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飛揚原本打算吃完午飯之後,就去老齊家裡,好好看一看,到底是一個怎樣的風水佈局。但蕭雄一個電話攔住了他。
蕭雄告訴他,老齊一家子,一大早就出了門,說是去首都醫院看病。讓他轉告燕醫生,說是感謝燕醫生爲老齊止痛,等老齊從首都回來,一準還要設宴款待燕醫生的。
話語倒是很客氣。
只不過到底是老齊親口這麼說的,還是蕭雄進行了潤色,那就不得而知了。
卻也符合官面上大人物爲人處事的一貫作風。這些官面上的大人物,哪怕就是拒絕別人,也不會將話說絕,而是模棱兩可,以便將來情形變化之時,還有轉圜的餘地。
燕飛揚笑了笑,只淡淡說了四個字——我知道了。
這話卻聽得蕭雄心裡一陣不託底。
也不知道燕飛揚到底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照理,燕飛揚應該會生氣。老齊這麼搞,擺明是打臉嘛。雖然說計劃趕不上變化,變化趕不上領導一句話。但這個做法用在燕飛揚身上不合適,燕飛揚不是老齊的下屬。
一片好心要爲你治病,你卻毫不客氣就放人家鴿子,那是瞧不起人啊。
“飛揚,別理他了,咱們中午一起吃個飯吧,蕭叔叔請客,叫上無歸,一起來……”
“蕭叔叔,謝了,我中午還有別的事,吃飯以後再說吧。”
燕飛揚對蕭雄還是客客氣氣的。
這個事,蕭雄夾在中間最難做,而且眼下蕭雄應該是最鬱悶的。這市裡馬上要開會討論礦山的事,老齊卻直接跑首都去看病了,照常理來說,沒有十天半月,那是回不來的。
看來這礦山的事,還得再想想別的辦法。
不過,蕭雄在衛周經營這麼多年,背後的靠山,肯定也不止老齊一人,現在老齊指望不上,那就只能另闢蹊徑了。
當然,燕飛揚還是希望蕭雄能夠順利把吳山金礦的富礦脈拿下來。
水晶庵那邊,是個燒錢的無底洞,近來又收了好幾個孤兒,眼下還支撐得住,時間一長,非得要有人繼續資助才行,蕭雄是最可靠的金主。
儘管拒絕了蕭雄的邀請,燕飛揚中午還是驅車去了老齊的別墅。
除了他,車上還有兩個人,公孫蘭和李無歸。
時令入夏,天氣越來越熱,正午時分,更是豔陽高照,山坡上靜悄悄的,車輛和行人都很少。住在這個別墅區的大人物,中午是很少回家的。更無人在意這臺半新不舊的桑塔納。
燕飛揚沒有進院子,雖然那院子的圍牆不高,對他們三人都形成不了絲毫的障礙。但這裡畢竟不是普通的居民區,現在老齊家沒人,他們仨就這麼大搖大擺地翻進院子中去,萬一被人看見,絕對會被當成小偷抓起來。
桑塔納圍着院子轉了一圈。
“好濃郁的陰煞之氣……”
公孫蘭已經微微蹙起了眉頭。
縱算烈日當空,也絲毫都驅散不了這院子裡淤積的陰煞之氣。
李無歸儘管沒有專門修習過風水堪輿之術,也略知一些皮毛,一樣可以感受到此地濃郁的陰煞之氣。
“看來有人在這裡布了風水殺陣,爲了點金子,也算是費盡心機了。”
公孫蘭已經恢復了平靜的臉色,淡然說道。
燕飛揚不由有點無語,輕聲說道:“孫老師,那可不是一點金子。”
那是一座金山。
雖然老爺子,李叔李嬸他們都和他談到過江湖上各大門派的傳承,但對他們的現狀談的不多。比如公孫家,燕飛揚光知道他們以益東爲根基,然而公孫家在益東到底有多大勢力,擁有多大的家當,燕飛揚自然不是那麼清楚。
現在聽公孫蘭的語氣,不是一般的財雄勢大。
公孫蘭笑了笑,說道:“是蕭雄對吳山金礦有想法吧?”
“嗯。”
燕飛揚也不否認。
李無歸問道:“要不我們進去看看,這風水殺陣布得怎麼樣?”
燕飛揚搖搖頭,說道:“既然他自己都不在意,那就算了,我們不必多事。”
李無歸笑道:“明明知道是釘頭七箭,居然還敢往外跑,膽兒真夠肥的!”
對這一點,公孫蘭和燕飛揚都十分認同,縱算是他們這樣的術師,對釘頭七箭也絕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畢竟這可是名列天罡三十六術的大傳承。
“他們不懂,也不怪他們。我們去水塘街吧。”
公孫蘭微笑說道。
有關狼頭令的事,燕飛揚沒有瞞着李無歸。事實上,他瞞誰也不可能瞞李無歸。對此,公孫蘭毫無意見。想要得到狼頭令,原本就必須全力以赴,調動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他們公孫家,還不是將最精銳的核心人馬調到衛周來了。
水塘街比領導聚居區熱鬧得多,雖然豔陽高照,街上還是有不少行人。水塘街有很多跳蚤市場,衛周幾乎所有的老貨買賣,都集中在這裡。
他們將車子停在離夏河家不遠的地方,步行過去。
公孫蘭下車的時候,戴了副太陽鏡,也沒有穿裙子,而是穿一件白色長袖恤衫,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腳下一雙普通的皮涼鞋,臉上不施粉黛,整個妝扮,就是很普通的鄰家少女,將她的無邊麗色遮掩了大半。
這水塘街,看上去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一個殺人案,不會影響到羣衆的日常生活。然而暗地裡,他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高手已經從全國各地趕到了這裡。
狼頭令絕對是最佳的“江湖高手大召喚術”!
時間再長一點,連早已往國外發展的一些門派旁支高手,都會萬里迢迢趕回來,參與這場爭鬥和混戰。
但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情上,他們已經搶到了先手,除了那個鍾俊和他身後的人,他們是較早知道狼頭令消息的人,而且立即採取了行動。
夏河家住的房子,已經被公孫蘭的人租了下來。
夏河與胡靜都不是本地人,他們雖然在水塘街做了十幾年生意,這房子卻依舊不是他們的,而是租住。如今夏河被殺,胡靜被關,但房東老闆這房子,還得繼續租出去啊,不然豈不是虧死了?
燕飛揚,公孫蘭,李無歸是分開走的,從三個不同的方向,錯開一點時間,先後走進那兇案發生地的老宅。
這裡是案發現場,本來已經被封了,但不久前房東去申請解了封。殺人案歸殺人案,房子是人家的財產,沒理由永封的。況且馬上就要偵查終結,移交檢察院,這案發現場繼續保持也沒什麼意義了。
宅子依舊靜悄悄的,看不到什麼人影。
附近的人都下意識地避開這棟房子,似乎生怕沾染上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
但燕飛揚和李無歸一接近這裡,就能很清楚地感覺到,此地實際上戒備森嚴,不知有多少雙眼珠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這一點都不奇怪,公孫家有這樣的實力。
等他們走進屋子,才發現,外表毫無變化的宅子,內裡已經被翻了個底朝天——不對,應該是被掘地三尺了!
夏河的臥室,地板上的水泥,以及水泥下邊排列整齊的青磚,都已經被撬了起來,整個臥室地面,被掘出了一個深達丈許的大坑。
縱算是現在,也還有人在不斷往下深挖。
這批挖坑的,人數不是很多,卻一個個精裝得很,動作極其熟練,尤其難得的是,掘進的時候悄然無聲,從外邊壓根就聽不到什麼聲音。他們彼此之間,更不說話,只管悶頭幹活。
一看就是極其訓練有素。
一名三十幾歲不到四十歲的年輕男子,微微佝僂着腰,站在公孫蘭身邊。
此人的衣着十分樸素,隨便從大街上抓一個做小生意的來,也和他穿得差不多,長相也普通,膚色微黑,手指骨節粗大,非常的勞動人民,看不出絲毫的特色。
倒是和李無歸給人的第一感覺差不多。
但燕飛揚和李無歸都知道,此人在公孫家的地位,必定不低。
尋找狼頭令這樣的大事,公孫家巴巴的將他調過來,能是尋常弟子嗎?
“阿德,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兩個朋友,燕飛揚,李無歸。”
公孫蘭微笑着對膚色微黑的年輕男子說道。
那年輕男子立即向兩人鞠躬行禮,恭恭敬敬地說道:“公孫德見過燕少,李少!”
“公孫大哥客氣了。”
燕飛揚微微頷首,寒暄了一句。
“不敢當!請燕少直呼我的名字。”
李無歸笑道:“公孫大哥,時代不同了,咱們就不玩這些虛的,大家都是直爽人。”
公孫德也笑了,眯縫起一雙不大的眼睛,輕聲說道:“兩位是大小姐的朋友,公孫德不敢僭越。”
燕飛揚不去理會這些禮節上的東西,站到坑邊,雙眉微微一蹙,說道:“沒什麼收穫嗎?”
公孫德搖搖頭,說道:“暫時沒有。”
李無歸看了看這深達丈許的大坑,有些奇怪地說道:“就算夏河要把東西藏在地下,也不至於埋得那麼深吧?”
明知道不會有收穫,還在往下挖,這不是傻?
公孫蘭笑了笑,淡然說道:“我讓他們挖坑,本來就不是爲了找東西,而是爲了埋東西。”
“啊?”
李無歸不由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