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卡?”
哥哥張國栄雙臂撐着桌子,挑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好友,伸手準備去拿桌上的‘S’卡。
“No Pass。”
吳孝祖笑着搖頭,然後主動解釋道:“哥哥,這部戲主要放在60、70年代,演員方面我需要按照劇本來…你實在不適合。你也知道,這部戲對我們有特殊意義。阿東演男主角,總不能讓你給他配戲……”
“我冇問題。”
哥哥十分隨意的笑,然後故作撒嬌的朝着吳孝祖伸手,“真不考慮給我一張S卡?外邊不是說你S卡的標準是想要與這個演員合作嚒?難道你不想和我合作?”
“不不,這次選角,給不給S卡,我的標準從來不是想不想和演員合作,還是以符合《大佬》角色爲準。”吳孝祖無奈且真誠的笑。
“好吧,如果需要我客串,儘管call我。我知道這部戲對你們很重要。”
哥哥見此,也沒有糾葛,他這次來本來也是爲了幫忙,畢竟他接了《東邪西毒》。
不過,那部戲拍的差不多之後,過來給這部戲客串一下應該沒問題……吧?
“哥哥,謝謝了。你也和大家講一下,大家的心情我理解。我這裡如果有需要,一定會吱聲。”吳孝祖笑着和哥哥張國栄抱了抱,“去榆林那邊拍攝注意點,那邊氣候乾燥,你可能不習慣。”
“我沒那麼嬌貴,再說,最多待六十天就回來了。”
天真無邪的哥哥用《龍門客棧》做標杆,覺得拍攝時間會久一些,所以他給了王佳衛60天的檔期。這在如今一線影星中,屬於絕無僅有的數字。
這拍攝什麼戲都足夠了吧?
何況是‘臨摹’金庸的這部武俠電影?
總不能一部戲拍攝個一兩……三年半吧?呵呵呵……肯、定、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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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天?邊個告訴你的?”吳孝祖怪異的盯着張國栄。
“王佳衛呀,他講了,這部戲比《阿飛正傳》更好拍……我看了劇本,確實如此。”哥哥笑嘻嘻的歪頭,正好瞧見吳孝祖手腕上戴着一塊普普通通的西鐵城。
“呵呵,那就好。”
吳孝祖微笑點頭,沒有多講。對於王佳衛,他的企劃就是國際視野,那是日後壹零貳肆難得的金字招牌,左孝莧,右佳衛,前有凱哥鋪路,後面謀而後定。
捧人還真少不了他這種導演——前提是那個人能從王佳衛手裡活下來。
呃……或者說王佳衛能活過來再說吧。
這次,他藉着戛納投資基金的風頭又雙叒叕坑了幾千萬投資了。
吳孝祖已經準備以後讓他走國際融資路線了……亞細亞洲的投資人也需要被善待。
“我懷疑明天日報上全都是這次面試選角的新聞咯。周星星、張國栄都被pass掉,嚇死人咯。”肥成開着玩笑。
前者是實在不太適合出現在這部戲中,周星星實在太耀眼了。
甚至,他這個導演都不知道該怎麼拍。
至於說張國栄,一方面檔期不合適,另一方面確實也沒有合適的角色。
“現在選定的這些角色或者候選人儘快確定下來,最好封閉學習一下…”吳孝祖作爲監製和製片人,主動吩咐第二製片人及製片主任陳果富,“這部戲在年代感上要營造好,所以場地道具都要做好提前準備。”
“沒問題。”陳果富應諾下來,“我會按照要求一一覈實。”
“阿東那邊推薦的三個人回頭也安排一下。”吳孝祖忽如響起了,提醒一句。
陳果富微微點頭,“蔣sir在高麗那邊打國際電話說那邊的幾個人都不錯,功底紮實,不輸給郭在容、樸贊鬱和姜帝圭。”
“現在公司上市,需要一批人才來不斷補充新鮮血液。這樣公司內部纔會有良性競爭。外邊這些面試者中讓公司內部做好篩查,如果真的有才華,記得讓重點培養,讓人好好帶一帶。”吳孝祖點點頭說。
如今,姜帝圭跟着自己在拍攝《唐人街》,郭在容和樸贊鬱兩個人則剛剛完成處女作《聖誕快樂2》。後者雖然是炒冷飯,但整體還是達標,票房成績也達到了1000多萬。
對於新人來說,也算一個非常優秀的成績了。
高麗三棒子的三人如今也算是在電影圈站住了腳步,等到過個幾年,一朝回到高麗,那也是‘衣錦還鄉’的大人物了。
對於整個公司在高麗的佈局也是重要的人選。
隨着公司上市,融到的資金也確實吸引到了許多人慕名而來。
蔣sir雖然不斷‘造夢’,但夢想是談給那些需要談夢想的人聽得……他本人還是很清醒的。
“女演員方面?”陳果富輕描淡寫隨意問。
“阿成負責,他定吧。”吳孝祖十分坦蕩的擺擺手,這倒是讓陳果富另眼相待。
果然,傳聞不實啊!
李莉成扁扁嘴。
這種背鍋的事情,他已經習慣了。
大佬讓他定,那是給他面子。但是你也要明白大佬的心思。
這種事情,怎麼能堂而皇之的說呢?
吳孝祖拿過衣架上掛着的風衣,忽然問道:“今天幾號?”
“14號吧。”陳果富一邊收拾桌上的材料,一邊擡起頭回答。
“冬月廿九。”肥成眼眉挑了一下,目光篤定的看向吳孝祖。
“那就是明天唄,陪我走一趟吧。”
“好。”
……
觀塘工業區,一幢舊樓。
老式的樓梯走起來都咯吱咯吱響。
一根四爪柺杖撐着地,佈滿老年斑的手笨拙的拿起系在腰帶上的鑰匙,緩慢的擰開房門。
肥伯忽然擰過脖子。
樓道拐角,一個修長帥氣的身影靠在窗戶旁,嘴裡叼着支菸,笑吟吟的看着老人家,旁邊,肥成撐着窗臺,面帶憨笑。
兩人腳邊放着幾盒名貴的營養品和果籃。
“崽,不要亂跑……”
樓道里,阿婆追着孫子在後邊嘮叨,小男孩在前邊蹦蹦跳跳。
啪。
男孩子的腳踢倒了營養品和果籃,頓時間散落一地。
“略略略略略……”調皮搗蛋的小男孩衝着男人故意吐舌頭。
“你小心點,不要摔倒……”阿婆看到男孩衝着男人做鬼臉,氣喘吁吁的連忙招手。
男人保持着微笑,直勾勾的看着小男孩,忽然一狠狠的一瞪眼。
“哇——”小男孩一怔,緊接着直接被嚇哭。
“真是的……你……”
阿婆剛要抱怨,忽然看到衝着他笑的肥成,連忙收斂起臉色,急忙道歉,“原來是阿成啊……”轉頭看了眼不遠處杵着柺杖的肥伯,訕笑,“肥伯,阿成帶客人來了……”
“你也熟咯。”肥伯泛笑擺擺手。
“你……你……你——”阿婆擡起頭,仔細端詳吳孝祖,“你……是阿祖?”
“是我,張嬸。”吳孝祖微笑頷首。
“張嬸,當然是我大佬了。”肥成也咧嘴笑。
“大家都說阿祖你在外邊做大生意啦?我上次還在報紙上看到你的照片呢……我不識字,但街坊鄰居都說你拍電影賺大錢了。”張嬸忍不住開口,“上次見到你還是好幾年前了……”
“是啊,幾年前了。家裡還好嗎?”吳孝祖微笑着詢問。
“好,阿成和阿耀很照顧街坊鄰居,最近兩年許多人家都通過他們出去打工和讀書。附近區域的議員都時常過來呢……那個我不打擾你們了。”張嬸看了眼肥成,又看了看不遠處站立等候的肥伯,一把拉過哭鬧的小男孩,連忙告辭離開。
“好,慢走張嬸。”
吳孝祖客氣微笑的點頭,目送着對方抱着男孩離開,離遠了還能聽到訓斥聲。
“她兒子這兩年被阿耀安排在印刷廠做事,生活還算過得去。附近的街坊鄰居許多人每年都會收到阿成他們發的紅包,許多曾經跟着你混的古惑仔和家庭都受到了照顧。阿耀和阿成在尺度上把握的很好,既施了恩惠,又不至於讓人得寸進尺,或者恩大成仇。附近的許多家庭的年輕崽開始出現唸書的人咯。”
肥伯望着離去的身影,目光泛着思慮,轉過頭,看向吳孝祖和肥成,笑了笑,“這還是你出獄以來,第一次回這邊吧?看來你放下了許多心結?”
“我大佬打算給邱老大拍部戲。”肥成忽然開口。
肥伯銳利目光刷的轉到吳孝祖臉上,觀察許久,眼神又恢復了平淡。
“你想好了就行。”
“陰影也是我人生的一部分嘛。”吳孝祖提起營養品,“給您買了點營養品,無糖的。”
“那還不如給我買500聽………可樂。”肥伯打開門,看着吳孝祖和肥成,“一起進來坐坐?”
“今年不辦壽宴了?”
“不辦了,人老了,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是一種享福。每一次辦壽宴,一堆差佬在旁邊候着……挨個查身份證,年歲大了,再被拉去警署喝茶,實在冇臉見人了。”
肥伯把柺杖靠在門邊,指着沙發,對兩人道:“你們兩個隨便坐,你們不介意喝可樂吧?”
“一杯茶水都捨不得給我倆泡?”吳孝祖打趣。
“人老了歲月催,茶太慢,不如可樂喝着痛快。年輕時候,爲了一支可樂汽水就願意去砍人。然後就被差佬拉去飲咖啡,那時候,差佬的咖啡都是我們定期供應,到了差館比到了社團陀地還自由。”
肥伯用起子開了兩支可樂,遞給兩人,“後來位置越來越高,學着叔伯長輩們開始喝茶。
一杯茶,我喝了幾十年了。
我不煩,嘴巴都煩了。
最後,還是覺得可樂好,喝起來甜滋滋,還有精神呢…每次胃口不佳,喝一杯可樂就願意多吃兩口。到了我這個年齡,能夠喝一支可樂,就心滿意足了。”
“汽水廠可不歸和勝管。”吳孝祖突然開口。
“水房的安樂汽水我也不鐘意啦,我愛的是可口可樂。”肥伯笑着說。
吳孝祖喝的打了個‘嗝’,拿着汽水瓶,指了指肥成,“肥伯,他想讓洗米偉試試。”
“噢~”肥伯喝了口可樂,看向肥成,“那洗米偉得唔得呀?”
“現在比起其他人,肯定差些。他在奧門那邊的生意,可以拉社團兄弟一起發財。”肥成笑着講。
“社團又不是辦企業,不是看財報就OK的。”
肥伯橫斷他的話,吸着可口可樂,撓了撓頭,“社團不能一家獨大,有新鮮血液我們這些老東西也是支持的……不過阿祖,你想讓社團以後怎麼走?”
吳孝祖搖搖頭,“我從沒想過怎麼支配社團,我對這些也沒興趣。”
“噢,我忘記了,你大水喉的,怕髒……”肥伯老態龍鍾的點頭。
肥伯看了眼大佬,目光閃爍,吳孝祖把空瓶子放在桌子上,表情淡定,保持着微笑。
“肥伯,其實不妨想一想,社團其實和辦公司沒兩樣。”肥成說。
“嗝~”
肥伯站起身,撿過空瓶,絮絮叨叨的說:“現在便利店搞活動,喝過的空瓶都能回收換錢。你們講,是不是很人性化?”
擡頭看向兩人。
“我會適當照拂。”吳孝祖冷不丁的開口。
“當真?”
“大佬……”
吳孝祖朝着肥成壓了壓手,笑看着肥伯,“我說過,陰影也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我從不否認我是矮騾子出身…我不介意同誰合作,如果是自己人,我又何必忌諱呢?”
一句話:他愛國,他拍啥?
“社團有不少生意和渠道,如果你們樂意,我會讓人搵你們一起合作。”肥伯看了眼眼神急迫的肥成,笑了一聲,“放心,乾淨的。
社團雖然不是辦企業,不是光看財報。但是一樣講究將心比心。我老了,許多東西守不住一輩子,也沒想過守一輩子。
但下去了,不能愧對歷任叔伯。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人老了,反倒是對社團感情越來越深了。可能這一輩子,我在社團的時間比陪家人的時間更多吧。
砂石、運輸還有一些店鋪物業。
你們不是搞港島和大陸的物流嚒?社團這邊的資源應該能幫助到你們……物流初期,離不開那些彎彎繞繞和各種潛在的人脈,你們用的到的。”
“謝謝肥伯。”
“不用謝我,謝謝洗……”
“洗米偉。”
“謝謝他吧,我都要謝他。”肥伯微笑說。
兩人離開。
肥成看了眼身邊的吳孝祖,欲言又止。
“問我這麼大一有錢人幹嘛要答應這種事情?”
“還是問我都這麼大人物,非要做這種下三濫的事情?”
“或者爲乜來見肥伯?”
吳孝祖笑着說了三個問題,看向肥成,後者愣了一下,訕笑的點點頭。
“我們剛剛完成上市,風頭無兩對吧?”吳孝祖邊走邊說,“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了我們。那你覺得我們像什麼?”
街邊,一個古惑仔忽然跑過去,搶走了一個孩子手裡拿着的零花錢。
“越是這種時候,越要保持謹慎。我們要對付的是資本不是對面街區那個揸fit人,而是大鱷,一羣吃人不吐骨頭的大鱷。你該知道,如果我們在東瀛的盈利曝光,你覺得多少人會撲上來?”
吳孝祖眯着眼,“我也沒想,不是不願意想,而是想象不到。
對付資本,戰場從來不單單是資本。
許多人想驅使馬前卒,卻沒那個資源,只能靠着錢鋪路。我們幹嘛拋棄我們的優勢?
這就好比,一家電影公司,非要去做‘去電影化’一樣。
我這次在這個時間點執導《大佬》,你該明白什麼意思。那些人如果覺得我終究不過是薄有家產的電影人也好,還是狗改不了吃屎也罷,都隨他們咯。
我巴不得他們這樣想。
還有,我這次奔赴北美,一是讓某些人麻痹大意,二是爲我們自己安排好一條退路,三則是跳出去,用另一種方式看看這牌棋。或許能看出不一樣的地方。”
伸手拍了拍肥成。
笑着離開。
肥成站在原地,思索許久,這才露出一抹笑,扭了扭胖胖的脖子。
嘎嘎作響。
“還好當初沒聽憨憨東的話……要不然哪有這麼刺激的事情呀。”
阿嚏——
正在跟着排練《南海十三郎》的羅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