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羅夫之……子？
無盡的海水奔涌而來，將五月花號淹沒。
整艘船在驚濤駭浪中顛簸，一會兒來到浪尖，一會兒又沉到波谷，好似砧板上被一雙大手搓揉的麪糰。
羅夫嘴裡含着彌賽菈的鱗片，在海水中呼吸沒有任何問題，全身覆蓋着銀灰色的龍鱗，也並不懼怕海浪的衝擊。
但諾伯並不知道這一點，她努力撐開寬大翅膀，遮擋在少年身上，幫他擋住海水。
羅夫一時間心生暖意，心想……自己這些年總算是沒白養諾伯。
五月花號內有着安全座椅，可以用來抵擋顛簸，還在自己房間的巫師，早就坐上了椅子，自然是安然無恙。
但還有一部分乘客，剛剛從甲板返回船艙，沒來得及回房間，就遇到了海浪，然後在顛簸中來回翻滾，好像一個個皮球。
運氣好的巫師，能抓住欄杆或固定物體，運氣差點的……直接撞在牆壁或者柱子上，磕得頭破血流。
斯拉格霍恩機智的使用變形術，把自己變成了一隻章魚，所有的觸角都死死地吸附在牆面，不管怎麼樣的顛簸，都無法將他甩下來。
就在老人暗自得意時，天花板上懸掛着的枝形吊燈，在劇烈的搖晃中，終於支撐不住，砸落下來。
吊燈上裝飾着的成百塊小巧玲瓏的棱晶玻璃，如同梨花暴雨般向着四面八方射去。
剛剛還得意的斯拉格霍恩，被好幾片玻璃擊中：
一片玻璃刺在他肚子上，只差半寸，便能將肚子刺穿，還有一片玻璃刺中他的觸角。
老人厲聲慘叫起來，卻沒放鬆手勁，反而用畢生從未使出過的驚人力氣牢牢抓緊牆面。
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一名乘客在搖晃中嘔吐出來，吐出的液體，飛濺到霍拉斯的腦袋上。
他可以聞得到刺鼻的惡臭，混合了食物和胃液。
斯拉格霍恩差點昏厥過去，他寧肯被淹死，也不想被吐出來的髒東西嗆死。
五月花號在海浪裡顛簸許久，海面終於平靜下來，船身也緩緩浮出水面。
諾伯打了個噴嚏，從口鼻吐出幾縷白煙，再使勁抖落身上的水珠，然後擡起了翅膀，露出少年的身影。
羅夫站起身，輕輕打了個響指，讓溼漉漉的長袍蒸發乾燥，然後掏出鑰匙，幫諾伯將腳上的鎖拷打開，再一躍而起，跳到她的背部。
諾伯嘶的吼叫一聲，張開翅膀，繞船飛行了一圈。
五月花號還算堅固，沒有被摧毀，但船殼已然千瘡百孔，就連桅杆都斷了兩根，船首像的金獅子也未能倖免，失去了一條爪子和那條粗壯的尾巴。
來到船首時，羅夫看到神符馬只剩下三匹，還有一匹不知所蹤，看樣子被海浪捲走了。
羅夫沒有看到雪莉的身影，他微微蹙起眉頭，拍了拍諾伯的翅膀，大聲道：“你先去找雪莉，我隨後就到！”
說完，少年從火龍脊背上一躍而下，落在神符馬的身前。
三匹神符馬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其中一匹傷勢最嚴重，它斷了兩條腿，想用斷腿掙扎站立，卻屢屢嘶叫着倒下。
另外兩匹神符馬圍着它轉圈，發出悲鳴聲。
羅夫蹲下身，用“癒合之手”輕輕撫摸着那匹神符馬的傷口，鮮血淋漓的皮膚，迅速結痂，傷勢痊癒的速度不可謂不驚人。
這時，船艙的大門被打開了，還能動彈的巫師，都走了出來，惴惴戰慄地望着眼前這幅不真實的景象：
他們現在正處在數千米巨浪的頂端，如同騎在海中怪獸泛着泡沫的背上，身旁飄着薄如白紙的雲，海浪還在向四面八方延伸。
羅夫看到喀斯特走來，見他手裡還拿着魔法氣壓計，便問道：“我們現在在多高的位置？”
喀斯特喃喃道：“按照氣壓計的顯示，五月花號距地表足足有三千米之高。”聽到這個數字，羅夫也是忍不住咋舌。
三千米的海嘯，這也太離譜了！
他驀然想起《魔法史》裡記載，出現在各個文明裡，將巫師國度摧毀的大洪水。
他當時還疑惑，巫師怎麼會應付不了區區洪水，但如果那洪水是眼前這種規模……確實應付不了啊！
“斯卡曼德先生，我們怎麼下去？”喀斯特低聲詢問道。
“下去？”羅夫無奈一笑道：“下去以後，再遭遇海浪，然後再飛上來？
還是先待在這海浪之上吧！”
羅夫現在也不知道怎麼下去，他們被困在三千米高的海浪上了，說出去誰信啊！
就在這時，一道深沉的聲音從海水下傳來，那是一種綿長高亢毛骨悚然的叫聲，似鯨似龍，卻又有着狼嗥的穿透和銳利，極其駭人。
那聲音穿過萬頃海水，轟然而至，令人血液凝固，連神符馬都顫抖起來。
下一秒，從海水中突然鑽出一位老人。
羅夫定睛望去，那人竟然是卡洛斯船長，他還沒死，騎着只剩下一半的飛天掃帚，跌跌撞撞地朝着天空飛去。
喀斯特大副激動道：“是卡洛斯船長。”
他大喊起來，卡洛斯聽到呼喊聲，扭頭望過來，看到了五月花號，老人滿臉驚恐，道：
“快……快逃！”
他的話語剛剛落下，那道叫聲停止了，海面突然無聲無息出現一個巨大漩渦。
下一秒，一頭龐然大物從水中衝了出來。
它體型看起來很像火龍，一對骨質的翼展，足足五十多米，比現在存任何火龍都要大。
但它的頭顱卻小得不成比例，嘴寬而扁，頭骨長如異形，額頭突出，雙眼大小不一，牙齒鋒利如尖刀。
這顆畸形腦袋，讓羅夫瞬間想起了去年在德國厄克斯塔監獄，幫格林德沃取走的那顆骷顱頭。
眼前這頭怪物還有着水草般的墨綠色的頭髮，鐵灰色的皮膚，以及一條細長的魚尾。
羅夫盯着那頭怪獸，它確實是少年生平所見過最爲醜陋的生物，比黑湖的人魚還要醜。
那頭怪物衝出海面，發出雷鳴般的暴吼，然後朝着卡洛斯衝去。
但它似乎嗅到了什麼氣味，突然停下身影，用那雙滴溜溜的小眼睛，死死望向五月花號。
羅夫能感覺到，那頭怪物的視線，就落在自己身上。
就在他莫名其妙時，就聽到了更加莫名其妙的話。
只聽那頭怪物，用暴怒、冰冷，充滿怨恨的嗓音，衝着羅夫吼道：
“父親！”
羅夫站在甲板上，聽着這個稱呼，已然徹底凌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