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1992年1月下旬的北疆溫度驟降。
吳孝祖1月上旬就回到了《無人區》劇組，馬不停蹄的就立刻投入了電影拍攝工作。
白雪覆蓋土地，有些地方已然結冰，人踩在上邊，嘎嘎作響。
劇組拍攝場地，木質仿舊的‘夜巴黎’招牌立在公路旁邊，救護車、推土機、吊車以及四五輛解放141卡車。
“醫護人員準備好了吧？”
吳孝祖嘴裡呼出白霧，戴着棉手套的手接過場記遞過的排班時刻表，毅然決然趁着雪還沒有徹底融化，集中拍攝周閏發、萬綺文演繹上比較困難的戲份。
兩者的一些戲份已經拍攝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那些需要冒險的橋段了。
對於很注重拍攝感覺的吳導來說——
當演員的戲份接近殺青的尾聲，自然是死操他們的最佳時機。
早一點容易耽誤拍攝。
身體要緊。
晚一點的話留給他們的容錯率就短了，畢竟演員拍戲也是有檔期，這種戲份極爲消耗演員精氣神，必須留給調整狀態的時機。
經過1月回來之後將近20天的磨鍊和調整，演員的狀態也達到了吳孝祖對於這部戲中角色狀態的標準。
演員狀態起伏不定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有些時候，你感覺明明是一個演員，可是他在不同影視作品乃至於同一影視作品中都會有高低起伏不一的時刻。
演員狀態延續和調整這是導演的必修課之一。
後世著名五五開演員黃大暗就是其中的典型。他在不同作品中，往往會呈現出堪稱天差地別的演技。
這不是單純演技差。
除了那些礙於人情還債的作品，更多還是因爲導演並沒有根據角色的變化給演員予以調整和啓發。
調教演員是成熟的導演應該具備的技術手段。
“已經準備好了。”
麥兆暉渡着步，眉毛上因爲天氣過冷，都染上了一層白霜，整個鼻子凍的通紅。
“暖水袋、營養液、防凍藥品及設備已經調度齊全了。”
“那就先讓替身走走戲，看看光線和鏡頭焦距。”吳孝祖點頭吩咐。
重要的戲份爲了確保演員狀態，肯定需要替身提前把一些需要前期準備的事項在走戲的時候確定好。
比如說攝像機焦距、演員走位等等。
畢竟不能叫發哥在山嶺雪地中赤裸全身的一個勁的奔跑吧？
營地附近，挖掘機挖好了一個一米五深的長方形坑道。
工作人員在車輛退出後，立刻用笤帚掃試車輪痕跡。
萬綺文包裹着棉襖，小臉紅彤彤的站在雪地旁邊，嘴脣發白的看着坑道。
“我一會真要自己親自跳進去被埋？”她十分恐懼的轉頭求證自己的經紀人。
“吳導說要拍攝你的特寫，所以用不了替身。不過會在你衣服裡用塑料膜包裹好，同時做好保暖措施，絕對不會讓皮膚被雪水凍到……”經紀人寬慰說。
“這……”
“怎麼？有點害怕？”
正當萬綺文猶豫不決的時候，吳孝祖則笑眯眯的走了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腰。
她接收到信號，習慣性的想要換個姿勢——四顧張望才發現場合不對。
“這場戲一個月前我就同你說過，這可能會成爲你職業生涯的巔峰場面。所以，我特意增加了你的特寫。我一直願意相信，你是一個非常有可塑性的演員。
這就是我一直強調的演員的職業素養。”
吳孝祖輕描淡寫的微微一笑，絲毫看不出勉爲其難，“當然，如果你執意不肯的話，我也不會強求。利用替身來拍攝，並不會影響這場戲的質感。
我只是比較可惜你——”
“我？”萬綺文下意識看向吳孝祖，滿臉求索。
“一個演員，一生能遇到幾場讓自己全身投入的戲呢？可能一場都沒有就庸庸碌碌走過了一生。
我從亞洲走出，走遍了歐羅巴與北美大陸，遇到了無數優秀的演員，很可惜，他們終歸會缺少機遇。
演員是一門很平凡卻又很神聖的職業。你既要對得起自己，也要對得起觀衆。
如果你不想要，我不會強求。”
吳導演眼眸透着諄諄教誨之關愛，語氣中流露出些許的遺憾。
“導演，冇問題，我可以——”萬綺文被吳孝祖的話說的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雙腿搭吳總肩膀，大喊一聲：
快點操練我！！！
“你要想好，這可不是簡單容易的事情。不要腦袋一熱。這不是衝動的時刻，你要明白……再這樣凍土中被埋，很可能波及健康……”吳孝祖故作深沉的提醒。
“說實在，我更願意你放棄。那樣我也能鬆一口氣，不必要抱有一絲絲的幻想的同時又心驚膽顫。”
“導演，我真的可以。”
萬綺文表情堅定，嘴裡呼出的白霧掛在眼睫毛上，凍成了冰渣。
冰天雪地零下氣溫可不是說笑的。
“各單位準備——”
“艾克申！！”
捆綁着手腳，嘴上纏着膠布的萬綺文被傑克遜、羅斯拖進了坑裡，雖然穿着厚厚的棉衣，但是從一米多掉下去，還是把萬綺文摔的七零八落，頭昏眼花。
然後——
不待她反應過來。
坑上拿着鐵鍬的兩人就剷土直接揚了下來，一鍬冰雪混雜着凍土直接就砸在了萬綺文的臉上，直接鑽進了鼻孔裡……
咳咳咳咳咳——
凍土砸下。
萬綺文整個人感覺呼吸困難，胸口發悶，全身也因爲冰冷潮溼陷入痙攣感，忍不住的在坑道里掙扎起來——
鏡頭追着她的特寫。
嗚嗚嗚嗚——
眼前一黑，泥土覆蓋了視線。
這一瞬間，讓她感覺心理防線直接就崩潰了——嚎叫聲憋在胸腔，整個人有一種墜入地獄的感覺！
這種絕望與恐懼感真實的呈現出來。
“咔咔咔！！！”
坑道旁邊本應該拽出萬綺文的周閏發此刻根本無計可施，拽都拽不出來。
感受着對方手上毫無聲息的狀態，發哥嚇得連忙喊咔——
看到取景器，吳孝祖也嚇了一跳。
第一時間衝了上去。
剛剛走戲的時候雖然也埋了土，但是並不會完全蓋住，所以在拽人的時候，並沒有覺得對費力，再加上替身會配合周閏發爬出坑道。
所以並沒有考慮土過重之後，一個人很難從一米多深坑中拽出另一個人。
何況現在明顯看出裡面並沒有再配合——
艹！
千萬不要出事！
吳孝祖雖然心狠手辣冷血無情，但是也不想出現這種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