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醫生的計劃本來好好的,誰知被半路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燕飛揚攪局了,現在連能不能取得方部長的信任都很難說,更別說留在京城了。
這次來京城的事就是孫醫生用了很多手段爭取來的。
在霧山,孫醫生的水平絕對數不上,但他會來事,能說會道,自然也能得到一些別人接觸不到的消息。
有很多人醫術很好,但是都深居簡出,很少和社會上的人打交道。這麼一比,孫醫生反而佔了不少便宜。
他早早知道京城有人來霧山求醫,經過多方打聽,孫醫生很快就知道對方是京城某部長。
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孫醫生怎麼可能放過。
趁着事情瞭解的人還不多,孫醫生已經緊鑼密鼓地開始準備了。聯繫到他的師父,也就是周先生。
其實孫醫生在周先生那頂多算一個掛牌的徒弟,因爲他拜入對方的門下也有點晚了,兩人算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的關係。
只不過平時誰都沒有說破,以師徒倆的身份自居也有不少便利。
周先生依靠孫醫生的人脈,至於孫醫生也需要周先生的名號和醫術。不然靠他自己三腳貓的工夫肯定走不長遠。
孫醫生醫書看過不少,但是要說實踐能力就不能直視了。
但是每一行都會有孫醫生這種人,明明沒什麼真本事,卻還是硬靠着一張嘴闖出了一片天地。
孫醫生在霧山也經常參加學術研討,甚至還煞有介事地做演講,在當地也算小有名氣了。
本地老百姓瞭解不多,對於曝光多的人自然就覺得是有名的醫生。
孫醫生的德行只有真正的圈裡人纔會知道,但是誰也不會閒着沒事到處去宣揚這種事。
畢竟這個圈子裡,有真才實學的人又有多少呢?
就算打擊了一個孫醫生,很有可能就得罪了無數個“孫醫生”,誰知道這些人是什麼背影。
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是絕對不會有人去做的。
再說霧山的中醫圈子本來就是利益共同體,真正的專家和聖手,也都看透了這個圈子的烏煙瘴氣。
明知道改變不了,所以也沒有人會硬拼,大多數不願意合流的人都選擇隱居或者半隱退了。
采采草藥,看看病,有時候說起來容易,其實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霧山裡只有極少數懂行的人才知道,只要是能輕易見到的那都不叫專家。真正醫術高明的老中醫都行蹤不定,只能通過口口相傳,或者熟人介紹,狠費一番功夫才能找到。
能找到也都是靠運氣和緣分。
霧山裡的人尚且這樣,更何況是外來人。外面的人對霧山的情況更加不瞭解,很容易就會被表象欺騙。
方部長也不例外。雖然他動用關係,找到一些門道,但他畢竟不是霧山本地人,再加上這件事他也沒有時間親力親爲,結果就被孫醫生鎖定了目標。
孫醫生千方百計搭上了京城來的人,巧舌如簧地攬下這次的任務。
其實當時他也稍微聽說了方老爺子的病症,但他也沒有多想。不過以他的性格,知不知道病症都無所謂,他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不管怎麼樣,京城是一定要去的。
但是當時孫醫生要是知道方部長父親的病這麼棘手,就算給他多少好處他都不會來了。
而且他也不是什麼神人,更不可能預知會有燕飛揚這種人出來找茬,早知道事情最後會鬧成那樣,孫醫生一定會後悔自己的決定。
不過說實話,就算真的再來一次,孫醫生一定還會抱着僥倖心理,說什麼也會去京城的。
孫醫生的年紀也不小了,如果還不削尖了腦袋找機會,他很可能這輩子都和京城無緣了,以後都要在霧山度過了。
孫醫生一肚子雄心壯志,當然不會允許這種可能發生。
在大約瞭解了一下方老爺子的情況之後,孫醫生想當然地認爲,一定是京城的醫生太少,一點小病都會看不出來。
不是孫醫生自大,他雖然自己沒什麼本事,但對霧山的中醫還是很有信心的。
霧山並不算髮展很好的城市,但在中醫這部分絕對是當之無愧的強者。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從各處慕名而來。
要不是因爲政策的限制,孫醫生早就想聯合幾個老中醫出去發展了。
等了這麼久,總算有京城來的人了。
孫醫生先接下了這個工作,然後就和師父說了,兩個人也算是一拍即合。雖然平時各懷心思,但是這件事上兩人的意見也是出奇的一致。
爲了保障周先生的安全,打消他的顧慮,孫醫生還特意給師父專門僱了一個保鏢。
可以說,只要是能想到的方面,孫醫生全都做到了,畢竟這次京城之行還要指望周先生。
只要到了京城,孫醫生就會想法設法留下。不過前提是周先生能治好方部長父親的病。
方部長是他們絕對得罪不起的人。但是有多大風險就有多大利益,孫醫生看中的是背後的巨大好處。
而且孫醫生始終覺得方部長父親的病放在京城可能是天大的事,但要是發生在霧山,肯定就是小菜一碟。
這裡隨便一個有點經驗的老中醫說不定都能看好方老爺子的病。
就是這種盲目自信,讓後來的孫醫生後悔不已。
周先生雖然和徒弟各懷心思,但是他的醫術還是信得過的,畢竟他的年紀和閱歷都擺在那,要說經驗絕對不輸給任何人。
而且他也願意離開霧山這個地方,他已經在這裡待了一輩子,如果再不出去看看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雖然年紀大了,但周先生也是有野心的。尤其是看着霧山之外的人,就算沒什麼本事也能輕輕鬆鬆混得比他還好,他的心裡就一陣不平衡。
但是他們都小看了方老爺子的病,本來以爲老爺子只是簡單的昏迷,誰也沒想到西醫檢查不出來的毛病,中醫居然也看不出什麼所以然。
孫醫生承認自己當時確實託大了,等看到師父的表情,他心裡不禁咯噔一下,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就連周先生都覺得棘手,那就說明老爺子的病一般的辦法是靠不住了。
結果孫醫生沒想到師父居然對老爺子的病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爲老爺子的脈象摸起來和正常人沒有任何區別。
但是老爺子就是不醒,而且不是睡着了,是徹底的昏迷。
孫醫生跟着師父那麼長時間,從來沒有在對方臉上看到過類似的表情。幸虧周先生原本神情就不多,不然一定會被看穿。
就在孫醫生以爲這次一定會遭殃的時候,周先生卻突然說有辦法。那一瞬間孫先生的冷汗都快出來了。
每次想到這裡,孫醫生都一肚子氣。
如果不是自作聰明的燕飛揚非要在衆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能耐,方部長也不會對他們師徒倆起疑心。
說不定周先生也早已經給老爺子鍼灸過了,至於那之後的事就不歸孫醫生管了,反正人是師父治的,怎麼也扯不到他的身上。
其實孫醫生還是想的太簡單了,如果事情真的被揭發,周先生是絕對不會自己一個人扛的,就算不能把所有事推到徒弟身上,他也一定會抓他來當墊背。
不管怎樣,最後孫醫生的如意算盤還是打錯了,他們師徒倆被一個毛頭小子攪了局。無奈方部長也站在對方那邊,他也敢怒不敢言。
方部長是孫醫生能否留在京城的關鍵,更是跳板。他得罪誰都不能得罪方部長,就把這一切都怪在了燕飛揚的頭上。
要不是燕飛揚,他們早就取得了方部長的信任,也不至於淪落到此,居然被拒之門外,看不到病房裡發生的一切。
孫醫生越想越覺得心裡不爽,滿心希望周先生能在病房裡起到大作用。無論如何都要奪回主動權。
最麻煩的就是主動權不在方部長手上,反而在燕飛揚那。
孫醫生當時也急壞了,就沒有時間去仔細想爲什麼燕飛揚能做到輕易獲得方部長的信任。
後來在病房外,孫醫生得閒纔想通。這件事也怪不到他頭上,他也只不過是一個傳話的,所有診治和醫囑都是周先生說的,和他沒有半毛錢關係。
燕飛揚咄咄逼人地提問,孫醫生回想起來還一陣冒冷汗。在病房的時候他就覺得口乾舌燥,面上無光,因爲他被燕飛揚問的差點啞口無言。
好不容易燕飛揚終於走了,但是孫醫生卻沒有感覺多輕鬆,看來是燕飛揚給他造成的陰影和壓力還沒有完全消散。
雖然不知道燕飛揚爲什麼一個人離開了病房,孫醫生更關心的是病房裡的情況,只希望在這種關鍵時刻,周先生能一鼓作氣。
沒有燕飛揚在一旁打擾,想要說服方部長應該不是難事。
本來已經想好退路的孫醫生,餘光看着燕飛揚遠去的身影,那點野心一下就捲土重來了。
孫醫生還是不願意接受現實,還在做着留在京城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