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客廳並沒有被洗劫的情景,所有的東西都很正常,沒有任何櫃子是打開的,沒有任何東西少了,幾乎跟她昨晚離開時一樣,除了桌子上的杯面。她警戒着,她是獨居的,而她昨天一天都沒在家裡吃過東西,杯麪這種東西也不會自己從冰霜跑到桌子上;
其實擁有鑰匙的人還有一個,是姐馮穎芝,不過,這個時候,早上八點鐘,她應該在陸大老闆的牀上而不是這裡......不過事實證明,世事沒絕對,下一秒,馮穎芝就走進她的眼簾。
從房間出來,正想到洗手間的馮穎芝,一眼看到早上纔回家的小妹,一股壓制不住的怒氣突然涌上。
“你昨晚是跟同事去觀星呢,還是下班後迷路了,轉到現在纔回來?”
比起她的氣極敗壞,馮婉儀倒是不瘟不火,“姐,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我不是未成年的無知少女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馮婉儀將包包隨手丟在沙發上,再踢掉腳上那雙十寸高根鞋,然後倒了杯開水,一口氣喝掉。
“昨晚,我既不是跟同事一起觀星,當然也不是迷路了。”馮婉儀走進廚房拿出碗跟湯匙,然後將在樓下買的炒麪跟皮蛋瘦肉粥倒出來,“你要不要來一碗?”
盯着那香噴噴的炒麪,馮穎芝涎着臉道:“要。”
比起昨晚陸梓廷帶她到餐廳所吃的那些法國生蠔,她更喜歡吃炒麪。
將炒麪和粥都分一半給她,馮婉儀在吃到一半時道:“姐,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最喜歡什麼?”
可能太餓的關係,馮穎芝很快就將炒麪吃完,正開始進攻那半碗粥,聽到她的話,想了想,“芭比娃娃?”
她記得,以前家裡很窮,外婆根本沒錢買什麼玩具給她們,等她可以出去打工賺錢時,她用工資買了一個芭比娃娃送給她,印象中,她很喜歡那芭比娃娃,在家裡總愛抱着它的,無論是吃飯或睡覺。
“你送的芭比娃娃,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禮物,我很珍惜,但並不代表我最喜歡芭比娃娃。”
她珍惜的只是姐姐的心意,而且,那芭比娃娃是所有女孩子一切夢想的娃娃,鄰居的小孩子都很羨慕她,讓她的虛榮心因此得到滿足。
想了想,馮穎芝猜測,“你喜歡逛超市。”以前,自己帶着她到超市買東西時,她都捨不得走,總愛推着車子到處逛。
“我不是喜歡逛超市……或者說,對於當時的我來說,超市就好像一個遊戲場。”睨了她一眼,似責備又似嘆息。
“相反的,我最討厭的就是超市。每次到超市,看到琳琅滿目的商品,看着別人喜歡什麼就拿什麼,而自己卻只能在一旁幹看……那種感覺你不會明白吧?”
“我懂。”怎會不懂?正因爲懂,所以這些年來,她才努力賺錢,想盡辦法讓自己過得更好些。
“我最喜歡的是錢,能讓我不再捱窮的錢。”馮婉儀口氣很輕鬆的說着,不過,卻惡質地在馮穎芝喝水時纔開口。
“昨晚,我跟葉公子在一起,應該說,我會有一段時間跟他在一起,直到他膩了爲止。”
“什麼?”馮穎芝咳了幾聲,眼睛冒水地瞪着害他差點被噎到的罪魁禍首。“你說什麼!”
“我說,我找到金主了。”
馮穎芝呆呆,然後反應過來她什麼意思,“你剛纔說的不會正是我所想的吧?”
“你的聽覺跟理解能力都沒問題,同樣的,我的表達能力也很正常。”
這下,馮穎芝完全失去理智開始吼人。“爲什麼這麼不自愛!我這麼辛苦對你供書教學,不是讓你當男人的玩物的。”
“你可以當男人的玩物,爲什麼我卻不行?”馮婉儀以着平靜的口吻,重重甩了她一記耳光。
馮穎芝瞪大眼,似乎非常震驚,又手足無措。
“我......”張開嘴,她想解釋什麼,卻又不知如何說起。
“從小看到同班的女同學,她們每季都可以換新衣服,可以裝扮得漂漂亮亮,可以買喜歡的東西,可是我呢,卻只能穿二手的衣服,買什麼東西都要左想右想......我不想再過那種窮日子了,我要賺好多好多的錢,我要改變命運。我承認我是貪慕虛榮,但那又怎樣,我只想過得好些,既然我有那個本錢,爲何不好好利用!”
“想要賺錢,出人頭地的話,憑你的本事,根本不用這樣做的!只要認真工作,終有一天會得到你想要的。”
看着一副理所當然的馮婉儀,馮穎芝分不清是驚詫還是失望,傷心多些。
馮婉儀以着憐憫的目光看着她,“你怎麼還不明白,沒背景、沒後臺,也沒出色到讓獵頭公司找上門,這樣的我,要想在這社會上位,不是不可能,但那要等多少年?如果只求兩餐溫飽,當然沒問題,但我要的不只是這些。”
她靜默下來,小妹所說的她何嘗不明白,但理解不代表接受。
“之前,你說想進珠寶店工作,是想多學些有關方面的知識,全是騙我,對吧?”
“我會想進珠寶店工作,因爲那裡的客人非富則貴,要找金主的話,當然是最佳選擇。”
望着一臉痛心的馮穎芝,她笑了笑,彷彿掩飾心中的無奈。
“姐,女人的青春是限的,我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我不想再浪費時間在一些無謂的事情上。”
垂下眼眸,過半晌後,馮穎芝悠悠一嘆。
“這麼說來,我就是把時間都浪費在一些無謂的事情上了。”
“不是的,姐。”她抱住她的手臂,盡力演好在撒嬌的妹妹角色。“在我的心目中,你是最棒的,最可愛的姐姐。以後等我有錢了,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你的下半輩子就由我來養吧。”
看着眼前的小妹,突然之間,馮穎芝覺得她已經長大了,再也不需要自己的保護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胸間盤桓。
“好了,關於我的問題,以後有機會我們再討論,我現在要換衣服準備上班。”看了看手錶,她露出一抹怎麼看怎麼是幸災樂禍的笑容,“別說我沒提醒你,你快要遲到了。”
也看了看手錶,馮穎芝不由得一臉大便。
慘了!今早的課可是殺人王的課呀。
匆忙下了樓,伸手攔截出租車時,馮穎芝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她是不是被忽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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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是一種可怕的東西,馮穎芝沒想過,她的離家出走大計會這麼快就畫下句號的,可當下課後,她卻像平時一樣坐上巴士回到住了兩個月的陸梓廷的公寓門前。
猶豫了一下,她果斷地找開大門。
這個時間,陸梓廷應該還在公司拼搏,不會出現在家裡。
才走進客廳,就看到此時不應出現在家中的人。
意外的不只是馮穎芝一人,這點從陸梓廷訝然的表情可以看出。
“嗨,今天這麼早下班啊?”兩人無言相對,之後,馮穎芝先打破沉默。這麼快就遇見當事人,她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但不說點什麼又好尷尬似的。
“我正想打電話給你。”忽然,陸梓廷眼神一閃,馮穎芝還未來得及大研究出裡面的含義,就聽到他道:“今晚,我們要搭晚機去日本。”
聞言,馮穎芝心中一跳,“你說什麼?”
陸梓廷突然靜默了,不知是想到過去的不開心,還是接下來要講的話讓難以啓齒。
“之前,你不是一直說,要想見唐琪一面嗎?”
她眼眸一亮,壓抑下心中的亢奮問,“你是說,你現在要帶我去見她?可是,你之前不是不願意帶我去見她嗎?”
“不是我不願意帶你去,而是我不確定那樣做是否正確。”他望着她的雙眸盛滿了柔情,及一些她所看不懂的神色。
“好啦,有什麼事以後再說。”他站起身,拿起一邊的行李,“是時候出發了。”
“好。”
***
到日本時天時已晚,於是兩人就在酒店過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陸梓廷就叫醒馮穎芝,一起坐車去到一間寺廟。
亦步亦趨地跟在陸梓廷身後,她舔了舔發乾的脣,只覺得喉嚨發緊,對於即將見到的人,她分不清自己是緊張還是期待多一點。
他帶她來到一間茶室,在走進去之前,他腳步一頓,轉過身看着她。
“可以把你手機借我用一下嗎?我的手機沒電了。”
“當然。”馮穎芝將手機交給他。
接過手機,陸梓廷卻將手機放進衣袋裡,然後推門而入。馮穎芝看着他消失在門邊,先是愣了下,然後,快步跟進去。
“你不是說,帶我來見唐琪嗎,她人呢?”
她兩眼四顧,但房內除了他們兩人外,哪裡還有別人,更別說是唐琪了。
“別心急,她就來了。”他漆黑的瞳仁掃視了她下,輕笑道。
聞言,她也只得耐心地坐下等待了。
“這裡的茶別的地方喝不到的,你也嚐嚐。”
他動作熟練地沏了壺熱茶,再爲兩人各倒了杯茶,然後,將其中一杯遞給她。
“謝謝。”接過茶,她輕啜了口,“好茶。”
茶水滑過喉間,就感覺到一股清甜的味道在口腔裡發散開來。
“你喜歡的話,就再喝一杯。”他殷勤地又爲她到了杯。
雖然,她並不是很愛喝茶,不過,這茶跟她平日所喝的茶真的很不一樣,不知不覺地,她竟然一連喝了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