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地上久久都不敢動一下,直到好一會兒,我覺得疼痛沒有從肚子裡發出來,才覺得微微送了一口氣,掙扎着就要從地上爬起來。
“爲什麼長着這樣一張單純的臉,卻有着如此可怕的心?”冰冷的聲音再次在黑暗中響起。
我忘記了站起來,就這樣仰着頭,看着那個去而復返的凌天佑。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凌天佑再次向我問起了這個問題。
我有些迷茫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爲何這般如此反覆的問着同樣一個問題,這似乎和他的性格不相符。
“當時,我就看見了這雙不會說謊的大眼睛,裡面的清澈,純淨,倒映出我的身影,瞬間我便覺得自己看多了人們的各色眼神,卻從未看見過這樣毫無心機,毫無城府的眼睛。當時,我送你去醫院檢查,故意留下我的聯繫方式,那時,我都還在想你真的對我別無所求嗎,後面卻意外的接到了你的電話,在酒店裡,我看着你不甘心的樣子,所以我尊重你。可是,一小時後,我卻接到了姐姐的電話,說韓修傑被學校一個貪慕虛榮的女子使了不少的手段迷了心智,她讓我教訓下你,她說她幫我設下了一個遊戲,讓我玩一玩。”
凌天佑說到這裡,便被我切斷了。
“然後,她就讓孫先生給我家裡,送去二十萬買下了我,並讓我做你的情婦,是嗎?”
我的聲音有些沙啞,嘴脣掀起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意。
“真沒有想到,有錢人就喜歡拿錢去尋開心,去玩弄人,可是你們一直不知道,對於我們這些平凡的人家,二十萬是多麼大的數字,是很久很久都不能掙回來的錢,你們卻只是爲了一場遊戲。”
我的身體有些搖晃的站了起來,腿依舊無力,還打着寒顫,可是我努力的挺直了背脊,不讓唯一的一點自尊都在這個金主的面前失去,渾身冷的厲害,如果不是極力的穩住,我想我的牙齒早已經發出吱吱的顫抖聲音。
“那麼這段時間,你對我的好,是不是因爲你對我的愧疚,原來,你們有錢人也會有愧疚啊?”
突然間,我似乎覺得一切都沒有了意義,不再去想其他的了,不去想從今以後,我該怎麼辦,我腹中的孩子又該怎麼辦。
我只是晃晃悠悠的轉過了身,這一次我不想在和凌天佑繼續說下去了,那樣只會讓我覺得更加的諷刺和可笑。
雨,仍然啪啪的打在樹葉上,依稀覺得是下大了。
猛然間,我的腦中似乎想起了我離開別墅時,對保姆說話後,她的那一抹眼神。
我大概的想到了,凌天佑那天生氣的將我帶離別墅,帶我去賭場玩,在京都失蹤三天三夜,爲了,就是等着今天的揭穿這一切嗎?
原來,有錢人的心計都是如此的深,在我看來是對我好的事情,原來,只是爲了最終達到的一個目的而已。
想起,那天我和凌天佑在湖邊牽手散步的畫面,我說他對我真好,他卻回答着我很容易相信一個人,只要別人對我稍微好一點,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還真是被他說中了,我果然是一個傻子,最傻最傻的女人。
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卻忽略了身邊的人的城府,我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我就是一歇菜,到最後,弄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突然,我就不想繼續喝凌天佑說下去了,一步一步的向前方走去,尋找着黑夜中的那一盞燈,眺望着遠處雨霧裡的昏暗燈光,明明就在不遠處,可是我卻覺得如此的遙遠,腿好沉,心好痛,似乎小腹處也一陣收縮起來,接着傳來一陣劇痛。
痛得我的身體都維持不了平衡,抽搐起來,腿都站不穩了,晃晃悠悠的搖晃了幾下,沉重的腦袋便再也沒有了任何的知覺,整個人向後面倒了下去。
當我醒來,再次看見了雪白的天花板,再一次我躺在了醫院裡,看着頭頂上的那個透明的點滴瓶,鼻息間充斥着一陣一陣的刺鼻的藥水味。
“小姐,你醒了,因爲身體受寒,下體有出血的跡象,爲了保住腹中的胎兒,暫時要臥牀靜養。”
我靜靜的躺在牀上,漠然的看着雪白的一片,沒有回答,只是聽着。
而凌天佑一直都在我的病牀邊上做着,我扭過頭便看見了他那張有些滄桑的臉。
是的,是滄桑,因爲我看見他的臉上爬上一點一點的黑色鬍渣,頭髮也有些凌亂,儼然我平日裡的注重形象的凌天佑不一樣。
是他送我到醫院的嗎?
是他一直都守在我的病牀邊上嗎?
看樣子,真的是他,真是難得一貫不可一世的凌天佑有一天也會這般等着我醒來。
我們沉默了,相對無言。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凌天佑終於還是開了口,“曾經那個單純善良的付小雪——”他的聲音似乎停了下來,眼睛那樣深深的看着我,聲音帶着特有的低沉,“已經被我扼殺了嗎?”
我苦澀的笑了笑,原本僵硬的身體因爲他說的話而軟了下來,扭過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凌天佑的側臉。
“對不起,我會好好補償你的。”凌天佑深深的吐出一口氣,似乎很是艱難的說出這一句話。
我的心一顫,沒想到凌天佑會對我說對不起,這樣的他還是讓我陌生,但是他的下一句話卻讓我有些生氣起來。
“難道你們有錢人就是喜歡在傷害了別人之後,再來補償嗎?”我掩蓋在白色被子下的手,悄然的握成了拳頭,聲音慢慢的提高了幾分,“難道你的補償,就可以將我失去的一切找回來了嗎?你們有沒有想過,我一個纔剛剛大學畢業的女學生被人將裸照公佈在雜誌上的後果嗎,你們有沒有想過我的處境會如何?那時的我都還不是最絕望的,當你們再次將我趕出環球公司的時候,我才最終失去了那最後一絲支撐自己的絃線。”
我的手慢慢的鬆開了,就像一切都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凌天佑看着我,許久,張了張口似乎是有話想要說出來,可是最終卻還是轉了語氣,換了言辭,“你好好休息。”
凌天佑起身,漸漸的走出了病房,我透過外面牆壁上的玻璃窗戶,看着那個完美的側面越走越遠,消失在牆壁的盡頭。
我再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似乎又有一些溼潤了
,我將頭埋進被子裡,呼吸着被子上的消毒水的味道,頭痛欲裂。
也許是藥物的作用,我又一次沉沉的睡了過去,最後,我也是被一陣開門的聲音驚醒的,我睜開朦朧的眼睛,依稀的看着兩個女人走入,她們走進了我才發現原來是水心研和張琦兩人,我猜想着,她們怎麼回來?
“小雪,你是怎麼回事,又進醫院了?”她們疾步的來到牀邊,緊張的看着我。
如此毫不掩飾的關心,讓我真的有點感動,有人關心自己的感覺真好。
“我沒事了,就是感冒了,呵呵——”我乾笑了幾聲,想要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一些,不讓關心自己的人擔心。
“小雪,自從上次和你一起去參加了韓修傑的婚禮,你走也不給我打聲招呼,我也一直都沒有聯繫上你,真怕你會出什麼事情。”張琦看着我說着。
“我不會有事的啦,呵呵——”我儘量忽略張琦話語間提到的那個人的名字,轉移了話題,“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是凌天佑打電話通知我們過來的,讓我們來陪陪你,說說話。”水心研不似張琦那般焦急,反倒是極爲的沉靜,她的眼睛深深的看着我,彷彿將我看透一般,“你這是怎麼,又來到醫院了。”
“感冒體虛,有點出血,正在牀上養着胎呢,”我輕鬆像她們說了下我的情況。
“小雪,你是不是和凌天佑之間有什麼事情?”水心研緊追着我不放的問着,“如今你也不要瞞住我們了,我總覺得凌天佑打電話給我們的時候,語氣有點奇怪。”
“哪有什麼事,你們就別瞎想了,凌天佑……他對我,挺好的,真的。”
原來,這是凌天佑告訴她們的,我勉強的笑了笑,突然說着,“你知道我認識凌天佑不久做了什麼嗎?”
我的跳躍性思維讓她們一怔,我的轉移話題讓水心研眉頭一皺,但是還是順着我的話說了下去,“不是和韓修傑分手後,被他的車掛倒,被他送進醫院嗎,你上次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你知道嗎,他給我留下了他的聯繫方式,很快,我——我就給他打了電話,我想找他一夜——情,可是——,可是他見我不願意,就讓我離開了——”在說話間,我還是覺得有些很不好意思,畢竟這是一件很大膽的事情,真怕說出來後,她們會不理我了。
“沒想到,凌天佑還是一個坐懷不亂的君子——”過來一會兒,才傳來水心研的聲音。
“那麼,我可以理解成爲凌天佑讓你留下孩子,是因爲對你有特殊的感情?”張琦調笑的說着。
“你可別亂說,他可能對我沒有興趣。”我忙着打斷了張琦的胡亂猜想。
“一男一女在酒店房間裡,而且眼前又是一個絕色女子,沒用任何的想法,我想估計那男人不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張琦反駁着。
“你就是傻。”水心研的話一出,我猛然想起自己確實是太傻了。
瞬間,病房裡陷入了一片沉寂。
許久,才傳來了張琦的聲音,收起了剛纔的調笑,變得異常的嚴肅,“小雪,你有沒有想過不要這個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