是十七班的曹小軍。
我聽說那個曹小軍和蕭璐一班的之後,有點意外。
小胖見我愣愣出神,就衝我接着說:“默哥,那啥,我可聽說那個曹小軍對蕭璐一直有意思,你自己多留點心。”
說完小胖看了眼一旁的夏夢,接着衝我說:“默哥,我決定吧,你還是對夏夢死了心吧,我都是覺得你和蕭璐倆人挺配的,你沒見你被打那幾天她擔心的,你再看看人家夏夢,就跟沒事人似的,就算是普通同學也多多少少得有些……哎呦……”
小胖還沒說完,一個粉筆頭就飛到了他頭上,他下意識的用手捂着額頭。
接着就聽我們英語老師喊道:“朱振悅,你在下面說啥呢,給我站起來。”
小胖揉了揉腦袋,有點不情願的站了起來,還嘟囔了句“都怪你”,我就捂着嘴趴在桌子上偷笑。
結果還沒笑完,就聽英語老師接着說:“許默,你也站起來,一個巴掌拍不響。”
我的笑瞬間收斂了起來,接着垂頭喪氣的站了起來,現在輪到小胖在一旁一個勁兒的捂着嘴偷笑了。
後來第二節下課的時候,我因爲身體還沒恢復好,所以我們班主任給我請了個假,讓我在教室坐着,不用跑操。
我本以爲就我自己在教室呢,結果夏夢也沒去。
估計她早就請好假了,下課的時候她連站都沒站起來,一直低着頭做卷子。
當時女孩子不跑操的請假的原因百分之八十都是一句肚子疼,然後班主任就心領神會的批准了。
我們班好多男生老拿這事說笑,羨慕女生能請假這麼容易。
本來我也不確定夏夢是不是生理期,不過我見她桌上放着杯紅糖水,就猜到了。
當時就我和她在教室,給我整的還挺激動的,我最後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主動起身坐到了夏夢的身旁,衝她說:“那啥,我這幾天落下了不少功課,你能不能抽空幫我補習補習啊。”
我這話說完之後夏夢寫字的筆就停住了,雖說她現在心裡可能討厭我吧,但是怎麼說她心地還是挺善良的,再說,我這是主動要求學習,主動要求上進,她也沒啥拒絕的理由。
過了好半天,她才擡頭看了我一眼,說:“行,不過你得答應我,以後不許打架了,專心學習。”
我有些遲疑,不過還是衝她說:“那算了。”
說着我就站起身回了座位。
夏夢當時挺生氣的,一直瞪着我,就衝我喊:“許默,你怎麼就這麼不思進取呢。”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低下了頭,搓着手。
她好像很生氣,語氣裡有些恨鐵不成鋼,衝我接着說:“許默,你現在想想你曾經說過考過我的話不覺得可笑嗎,一分之差也是差,我告訴你,就你這樣,你這輩子都別想我做你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