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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終人散空愁暮,招屈亭前水東注。
樑鎵輝受到師父李翰祥召喚,赴帝都去補拍《火龍》剩下的一些鏡頭,女友江嘉華也被他拉着一起北上,說是旅遊散心,感受祖國的大好河山。
不過吳孝祖揣測,樑小摳怕自己趁他不在家去他家找江嘉華——蹭吃蹭喝纔是真的!以他的秉性,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吳孝祖也宅在龍城冰室樓上修改自己新戲的劇本。
從《雨夜屠夫》身上,他看到了港島恐怖片市場的剛需。
他本身無所謂鍾愛不鍾愛,只覺的恐怖片能賺錢。
當然,他看得到這一點,其他人自然也看得到這一點。且比他想象的還迅速、還癲狂。
近幾日,好幾家電影公司老闆不知從哪裡搵到他的聯繫方式,張口閉口搵他開戲。就開《雨夜屠夫》這種戲!個個都把吳孝祖當招財童子!
千萬票房不知讓多少人眼紅嘴饞。
以小博大,恐怕沒有比恐怖片最合適的類型了。無數個小公司都看到了大撈一筆的契機,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雨夜屠夫》這種真實案件改編的電影尤其受到電影公司的青睞和跟風追捧。
可以預見,披着驚悚片外衣的電影一定會在近期頻繁出現在戲院之中。畢竟有《雨夜屠夫》做示範,沒道理不跟着學習!
這種情況,吳孝祖只能搖頭苦笑。自己不會把港島電影圈領偏的同時加速了“進化”過程吧?
據他所聞,六七十年代的殺人案件都成了電影公司立項的目標。更有甚者直接去警局翻案宗,都已經翻到了五十年代了!
只能佩服港人的執行能力!做正經事呢就不在行,講投機取巧呢就一個頂倆!
恐怖片好似一夜之間就成了各大公司眼中的香餑餑,新藝城、德寶都有心染指,可見一斑。
奇案風一時無兩!
本身奇案風格並非吳孝祖原創。
70年代初,影視娛樂管理署和警隊放寬電視臺外景限制,帶動了寫實劇興起。這是奇案風和現實題材電視劇崛起的最主要根由。
在這時,麗的趁勢而起,就創作出了《十大奇案》系列電視劇,轟動一時。
但是電影就一直沒人嘗試,《雨夜屠夫》這種披着奇案風的恐怖殺人電影的出現,讓港島電影人看到了驚悚片的新方向。
………
龍城冰室,三樓。
一雙大長腿搭在木桌上,筆直修長。身子就勢靠在椅子上,一張畫版遮住臉,只能聽到沙沙的鉛筆聲。
“祖哥,咖啡。”蘇黎耀端着咖啡放在桌子上,看吳孝祖專心入神的做事,沒多講話,下樓去幫忙。
收起鉛筆,吳孝祖伸了個懶腰,脖子一扭,嘎巴響。
新戲強調空間感和畫面感,吳孝祖需要把腦子中的一些畫面用故事板的形式展現出來。
故事板比劇本更直觀,更有畫面感。
拍攝過程中,導演可以通過故事板來傳達他想要表達的畫面鏡頭。
後世故事板很簡單,直接用電腦就可以製作。但此刻卻需要導演一筆一筆的去繪畫。每名導演的美術功底不一也造就了各自迥異的分鏡頭手繪稿。
大導演希區柯克繪畫功力超強,他的手繪稿同他的電影一樣,完全可以當恐怖懸疑漫畫看。卡梅隆司機就不用講了,拍大船的時候傑克給露絲畫的裸畫就是出自他之手。
當然,好萊塢並不是每一個導演都懂得繪畫,好萊塢此時已經有了專門的分鏡頭手稿繪畫師,影片工業化不是說說而已。
港島中,真正科班出身的導演爲數不多。徐尅應該算是爲數不多喜歡畫故事版的導演。
徐尅電影科班出身加上他從小就喜歡漫畫,因此他的分鏡頭腳本濃濃的漫畫風。完全屬於被拍電影耽擱的漫畫家。如果他突然間改行當漫畫作者請不要驚訝。
分鏡頭腳本、手繪稿這些詞彙在港島電影圈就屬於天方夜譚。當初徐尅講給新藝城七人組聽得時候,曾智偉都聽傻了,直到徐尅解釋,他才明白。
恰恰港島娛樂圈,曾智偉這種野路子出身的電影人佔了很大一部分。這樣導致港島電影圈一個很怪的現象——基礎薄弱。導演、製片如此,演員更是如此。
房間中全都是沙沙畫圖的聲音,吳孝祖時不時放下筆,拿起窗臺上的咖啡,眼神放空的望向窗外。腦子裡構思着新劇的橋段。
故事板上,先是一張一大一小兩個女人緊抱着畫像,能清楚看出她們被綁住了手腳,表情慌亂驚恐。
翻下一頁,一名男人拿着槍站在空曠大街上,槍口指着另一個男人,形成對峙。往下翻,四個組圖,兩個男人的腳部特寫,上邊皆用鏈鎖扣住。
在往下翻,一個全景構圖,一間空曠的房間中,兩個男人痛苦絕望的分別倒在兩邊。他們中間,一具屍體倒在地上,血流成河。
在圖畫旁邊餘白處,明晃晃四個大字:《恐懼斗室》。
“生或者死,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很多人活着,卻不能心存感激……”
圖畫旁邊有不少口白,如果後世人看到這句話一定就會知道這些皆出自《電鋸驚魂》!
沒錯,吳孝祖籌拍的新戲就是根據《電鋸驚魂》改編的電影。他稱之爲《恐懼斗室》。
名字很挫,但沒辦法,港島影片名字從來都如此,爲了票房,他只能取這種港漫風名字。
同第一部電影一樣,這部《恐懼斗室》,吳孝祖也打算提煉《電鋸驚魂》的內核元素,故事塑造會加以創新和改編。
溫仔仁雖然是華人,但他影片的價值觀念卻完全是西方式的文化內核。這種觀念在後世都沒有完全融入東方,更不用提80年代的港島了。
跳出影片侷限,吳孝祖很乾脆的選擇用港島或者東南亞地區更能接受的“宿命論”、“因果論”來詮釋影片基調。這種冥冥之中的巧合,作惡必受自與己!
宿命、因果這些東西在港島非常盛行。如果你看港島出品的鬼片、殭屍片,大多有這種元素存在。似乎在中國人心中更願意相信因果輪迴勝過“救贖”。
因此,在故事板中,黑夜、雨、幽暗街道、昏暗燈光、茶樓幾茶餐廳等成爲了吳孝祖詮釋這種因果輪迴的黑色情節時常常出現的事物。《恐懼斗室》極爲港島化。在影片中,吳孝祖選用了“關公”這個標誌性的圖像出現在構圖中,表達自己的意圖。
至於是不是有些冒險?可話又說回來,哪部電影不是在冒險?
任何一部電影拍攝之前,都沒法預測這部電影是否真的能夠被觀衆接受。哪怕讓吳孝祖去抄襲《英雄本色》,他也不可能與吳雨森版本一模一樣。
燈光的設計、鏡頭的運用、畫面的轉切、人物的口白及導演賦予電影的感覺,都會產生巨大的差別。
如果把時間調回,讓吳雨森重新拍攝,也許《英雄本色》會是另外一個故事也說不定。
因爲在拍攝的時候,實際上張國栄扮演的阿杰纔是真正的意義上的第一男主角!他同朱寶意的感情脈絡貫穿整部電影。只是最後剪輯的時候,吳雨森剪掉了這些戲份而已。
朱寶意也成爲出鏡最少的女一號。當然,朱寶意比女二號要強,最起碼還有鏡頭。還有女二號?答案是肯定的,狄攏大哥實際上是有感情戲的……
小馬哥是臨時來客串的而已。他和狄攏都不是投資商真正掏錢給電影工作室拍這部投資頗高的電影的原因。直到找來張國栄,投資商才願意掏錢……
世界上重來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樹葉。
後世,好萊塢大導雷德利-斯科特拍攝的史詩鉅作《天國王朝》劇場版和他的導演剪輯版簡直就是兩部電影。同一名導演的同一部電影都如此南轅北轍,更何況所謂的照搬?
“橘生淮南則爲橘,橘生淮北則爲枳。”
那些機械的照搬電影,就認爲票房大賣,簡直就是笑話。
照搬從來不是靈丹妙藥,如果你認爲照搬就等於成功,那隻能恭喜你,說明你真的是青春年少,風華正茂,智商和胸部一樣發育緩慢。
就算是有前世的成功先例,但影片不是複製粘貼。如果電影真的是複製粘貼,那也就失去了它最該有的魅力,也不會有那麼多人喜歡它了。
藝術創作本身就因人而異。當然,自帶bug除外。
《戰狼2》很優秀也很棒,但你覺得換一個時間和地點,照搬過去之後,一定還會複製成功,依舊那麼火嗎?
答案是個問號。
所以每一部電影上映,都是一次對市場的賭博。恰好,吳孝祖認爲自己是一個好的賭徒。
因爲他珍惜每一把牌。
不管是好牌還是爛牌,他都能打出自己的風格!《雨夜屠夫》如此,《恐懼斗室》依舊如此。他從來不會按照別人的規矩來玩。每一把賭局,都會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然後,沒等他掌握自己的主動權,他就被邱立濤灑一臉血,擦都擦不掉。
目光轉移到桌上的一份嶄新劇本上邊。吳孝祖嘴角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