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承認一笑傾城一見自難忘,
說什麼情深似海我卻不敢當,
最浪漫不過與你並肩看夕陽,
我心之所向,
並肩去看夕陽,
我的心之所向,
想和你遊四方賞晴雨的風光,
想和你鋪紙筆寫餘生的篇章,
笑與淚都分享管情節多跌宕
我們不散場……”
男人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輕輕地哼着歌。
整個探險小隊的規模很小,只有三名成員,男人名叫郭雲澤,女人名叫周雪瑩,他們兩人各揹着一個帆布雙肩包,這便是隊伍的全部行李。
郭雲澤每走上幾步,就會忍不住地回頭偷看。
彷彿是察覺到了什麼,周雪瑩神情冰冷地擡起頭,兩人的目光在這一刻相匯。
一人頗爲欣喜,一人有些羞惱。
“難聽,切歌。”周雪瑩簡短漠然地吐出四個字。
她的聲音有些寒冷,彷彿是萬年雪窟中的沉冰不帶一絲感情。
“好嘞!姑娘請點歌!想聽《最美情侶》還是《往後餘生》?要不然《咱們結婚吧》也可以。”郭雲澤的言語中頗有些計謀得逞的小得意。
“《分手快樂》。”周雪瑩面無表情地說,“你能不能成熟一點?多花點時間在事業上不行嗎?少看點抖音吧,那裡面的套路不適合你。”
郭雲澤有些手足無措,耷拉着腦袋,默默地嘆了口氣。
心中那隻躍躍欲動的小獸,此時抱着受傷的尾巴,翻滾了兩圈,又窩進了最深處的巢穴。
不過這種失落的狀態沒有持續太長時間,他就又打起了精神。
男人嘛,總得臉皮厚一點才行。
在這個狼多肉少的時代裡,臉皮的厚度決定了是否能生存繁衍下去。
郭雲澤放慢了腳步,和江白與王胖子並肩而行。
他倒是對這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滿感興趣的,俗話說的好,相逢相遇即是緣。
不過郭雲澤的好奇也只是一閃而逝,胖子的話語打斷了他的思緒。
“大叔,她是你女朋友啊?”
聽到大叔兩個字的時候郭雲澤臉色頓時一黑,可聽到後面的話語頓時又變得喜笑顏開。
兩個人聊的熱火朝天。
江白倒是搖了搖頭,心道兩隻舔狗果然十分有共同語言。
說到最後,郭雲澤清了清嗓子。
“糾正一下,是未婚妻!”
男人就是這樣,把自己喜歡的女人當成寶貝,巴不得遇到誰都要炫耀一番。
胖子滿臉羨慕,就差把酸字寫在額頭上了。
江白善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安慰:“沒事,你還有隻狗子可以舔。”
郭雲澤倒是沒有在意二人的耳語,自顧自的補充着。
“我們還是一個學校畢業的,畢業後就一直跟着老教授探索科學。”
“這麼說來還算是青梅竹馬了!?”
胖子瞪圓了眼睛,嘴巴長得足足可以塞進去一個檸檬。
你們爲什麼要把狗騙進來殺死?
郭雲澤點點頭,心說胖兄你可真上道!
“這份工作很危險吧?”江白不鹹不淡的說了句,這名NPC顯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危險。
“是挺危險的,不過我可以保護她。”郭雲澤嘿嘿一笑,“而且這份工作還很賺錢!”
“你很缺錢嗎?”
郭雲澤被這句話問住了,像是看傻子一樣看着江白。
“其實也不是很缺錢,但這個世界上又有誰會嫌棄錢多呢?大家都說錢是王八蛋,可誰不是拼了命的想要賺錢?
有人說錢買不來時間,但波音747頭等艙裡的紅酒與牛排,能和充滿腳臭和雞蛋餅味道的長途大巴相提並論嗎?
都說錢買不來健康,但有些人累死累活在工廠中得了塵肺病,而有些人卻在森林氧吧的別墅中和美女探討人生……”
“錢這種東西還是很現實的。”江白點點頭。
作爲一個彩票中獎穿越選手,他還是挺有資格發言的。
“人吶!現實一點總是好的。”郭雲澤感慨道。
“心靈雞湯都是爲了迎合我們這些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可生而爲人,還能怎麼樣呢?
哪怕是拼盡全力,搭上性命,才勉勉強強安於一隅。我們除了吐槽,羨慕嫉妒酸,惡意詛咒之外還能做些什麼?
其實想想自己有時候還蠻可憐的,到最後還要被公衆營銷號利用一波,我們自以爲找到了精神領袖,卻沒有想到這個帶頭大哥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僞裝到最後只是爲了榨取我們最後一點價值。
人類只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事情。”
“我打算幹完這個項目就辭職。”郭雲澤突然說。
“辭職?你不打算繼續賺錢了?”胖子有些意外。
“我算了算,這些年來我們兩個人存下的錢,足夠在老家買四套房子。其中一套可以當婚房,另外三套全部租出去,趁房地產稅還沒有改革,以租養貸。現在房價上漲的趨勢,要不了幾年就可以實現財富自由。”
“錢這種東西,這輩子你都賺不完,人類的慾望是無窮的,把命搭進去就虧大了。”郭雲澤搖搖頭。
江白只是笑笑,停下了腳步。
大理石路在這裡就斷了,前方是長滿荊棘與雜草的泥土地,這裡的土壤居然是猩紅色的。無數的石碑林立在這片土地上,彷彿是古戰場的殘破的旗幟。
夜晚的風很涼,卷着一股腥味撲面而來,令人隱隱作嘔。
公寓在這片泥土地中,這座建築物只有四層,可是卻看不全,它的兩端延綿消逝在濃霧與黑暗中,彷彿無窮無盡。
“這可真是鬼斧神工的傑作!”老教授望着公寓讚歎。
“那些石碑……”郭雲澤盯着石碑,心中泛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那些可不是石碑,應該是……”江白搖搖頭,“墓碑!”
“什麼!居然是墓碑!”郭雲澤臉色慘白。
“如果我的推測沒錯,這裡根本就是一片墳地。”江白認真地說,“這座宏偉的公寓就是建造在這片亂墳堆之上。這座公寓有多大,那麼這片墳地就有多大。”
“教授……”郭雲澤小聲說,聲音太小了,小到除了他自己再也沒有人能聽見。
“教授……”郭雲澤又說。
“要不然我們還是回去吧……這裡跟我們以前去過的地方都不同,太邪異了。”郭雲澤低下頭,嘴脣微微闔動,彷彿是用盡了全身力氣纔將這句話說完。
常年外出工作,陽光把郭雲澤曬得黝黑黝黑,也在他的皮膚上留下了時間的印記。江白忽然發現,這個男人其實已經不再年輕了,他的眼角已經起了褶皺。
大概是心中有了在乎的人,人的膽子就變得小了。
“瞎說些什麼喪氣話!你可是我最出色的弟子之一!”老教授出神地望着公寓,自顧自地念叨着。
“……上古有幽暗密林,人若在其中,宛如巨獸腹中行,遂迷,不復得路。唯有持圖者,方可出林。青石路,踏之如冥途,若行之,則見地獄,若入之,則永世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