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經猶豫，卻像有一根無形的繩索硬把她拉近那份文件似的，她走了過去，伸手撿起文件，打開來一看。
“芝芝。”
這時，楊佑寧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她眼底閃過一抹沉思，然後合上文件放回包包裡，才走出去。
走進客廳，就看到楊母他們三人都坐在客廳裡，她狀似不經意地瞅了眼楊虹，後者卻連看也沒看她一眼，不由的鬆了口氣。
見她出來，楊佑寧站起身，牽起她的手，就向楊母告辭了。
“在想什麼這麼入神？”楊佑寧看了眼，從離開楊家後，就一聲不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的馮穎芝。
她抿了抿嘴脣，雙手合什放在大腿上，欲言又止。
“你不會這麼快就想反悔吧？”見狀，他敏感地瞪着她，不會這麼快就後悔答應跟他一起的事吧？
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她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
“不是。我只是有一件事，不知該不該跟你說，因爲這是別人的私癮，在當事人沒有同意的情況下說出來，好像有點——”
“事情跟你小妹有關？”他截斷她的話問。
“不是。”
“那是跟楊虹有關？”他又問，這回她臉色一變，看樣子就知自己猜對了，“她怎麼了？”
遲疑了下，她還是決定把剛纔看到的事情說出來。
“你是說，她懷孕了？”他陰沉着臉問。
“那份驗身報告是這樣寫，而且，她的樣子也像是懷孕了。”她有些不確定地看着他，“那個，你不要跟她說，是我偷看她的驗收報告喲，否則，她一定更加恨我了。”
其實，她也不明白，楊虹對自己的敵意怎會如此深，不就是那次在醫院裡，她搶白了她幾句而已，之後，兩人見面時，她不是對她視若無睹，就是出言不遜。
“我知道該怎麼處理。”他伸手握了握她的手，“這回幸好你告訴我這事。”
以爲他是說，楊虹相親的事，她理解地點了點頭，如果她有了身孕的情況下，還去相親的話，對對方是有些不公平。
***
楊佑寧所聘請的律師果然了得，加上馮母認錯態度良好，結果法官輕判她入獄幾年就結案了。
“我已經叫人打點好，姨媽在裡面不會被欺負的，而且五年很快就過去了，很快她就可以出來跟我們團聚的。”馮婉儀安慰馮穎芝道。
馮穎芝朝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讓她不用擔心。
“真巧，沒想到在這裡也遇到陳警官。”她擡起頭，卻發現他站在馮婉儀家樓下，好像在等人似的。
“媽這件案件多虧他的幫忙，否則，法官也不會輕判媽的，不如我們過去向他道謝？”
“不用了。”馮婉儀臉上隱隱帶着幾許羞赧，不過，馮穎芝卻沒發現她的異樣。
“怎麼不用，如果送禮物不犯法的話，我還想送一份謝禮給他呢。”馮穎芝白了她一眼，似乎在說她不懂人情世故。
彷彿感應到她們在說自己似的，陳警官忽地轉過頭，當看到她們後，就朝這邊走過來。
還想自己這樣走過去會不會有點唐突，沒想到他卻自己過來了，馮穎芝欣然笑着跟他打招呼。
“陳警官，真巧，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之前媽的案件，真是謝謝你的幫忙。”
“大姐你太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他微笑地道，目光卻望着她身後的馮婉儀，“其實，我還想找一天正式去拜訪你的，沒想到在這裡遇到，真是擇日不如撞日。”
馮穎芝疑惑的視線在他跟小妹之間徘徊着，“你們？”
馮婉儀羞赧地走到他身邊，然後，拖着他的手，對她道：“我跟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陳浩然。”
“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回過神來，馮穎芝開始質問道。
陳浩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面對多兇惡的犯人，他都可以泰然處之，現在面對馮穎芝的審問，卻有些膽怯。
“就是那時候，你們接受警方的保護，當時我發現跟她有很多共同興趣，而且，看事情的觀點也很相似，就對她很有好感，之後，又發生了綁架事件，跟她又有了接觸，所以，就大膽向她告白。
原本，我以爲像婉儀這麼好的女孩子，會看不上我們當警察的，沒想到她居然答應我了。大姐，請你答應把婉儀交給我，我一定會全心全意對她好的。”說着，他朝馮穎芝彎腰鞠躬。
馮穎芝伸手虛扶了他一下，先兵後禮，“我只有婉儀一個妹妹，就算你是警官，如果日後，你敢欺負她的話，我也不會放過你。”
“我保證不會辜負她的。”他立即信誓旦旦地道。
“很好。”馮穎芝笑了笑，“雖然，我跟你認識的時間不算長，不過，跟你接觸的時間裡，我也看得出來，你是一個負責任的好男人，小妹以前吃過太多的苦了，我希望你不要再讓她流淚，讓她每天都過得開心幸福，你做得到嗎？”
他轉過頭，愛憐地看向馮婉儀，語氣溫和而堅決地道：“以後的事情，我不敢輕言絕對不會犯錯，但我可以答應，盡我所能地讓你過得幸福。”
聽着他的話，馮婉儀心底泛過一股暖流，眼眶微微泛酸。
他跟她以往所認識的男人不一樣。他不像他們那般富有，也不像方承希那般浪漫，不過他身上卻有一種特質，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感覺到很安心，很實在。
而且，只要他答應了的事，就一定會做到，所以，此刻聽到他的承諾，她怎能不感動。
見他們深情對望，完全沉浸於兩人的世界中，馮穎芝假裝咳嗽了下，識趣地道：“那個，我先回家了。”
跟他們揮了揮手，她伸手攔截了輛出租車，才坐上車沒多久，電話就響了。
難道是楊佑寧打電話說今晚沒空陪她吃晚飯？她掏出手機一看，看到來電顯示是婆婆時，輕皺了下眉頭。
“芝芝嗎，你現在在哪裡？”才接通電話，就響起婆婆的聲音。
“我在街上，正準備回家煮飯。”
“晚飯不用煮了，你出來陪我去餐廳吧，回家換套衣服，我們在名人居等你。”
未等她答應，婆婆已經掛斷了電話，讓她只得幹瞪着眼望着手機。
想打電話跟婆婆說，她有事不能去，但才按了兩個數字便停了手，婆婆的性格說一不二，她決定了的事情就不容別人反對，所以，就算她打回去也沒用吧。
長長地籲出一口氣，她還是乖乖回家換衣服了。
***
裝飾得富麗堂皇的名人居大廳裡，馮穎芝臉帶微笑地坐在一邊，當着陪客，儘管餓得要死，臉上的笑容卻不減一分。
“楊小姐，平時有什麼消遣嗎？”
坐在馮穎芝斜對面的，大約四十歲左右，西裝革履，一頭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語氣溫和地問着楊虹。
“逛街，扮靚，或者跟朋友去唱歌。”楊虹語氣平淡地述說着自己平時的活動，“有時，也會開船出海玩。”
她擡眸看了眼坐在對面的譚仲生，隨即垂下眼眸，掩去眼底厭惡之情。
他今年48歲，把握着本市地產的脈絡及行業機密，最重要的是，他出身政冶世家，跟當地的政府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換句話說，只要拉攏到他，對楊家的發展百利無一害。
聽母親說，想要嫁給他的女人，不知有多少，不過，他卻很少肯答應出來見面，這次肯出來，除了因爲介紹人是他姑媽外，多多少少也是喜歡她吧。
但她寧願他不喜歡自己，因爲她真的不想嫁給一個年紀可以當自己父親的男人。
“雖然，他年紀是大了點，不過，你自己明白自己的事，你除了是楊家三小姐這身份外，你還有什麼是比其他女孩子強？你別嫌人家年紀大，如果讓他知道，你曾經墮胎，涉嫌綁架的話，他還不一定要你。
你之前犯了那麼多錯，我都幫你善後，還讓你回家繼續當你的楊家三小姐，現在是你感恩圖報，爲楊家出一分力的時候了。當然，就算你不是爲了家裡，也當爲了你以後的生活，他是你最好的歸宿。”
來這裡之前，母親對她所說的那番話，此刻再次在耳邊響起。
“馮小姐，你現在還有拉小提琴嗎？”
恍惚間，楊虹聽到譚仲生問着馮穎芝。
“偶然還會拉的。”馮穎芝驚訝地看着他，“你怎知道我會拉小提琴的？”
“你可能忘記了，幾年前，我受邀到你就讀的大學演講，演講前，你代表學校上臺表演，當時你用小提琴拉奏的那首梁祝，簡直令人聽出耳油，我也因爲那次聽到你的演奏，纔開始關注小提琴的。”
“原來如此，真抱歉，我的記性不太好，都忘記了。”
聽着他們的對話，注意到譚仲生看着馮穎芝時，那眼睛都發亮了，把相親的對像晾在一旁，卻對別的女人獻殷勤。
明明之前對他不屑一顧，甚至在心底希望他不會看上自己，那樣就可以脫身了，此刻看到他跟馮穎芝談笑風生，楊虹心中不是滋味。
“我失陪一下。”她倏地站起身，點了下頭，就離座朝洗手間走去。
“我也失陪一下。”馮穎芝覺得肚子有點不舒服，也跟在楊虹身後，走向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