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華和程策一前一後走進教室。
這節又是王教授的藥理課。毛小華跑進教室的時候,教授已經站在講臺上了,只不過座位還沒有完全坐滿。
燕飛揚不在,毛小華也不用強迫自己非要坐在第一排了。但是他已經習慣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坐到了第一排的空位上。
這節課是他們寢室少數能一起上的課程之一,每一回基本都是一起出現。
毛小華好不容易學生會的事告一段落,可以和燕飛揚一起來上課,結果半路出了岔子,又變成他一個人上課了。
正想着的工夫,程策也進來了,和王教授點頭示意了一下,就在前排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程策坐下之後,不經意地四處看了看,努力搜尋着毛小華的身影。
今天是王教授的課,他已經形成習慣了,每個禮拜這個時間上藥理課的第一件事,就是走進教室之後確認燕飛揚是不是還在原來固定的位置。
因爲燕飛揚來得早,所以每一次的位置都不變,永遠是第一排正中央。
也是和教授最接近的位置,王教授經常可以和燕飛揚進行眼神交流,甚至課本上的知識交流都沒問題。
因爲王教授根本不用走下講臺就能和第一排的燕飛揚對話,而且兩個人的聲音不用很大,彼此都能聽到。
但是今天似乎有點不對勁,王教授剛走進教室就發現了。
他又習慣性地看向第一排那個固定位置,但是那裡坐着的卻不是燕飛揚。王教授又打量了一下週圍,都沒有發現燕飛揚的身影。
王教授心裡納悶,還以爲燕飛揚今天起晚了,可能會晚點來。
到後來,眼看就要上課了,尤其是毛小華和程策都來了,燕飛揚卻還是沒來。王教授不禁有點擔心。
毛小華和程策每次都坐在燕飛揚的左右兩邊,王教授對他倆自然也有印象,知道他們是一塊的。
馬上就要上課了,這時候毛小華突然舉手示意。
王教授看着毛小華輕輕點頭,示意對方有什麼話都可以說。毛小華趕忙站起來跟王教授說道:“教授,今天燕飛揚請假。”
王教授有點驚訝,畢竟之前燕飛揚從來沒有請過假。這回是第一次,還挺新鮮。畢竟請假這種事有可能發生在任何學生身上,除了燕飛揚。
王教授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自信,只是看到燕飛揚踏實努力的樣子,他就沒有懷疑過這一點。
但是毛小華說燕飛揚今天請假,王教授就不免有些疑惑了。
學校的請假制度還是很嚴格的,最忌諱像毛小華這樣上課之前直接和任課教授說一聲的情況。
一般是要找輔導員籤假條,然後把假條交給教授,這樣請假纔算生效,不然就要按照曠課處理。
但是凡事也有例外,像燕飛揚這種情況,王教授當然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說一聲就可以了,說不定燕飛揚有什麼急事兒來不及找輔導員寫假條。
王教授不覺得是什麼大事,但是教室裡有一部分學生就不樂意了。他們都覺得很不公平,平時大家請假那麼費勁,輔導員還經常不批。現在燕飛揚可好,只要讓室友來跟教授說一聲就萬事大吉了。
那些請假請不下來的人能服氣纔怪,一個個擠眉弄眼,甚至小聲議論起來。
“有關係就是不一樣,沒有假條教授也不管,連燕飛揚去哪都不問。”坐在後排的一個男生暗戳戳地抱怨道。
旁邊的人附和道:“還不是因爲燕飛揚學習好?你沒看平時上課的時候,王教授對他有多偏愛,太明顯了。”
另一個點點頭猜測道:“我當然看出來了,會不會是燕飛揚上面有關係,所以教授纔對他特殊對待。”
“有可能。”旁邊的人紛紛點頭。
但是顯然還有不少人不買賬。
“不然教授這麼偏心也說不過去,就算成績再好,也不應該連請假理由都不問吧。”
“沒準教授以爲燕飛揚是去幹什麼正事了吧?”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我剛纔明明看到燕飛揚上了一輛高級吉普車,就離開了。”一個人信誓旦旦地說道。
對方好像很驚訝似的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廢話,我親眼看見的。車上下來一個年輕的女孩,和燕飛揚說了幾句話,兩個人就很親密地一起走了。”另一個平頭男生接話。
“原來是這麼回事。”周圍的人這才恍然大悟。
平頭男點頭:“沒錯,根本不是什麼急事,要是輔導員知道了也不可能給燕飛揚准假。我猜他八成也是這麼想的,所以纔會讓毛小華直接和王教授請假。”
“王教授那麼器重他,肯定不會說什麼,正好就讓燕飛揚鑽了空子。”旁邊的人都紛紛覺得有道理。
幾個人討論了一會兒,自以爲已經掌握了所有真相,心裡對燕飛揚越發鄙視和看不起。
這些話也傳到了毛小華耳朵裡,這些人說話聲音也不算小,再說一傳十、十傳百,不少人也跟着議論起來。
再說今天早上發生的事,這個教室裡看到的人也不多,只憑一個人模棱兩可的話就能成爲主流。
說着說着,就有點不像話了。
毛小華正愁着應該怎麼解釋,後來他轉念一想,燕飛揚如果在這肯定不會在意這些人說什麼。
如果硬要說,燕飛揚可能只會在乎教授是怎麼想的。
毛小華趕忙把視線移到教授身上,仔細觀察着對方的反應,絕對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只要教授還是一樣沒反應,那毛小華也就不用浪費口舌去解釋了。
王教授也不知道聽沒聽到教室裡異樣的議論聲,但是他一點反應也沒有,神色如常地翻開課本,戴上老花鏡,認真地開始講解今天的課程,隻字不提剛纔的事。
毛小華心裡鬆了口氣,安心地打開課本。
至於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學生,也都覺得無趣,但又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撇撇嘴,把一肚子不滿都壓了下去。
兩節課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毛小華看教室裡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背上書包走到講臺王教授身邊。
毛小華想了想,還是幫燕飛揚解釋一下比較好。於是就趁着下課這段時間,教室裡沒什麼人的時候悄悄和王教授說一聲。
現在就是好時機。
毛小華湊近王教授,笑着小聲道:“教授,燕飛揚早上本來是要來的,但是被一點突發事件攔住了,他不是故意不寫假條的,實在是時間來不及。”
王教授摘下眼鏡,隨即笑道:“是你啊,毛小華。我相信燕飛揚,他肯定不會無故曠課。”
毛小華這才鬆了口氣,說道:“那就好。”
“那你知道他去幹什麼了嗎?”王教授疑惑地收好老花鏡,問道。
毛小華搖搖頭,回道:“我也不知道,有人來找燕飛揚,還是個女孩,年紀不大,可能也就上高中吧。”
毛小華回憶了一下,除了他聽到的話基本都說全了。
王教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似乎想到了什麼,確認似的問道:“那你知道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嗎?”
毛小華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只看到女孩很漂亮,但是別的就不知道了。”
說着,毛小華還有點不好意思。
王教授臉上露出瞭然的笑容,點點頭:“嗯,我知道了,不用怕,沒事兒的。”
“那就好,謝謝教授!”毛小華連忙道謝。
毛小華走了之後,走在後面的程策也靜靜地離開了教室。
程策剛纔是故意走到後面的,因爲他注意到了毛小華的動作。
不過毛小華只是幫燕飛揚解釋了一下,沒有什麼有價值的內容。這樣的話,程策也不用打電話了,他反而放心多了。
黑色的吉普車還在行駛中,前排的溫萱始終一言未發,司機老張也目不斜視,只管開車。
但是溫萱的視線始終沒有從後視鏡上移開,她的耳朵也在專心聽着身後的動靜,唯恐錯過什麼。
“溫叔叔,病人的情況怎麼樣?”
溫永鋒聞言臉上露出發愁的神色,有些苦惱地開口:“情況不太好,已經昏迷了一段時間了,最近病危通知書也下了好幾次。”
燕飛揚一皺眉,問道:“病人多大年紀了?”
“應該還不到八十歲。”溫永鋒顯然和對方不是很熟,年紀也只能說出大概。
燕飛揚一聽臉上露出不以爲然的神情,說道:“年紀挺大了,生老病死,不是很正常嗎?”
這個人應該不是溫家人,只有可能是溫永鋒認識的人。既然溫永鋒願意爲了這人專門跑一趟,看來對方的身份應該不低。
這麼說來,對方受到的照顧絕對也是一流的,按理說應該不會出現這種情況,除非真的油盡燈枯了。
不過如果真是這樣,燕飛揚也回天乏術,他也只是一個普通的中醫而已,起死回生這種事,不太現實。
溫永鋒搖搖頭,說道:“不是的,老爺子這病來的有點急,而且毫無預兆,最重要的是,醫院也查不出什麼來。”
燕飛揚恍然,原來是這麼回事。又是一個查不出病因的病人,難怪溫永鋒會想到來學校找燕飛揚。
雖然老爺子的病和溫萱不太一樣,但既然都是怪病,可能多少都會有些聯繫。溫永鋒就是這麼想的,所以纔會專門來找燕飛揚。
“那溫叔叔,我想知道病人和您是什麼關係?”
燕飛揚說這話的時候神情頗有幾分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