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今天,何必當初。”楊佑寧冷淡地望着她,“你在外面闖了禍,欠了一屁股債,還不知錯,居然自編自導一出綁架案,來騙家裡的錢,簡直太令我們失望了。”
“是,是我混賬,是我罪有應得,你要怎麼罰我都行。”她伸手打了自己兩個耳光,“經過這次的教訓,我真的知錯了,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敢胡作非爲,只要可以不坐牢,以後我都聽你的話,你讓我站我不敢坐,你讓我坐我不敢走。”
“你有這個決心是好。”他嘆了口口氣,“本來,你再怎麼壞,始終是我親妹妹,我豈會看着你死。不過,這回驚動了警方,抓你回去的那個警官,後臺很硬,剛纔我已經跟他打過招呼,想讓此事私了,但他不肯,說一定要公事公辦,所以,這事我也沒辦法了。”
說罷,他沒再看她一眼,拉起一旁的馮穎芝,轉身走上樓回房去。
楊虹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兩眼空洞洞地望着上樓去的楊佑寧兩人,忽地,忿然擡眸直盯着站在沙發背後的楊若元。
“是你,都是你害的!爲什麼你要報警?你想害死我!我知道了,你嫌平時我給你臉色看,所以,一找到機會你就想整死我,對不對?”
聽着她的話,楊母猛地轉過頭,不可置信、慍怒地瞪視着他。
“虹虹說得是不是真的,真是你報警?”
剛纔她只顧着怎樣擺平此事,都沒想到女兒怎會被抓回警察局的問題,現在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他搞出來的。
“你怎可以報警?是誰允許你這樣做的!如果這回是真的綁架案,綁匪說不能報警,你卻偷偷報警,你是要害死你妹妹嗎?”
“我報警的目的就是想救小妹,我怕那些綁匪收了錢卻不肯放人,纔會報警的,如果早知道,這是小妹一手安排的,我一定不會這樣做的。”楊若元一臉無辜地道。
“說得真好聽,什麼爲了救我,別以爲我不知道,在你的心中,你從來就沒有當我們是你的家人,你恨不得我們都死掉,你就可以一個人獨吞爸的財產。”楊虹口不擇言地罵道。
面對她們憎惡及輕蔑的目光,楊若元俊秀的眼眸顯露一絲悲傷。
“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總之我問心無愧。”
站在樓梯拐彎處,馮穎芝往下面瞄了眼,再擡頭看向走在前方的楊佑寧,細聲地問。
“那個,婆婆她們是否不怎麼喜歡小叔?”
看了她一眼,他不慍不火地回道。
“二弟是爸在外面跟情婦生的孩子,在他八歲那年,那情婦跟情人私奔,留下他一個人,所以,爸才把他帶回家,認祖歸宗。”
其實,母親也算不錯了。對於自己的男人在外面生下的野種,雖然,私底下對他是嚴厲了點,可她沒有刻薄過他,還供書教學。不過再大方,她也是女人,親疏有別,對於親生子女跟不是親生的,總會有些區別。
她駭然地瞠目,沒想到原來事情是這樣。難怪她還住在這裡時,她被婆婆故意爲難,只有楊若元對她伸出援手,是楊家唯一一個對她釋放出善意的人,原來他是覺得跟她同病相憐。
“看來,這些年來,他在你家這裡過得很艱難呀。”她眼神黯然了一下,下一秒卻直盯着楊佑寧道。
“事先說明,我可不要再搬回這裡住,如果非要搬回來住的話,你就自己回來好了。”
聞言,他先是怔了怔,然後,眼眸掠過一抹難以理解的笑意,“如果你不想回來,那就不回來吧。”
盯着他莫名其妙的笑容,她總覺得自己剛纔說了什麼不應說的話,可想了想卻沒覺得任何不妥,晃了晃頭,不再在此問題上糾纏,岔開話題。
“對了,你覺得若元報警,是否真的像她所說的別有用心?”
“這個誰知道,所謂人心隔肚皮,他真正的想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聽到這裡,她暗歎了聲,無論他的出發點如何,相信經過這件事,楊若元很難再留在楊家吧。
“楊虹的事情,你要怎麼處理?你真的沒辦法幫她嗎?”
“原來,在你的心目中,我竟然是那般厲害的人,能干涉到警方放不放人,不過,讓你失望了,這次的事,我真的無能爲力。”
他線形優美的脣畔微微彎起,勾起一道輕淺的笑紋道。
望着他臉上的笑容,她卻感覺到他心中的不快,好像在責怪她誤會他是故意不幫楊虹的,於是,她連忙解釋道。
“我不是認爲,你還在記恨她,之前見死不救,所以,你現在纔會不幫她,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我只是......”
說話間,兩人來到他們的房間門前,他轉過身,背靠着門,笑咪咪地看着她。
“只是什麼?”
面對他狀似調情的視線,她心中一揪,有些緊張般舔了舔乾澀的脣瓣。
“說真的,我也覺得楊虹平日太過驕縱任性,如果此次的事情,她真能受到教訓也未嘗不是好事,不過,如果她真的被判罪的話,只怕公公知道後,會氣得病情加重吧。”
對於她的擔擾,他並沒多說什麼,只是憂鬱的目光也透露出他也有這種憂慮。
當晚,兩人在楊家吃過晚飯後,又回到醫院,沒在楊家留宿,所以,他們並不知道,當晚,楊若元就搬出了楊家。
***
紙始終是包不了火。
雖然,楊母將楊虹被警方控告的事情下了封殺令,不準讓楊父知道,可沒幾天,他還是從一名護士口中得知此事。
“你竟敢這樣做!自己綁架自己也做得出來,還有什麼事你是做不出來的?”楊父憤怒地咆道,氣得一手將桌上的茶杯橫掃落地上。
“對不起,我知錯了,爸你彆氣壞身體。”楊虹閃身躲開茶杯的碎片。
“老爺,你別動火呀,醫生說了你的病不能激動的。”楊母連忙上前,拍了拍他的後背,“虹兒的案件,我會想辦法的,你就不用理這麼多,安心養病好了。”
他緩過氣來後,一把拍開她的手,指着她罵。
“慈母多敗兒,都是你把她寵得無法無天的。你會想辦法!就是這樣,每回等她闖禍了,你就幫她善後,她纔會一次比一次離譜,我警告你,這次不准你再幫她,她闖下的禍就讓她自己負責。”
“爸!你怎能這樣。”一聽他如此說,楊虹一改乖巧的臉容,美目怒睜,“我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怎能這樣對我?如果我坐牢了,你也會丟臉吧,到時外面的人就會嘲笑你,有一個罪犯的女兒。”
被她如此一激,楊父先是氣得呼吸不順,繼而雙目一翻,暈了過去。
***
一個人的性命可以有多脆弱,只要看楊父被楊虹那麼一激,就氣得中風,沒兩天就去世。
“如果,還有什麼人想見他的話,你就儘快通知他們來見他最後一面吧。”醫生對楊母如此說,然後,就帶着醫護人員先行離開。
“爸!”
楊虹先撲向楊父,跪在他牀前,哭得一塌糊塗。
“爸,你怎可以就這樣離開我們,我都沒有盡到當女兒的責任孝順你,你還沒看到我結婚生子,你怎捨得這麼快就丟下我們走了。”
楊佑寧也站在牀邊,兩眼閃動着淚花,望着父親的遺體,一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楊母則激動過度,暈了過去,馮穎芝連忙扶着她在椅上坐下。
這時,一陣跑步聲從門外傳來,沒多久,就看到楊若元氣急敗壞地衝了進來。
當看到牀上,失去生命氣息的父親,他先是怔忡,目光一片空洞,繼而,撲上前,落下成串的淚,嘶啞着哭道。
“爸,你爲什麼不等等我,讓我見你最後一面?爲什麼你就這樣走了——”
“你滾!”
原本跪在地上的楊虹,倏地站起身,一把推開他,怒氣衝衝地指着他吼。
“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被警方控告,爸就不會因爲擔心我而氣得再次中風,都是你。你這個瘟神,你別在這裡貓哭老鼠假慈悲,你給我滾。”
“你憑什麼趕我走?闖禍的人是你,害死爸的是也是你,要滾的人是你纔對。”“住嘴!”被他們的吵罵聲吵醒的楊母,大喝一聲,氣勢迫人的手指指向楊若元。
“誰準你在這裡撒野了!你在這裡大吵大鬧,是想讓老爺走也走得不安心嗎?一點家教都沒有。以前老爺還在的時候,我不想家無寧日,纔會容忍你這個野種進我們楊家,現在老爺不在了,從今以後,楊家的一切都與你無關,不准你再踏進我們楊家一步。”
楊若元臉色倏地一白,楊母這話不但是現在趕他走,還有日後楊父的喪事也不准他參加的意思。
跟她對視了眼,終於敗下陣來,握了握拳頭,他忿忿不平的目光掃視着房裡其他人,彷彿要將今天所發生的事情,銘記於心般,片刻後,他收回視線,踩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房間。
一直在旁目睹整件事發生的馮穎芝,因爲覺得這是楊家的家事,她這個外人不宜插嘴,不過,看到楊若元灰溜溜地被趕走的情景,不由得同情起他來。
當然,她也明白,同情歸同情,這種狀況下,她是不能爲楊若元說什麼的,說她明哲保身也好,量力而爲也罷。
不過,看了這麼一場戲後,心中總有點不舒服就是了,於是藉口去廁所,從房裡走了出去。
離開房間後,她漫無目標的地走着。
忽地,一道人影自她眼角掠過,她腳步一頓,然後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