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往往不是你想不去理會,事情就不會來找你的;而有些人則總喜歡在你已經遺忘時,又再冒了出來。在風平浪靜中度過幾個月,一張結婚喜帖飛到我這,以秦何名義。然後江承一那也收到了喜帖,以錢薇名義。
原本估計江承一打算將那喜帖給毀屍滅跡了不讓我知道,可偏偏秦何在給我送喜帖時多嘴提了句。然後我就打電話給江承一了,沒給他多費口舌的機會,開門見山就問:“錢薇是不是給你送請帖了?”
那頭明顯滯了下,我索性都交代了:“秦何給我發了,提到了你。”
然後江承一立即表態:“丫丫,我沒想去。”聽我不作聲,他又試探地問:“咱們都不去吧。”我不由笑了,“爲啥不去?做虧心事的又不是我們,雖然我跟你各收了一張喜帖,但咱算一家,紅包就出一份。”對那種人,沒必要花多餘的錢。
“嗯,一家。”
本沒覺得什麼,但江承一重複了那兩字,臉不由紅了。
到了那天,我跟江承一早上碰了頭,就一路開車前往婚禮酒店。路上看他時不時去看手機,我就問他你看什麼,他說找酒店地址。
當時收到喜帖時,我也就飄了一眼,並不記得是什麼酒店,於是把他手機拿過來說幫他百度地圖找。等輸入酒店名稱開始導航時,發現那酒店還挺遠的。
然後等終於抵達時,不由驚詫,看眼前的“酒店”怎麼也不像是能擺得下幾十桌樣子的地方啊,就是一家小規模......飯店。
江承一似乎看出了我的疑問,笑着說:“這不是正式的婚宴,就是回來請下我們同學。”
“那還送請帖?”我瞪大眼。
他輕輕一笑,沒有接話,但那笑裡蘊含深意。不是我心小,而是覺得這事八成就是錢薇的主意,爲啥?一來是爲炫耀她嫁出去了,二來是爲在同學這邊收份子錢。
若是她知道我和江承一就合起來包了一份300塊錢的紅包,不知她作何想?
進到裡面隨意一覽,我不由嘴角抽搐,一目瞭然可看到堂內就擺了兩桌,真可謂精打細算啊。已經有不少同學到了,看我跟江承一一塊進來,全都心照不宣地在笑。
我也不忸怩,找了位置坐下,送紅包的事有江承一去做,用不着我。在進門時,新郎新娘是站在門口的,於是自然已經打過照面。我將錢薇仔細看了看,硬是沒辨認出來到底她是不是去年給我送酸奶的那位,原因是今天她那臉上像刷牆一般刷了不知多少層,白得嚇人,眼睛的妝化得那叫一個濃。
別人當新娘都是美美的,妝容遮掉本身的瑕疵。也不知道她跟化妝師有仇是不,化成這樣我也是醉了。心底有個壞壞的聲音在說:沒準人家要遮的瑕疵太多了呢?
忍不住偷偷暗笑了下,剛好旁邊站一女同學看到了,問我在笑什麼。我眨了眨眼,說難得同學又能聚一起,覺得開心。女同學乾笑着稱是。
沒多久,那女生就與另一邊的姑娘在那八卦竊竊私語了,離得近想不聽也難,說得還正是新娘的妝容,然後得知原來就沒“化妝師”這號人物,是她自己化的。
至於錢薇的態度,我就想冷笑了。已經當了別人老婆,在看到江承一時居然還眼神直勾勾的,看我時那眼底就只剩哀怨了。今天菱子是沒來,估計她來了以她那火爆脾氣得再扇她幾個耳光。不但菱子沒來,張勇也沒見。
這裡頭的蹊蹺,心知肚明。其實我也可以不來,但我就是想認認這個傳說中的錢薇到底長什麼樣,要不被她陰了幾回,留存在腦中的都是模糊影像。現如今是看到,都說聞名不如一見,而我對她的印象是......以後還是不要見了,免得看那張白牆臉晚上做噩夢。
一共就兩桌人也沒長輩,所以無需太拘謹,喝酒的湊一桌,不喝酒的湊一桌。江承一要開車,自然是與我坐在了不喝酒的這一桌,改喝飲料。在我這,基本上只要江承一不惹我,在他面前我都不會有意去喝酒。
然後諷刺的是,錢薇作爲主家要招待客人要坐我們這一桌,而她老公秦何則在另一桌陪喝酒的男生。偏偏也是“巧”的,她竟坐在了我旁邊。
原本的情形是這樣,一桌同學坐下後就滿座了,但錢薇要來,讓服務員臨時加一個位置。服務員問加在哪裡時,她往江承一身上飄了一眼。江承一坐得是裡面的角落,如果硬要把位置加他身旁,那就必須從我這起身讓。
我似笑非笑地擡眼看着錢薇,打算若她開這個口,也就不用顧全誰面子了,反正到時下不了臺的又不是我。總算她還知道要臉皮,揚手一指了我身旁,說:“放這吧。”
於是就成了眼下局面,她與江承一之間隔了個我。
整個過程裡,我的餘光飄到江承一始終都垂着眸,臉色陰沉。暗自伸手去拉他,他才微擡眼稍,看向我的眼神一掃陰霾,微帶疑問。我抿脣而笑,他雖不知我在笑什麼,面部表情卻也溫和了下來。
新人敬酒。秦何端着酒杯過來,錢薇自然也起身,但她杯中飲料喝見底了,居然直接越過我端起江承一的杯子,從他杯子裡倒了飲料在自己杯中,笑眯眯地舉杯。
這一舉動令在場的人都愣了下,全都下意識去看江承一,我沒扭頭,定定地盯着錢薇的臉,恨不得目光淬了毒射死她。桌子正中擺了好幾種飲料,且都是開封過的,她不拿瓶裝飲料給自己杯裡倒,卻拿江承一的杯子!
我真有摔杯子走人的衝動了。
江承一在底下拉了拉我,憤怒地移轉目光看他,卻見他蹙着眉,將杯子裡的酒給倒在了碗中,然後似想了下,揚高聲音喊:“服務員,杯子髒了,幫我拿一個新杯子。”
這一喊,錢薇那本就刷白的臉又白了幾分,然後幾個看出些意味的同學暗中忍着嘲笑。至於錢薇的老公秦何是否知道這其中的微妙我是不清楚,但看他臉色也有些黑,不過礙於人前還帶着牽強的笑容。等服務員給江承一換過杯子,重新倒上飲料後,新人才正式敬酒。
這一場算屬婚宴的擺酒,顯然是有人不能杯酒盡歡了。
對江承一的作法,我基本滿意。直到宴席結束,桌下江承一拉住我的手都沒鬆開。
席散後那對新人看似很忙碌,江承一直接拉了我招呼沒打就出門了。到得門外就看阿明湊了過來,剛纔他是坐在喝酒那桌上的,與我們不是同一桌。只見他鬼頭鬼腦地向後看了一眼才道:“誒,知道猴子剛跟我說啥來着?他說那錢薇剛給他偷偷發消息了,說今兒這頓飯吃得很不開心,以後跟好多人都不會有交集了。你們說她這話是不是意有所指呢?”
我笑了下,往江承一橫了一眼,反問了句:“你說呢?”
阿明沒留意我這邊的眼神,兀自在猜測:“我看她是嫌咱紅包給包少了,嘿,知道我給她包了多少嗎?”視線看過去,他豎了兩根手指,又比了個五,笑得一臉奸猾:“二百五,哈哈,江承一,你們包了多少?”
我立即對他豎然起敬,真是好點子啊,看來某人還是包多了。
這場鬧劇總算是隨着錢薇嫁去別縣落幕,後頭即使她回來孃家,也風聲透不到我們這,到底是做到了與“好多人”不會有交集這句話,然後我看江承一是欣然接受,就沒再去多想。
生活在四平八穩的繼續,隨着步入下半年,我這邊老媽的嘮叨越來越多,話題都圍繞在年齡與處對象上。不光單位同事爲我操心,就連村支書把這事都惦記上了,跑單位裡跟我談話,說要給我介紹個小夥。
能拖能敷衍的儘量糊弄過去,真的沒法子就只好去見上一面,然後零聯繫。這些相親我沒告訴江承一,但估計他也都有耳聞,有時還開了車來接我。
有次夜裡我問他就不在意我去跟別人相親,不吃醋的嗎?他沉吟了片刻答:知道你是因爲長輩關係不能推脫掉,而你也瞧不上別人。
這才意識到,他對我有着篤定。知道我除他之外,不可能會去喜歡別人。
可能,他唯一在意過的人就只有王錚。
說起王錚,在那次事件之後,因爲我的有意避之,很少再有聯絡了。本身他於我的意義不同,細算起來,我們認識都快十年了。不是任何人相識了十年還能成爲朋友的,可當他將對我的有意挑破時,註定了我們再難回到從前。有些人註定了要被辜負。
因爲,到目前爲止,我無法從江承一這條河裡拔身,也沒打算拔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