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卓羣面前的張蕾，完全是一副恨不得咬下卓羣鼻子的模樣。
但這可不能怪她。
因爲十幾天前，卓羣神經病一樣的從電影院逃走，害得她丟盡了顏面。
讓她根本就沒法跟郭玥交代。
而且關鍵是事後卓羣態度也氣人。
這小子居然就跟沒事兒人似的。
道歉的電話也不來一個，一個合理的解釋也沒有。
氣得張蕾爲此專門打電話給許雲濤問怎麼回事。
偏偏許雲濤又胸有成竹的說卓羣答應了會打電話道歉的，讓她耐心點。
她是左等右等都沒等到這聲“對不起”。
這就讓她誤以爲許雲濤是糊弄她，後來大爲光火的和男友吵了一架。
說真的，就爲這事，弄得她跟許雲濤都快產生矛盾了。
這卓羣才終於肯露面道歉了。
她又怎麼可能不介意呢？
所以當卓羣來真的“外院”宿舍表示歉意時。
她對卓羣完全不假顏色，根本不容他多說什麼，先帶着諷刺的意味好好擠兌了他一番，才冷笑連連進宿舍樓去找郭玥下來。
那不用說，卓羣的滋味也好受不了啊。
看到張蕾恨他牙癢癢的表情。
哪怕他實質上已經度過了六十多個春秋，哪怕現在是寒風呼嘯的冬天，他的手心也依然會因爲緊張和尷尬冒汗。
不過話說回來，這樣的委曲求全實在是沒辦法的事兒。
不但是他應該受的，也很難避免。
因爲誰換成誰是他，當時身在影院也必然陷於情緒失控之中，多數都會做出那樣的反應。
事後也一定會先專注於尋找發生這一切的答案，好好想明白未來該怎麼辦。
說白了，如果一個人連好好活下去的心氣兒都沒了，誰還能顧及到其他呢？
所以他抱歉卻不後悔，這是他根本無法避免的遭遇。
就這樣，卓羣被晾了大概得有二十分鐘，郭玥和張蕾才終於一起從女生宿舍樓門口出現。
毋庸置疑，郭玥臉上同樣是一副冰冷且堅絕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個晶瑩剔透的冰人。
不過卓羣反倒因此感覺到她的幼稚、天真和一股發乎自然的青春氣息。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在郭玥身上看到了女兒卓玥溫柔的影子。
這不僅是因爲郭玥的年齡真的很小，還是個貨真價實的青春少女。
關鍵是她的內心特別簡單，一點也善於作僞和演戲。
卓羣完全能從她的臉上分辨出她心裡的忐忑、緊張，正在力圖掩蓋這副敵對態度的刻意。
於是他在心裡放輕鬆的同時，也不由心生感嘆。
日後像她這個年齡的女孩，可再也沒有這樣的單純了。
無論九零後，還是零零後，擅長表演的綠茶婊比比皆是。
大概是從互聯網時代起，信息爆炸徹底把人們都改變了。
崇拜網紅、愛刷抖音的年代，幾乎人人都渴望成爲賣笑的戲子，很難再回到價值觀質樸的過去。
“好吧，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請說吧。我洗耳恭聽。”
郭玥故意不苟言笑的說，但聲音卻還是很輕柔。
“我很抱歉。”
卓羣也沒多做忸怩，以誠意的眼神望着郭玥。
“對不起，那天我真的身體不舒服，心情也不大對勁……”
老戲骨的演技當然無可厚非，立刻就讓郭玥的表情鬆快了不少。
可惜他還沒說完，一旁的張蕾就不滿的攪局了。
“這不是個合適的藉口。你編也編的有誠意一點。”
而聽了好友的話，郭玥重新皺起了眉。
甚至還把雙臂橫抱起來，且交叉在身前。
“真的，我沒敷衍你們。聽着很可笑，可我說的是實話。”
卓羣眼瞅着誤會要加深，郭玥做出防備的姿態，怕她要起性子。
趕緊強調了一聲，做進一步解釋。
“可能我這人比較敏感吧，我得說，去港城求存的黎小軍和李翹和我的處境很相似。所以我看了那部電影感觸特別多。”
“我也是飄蕩在京城的人，我也是來京城尋找未來，我的家境也不好。因此，許多過去我一直壓抑的問題，我一直在迴避的問題，好像猝不及防之間，就被這部電影擺在了我的面前。容不得我不去正視。”
“這麼說吧，看這部電影就像看到了我自己的人生，看到了我部分的未來。這部電影把現實揭露的太殘忍了。所以當時就有點受不了，情緒一下失控，腦子全亂了。”
“真的很對不起，我真希望當時能鎮定些。我從沒想過自己會這麼不成熟，已經有點神經質了。給大家添了許多不快。……”
身爲一名資深媒體人，最擅長的就是編故事。
這些卓羣精心準備的說辭見效了。
看到郭玥明顯表情柔和了下來，卓羣很輕易就能判斷出對峙在此時已經結束。
其實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郭玥從來沒有辦法生氣太久。
她不但是個很敏感，很容易把自己代入到電影情景裡的人。
女人天生的屬性，也總促使她們同情弱者。
щщщ ttκǎ n C O 因此像他這樣敢於自曝其短，用電影影射現實的方式，無疑最容易打動她的。
唯有張蕾還有點不依不饒。
“那你爲什麼直到現在才道歉？十幾天了，就連個電話也沒有？你是不是太不把別人當回事了？”
好在卓羣對此一問也有準備。
“不是不是，反而是我自己很自卑。這部電影讓我徹底看清楚了我自己，反省得冷汗淋漓。正因爲我發現自己過去太樂觀了。又不想像黎小軍一樣過那樣的人生，纔會急於想做些事改變自己。”
“說真的，我最近的精力和心思全放在怎麼解決現實問題上了。最近我在中關村找了份銷售電腦的勤工儉學的兼職，一直忙着學習電腦知識和怎麼拉顧客。一時就忘了其他的事。”
“我運氣還算不錯，剛剛賣出去幾臺電腦，已經掙到錢了。所以……”
說到這裡，卓羣又從兜裡掏出兩盤全新磁帶遞給了郭玥和張蕾。
“所以送你們一份小小的禮物，就算是實質性的賠禮道歉吧。雖然已經過了12月25日，可遲來的這份聖誕禮物還是希望你們能喜歡。請你們原諒我的失禮。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這又是他爲了投其所好，專門給兩個英語系的女孩買的。
一盤瑪麗亞凱莉的《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另一盤是沙黛《The best of Sade》十年精選專輯。
都是英文流行音樂的經典專輯，完全符合她們的文藝範兒，也是郭玥最喜歡的兩個女歌手。
果不其然，接過磁帶兩個女孩都露出驚喜的臉色。
這下就連張蕾的語氣也緩和了。
“哎呀，瑪利亞凱麗，郭玥最喜歡她的歌。卓羣，你倒是挺會挑磁帶的……”
郭玥卻關注到另一個問題。
“真的假的？你還懂電腦？”
卓羣微笑了一下，比較謙虛的說。
“還行吧，勉強入門。其實我也就是比較瞭解散件的價格。有時候也會幫着顧客裝點軟件。其實電腦要只談個人操作，還是挺簡單的。所謂多媒體，無非就是打字、編輯圖片、順帶玩玩遊戲，聽聽音樂，看看視頻。你要買一臺，不出一週就能熟練運用。”
郭玥不相信的又追問了一句。
“沒你說的那麼容易吧？那你會打字嗎？聽說五筆很難學，不是嗎？”
卓羣的回答更顯中肯。
“我用智能abc打字，比五筆慢。但已經夠用了，我其實不建議爲打字專門學五筆，有點浪費精力。電腦這東西發展很快，趨勢則是降低使用門檻的。長期看，拼音的輸入方式，肯定比五筆有市場。因爲拼音普及率高，幾乎人人上手就會。你如果對電腦感興趣，其實最先應該學photoshop這樣的製圖軟件。至少掌握之後，編輯自己的數碼照片，做帶圖文的辦公文件都會很方便，以後上班也用得上，很有實用價值。”
沒想到，這下郭玥和張蕾更激動了。
幾乎異口同聲。
“你……你會嗎？你要會用Photoshop能不能幫幫我們？”
“我們就想爲學生會辦的元旦晚會做個請柬和一些號碼牌，很簡單的，學校就有電腦和打印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