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夜色,已瀰漫整座城市。夜風極涼,吹得人寒簌簌的,我的外套也落在那包房裡了。摸了摸口袋,手機還在菱子那,幸而還有五十塊錢,夠打車費了。
坐進的士時報出的地址,連自己都不覺怔忡。雙手環抱住自己,縮在後座椅內,禁不住發顫。前座的司機時不時從觀後鏡裡射來目光,可能把我當成了什麼不良少女吧。我無暇去理會旁人的想法,目光看着窗外,只覺一排排掠過的樹影如鬼魅般在風中搖弋。
沒多久車子停下,我卻沒動,司機回頭催促說到了,我依然沒動。凝着不遠處的昏暗,足足過去半分鐘,才輕聲開口,又報了另外一個地址。司機愣了愣,嘴裡嘀咕了句什麼,卻還是緩緩啓動了車子。
我把頭仰靠在椅背上,心裡如打了結般難受,頭又漲得發疼。
等車子再停下時,一來一回,竟是剛好五十塊車錢。付完錢推門下車,腿腳綿軟,猶如踩着太空步在走,心裡暗道:等下可能真的是要“爬”上六樓了,因爲樓梯上的感應燈壞了。
可一走進樓道,我就敏感地察覺到了異樣,黑暗中星火撲簌,另外,淡淡的、熟悉的煙味徐徐飄來。身體比腦子更快有反應,轉身欲跑,可沒跑出去兩步,也着實跑不出兩步,腳還虛浮着呢,整個人就被後面一股力給抓住,下一秒人就被牢牢鎖在了牆上。
我忍無可忍地低吼:“江承一,你放開我!”
可我話聲剛落,鋪天蓋地的吻就壓了下來,還有淡淡的菸草味。整個人都被他鎖在懷中,掙扎到最後都變成徒勞,因爲我醉酒後這點像小貓一般的力氣,就跟在他身上撓癢癢一般。
也不再作無用功,任由他輾轉反側將吻加深。可漸漸的身體裡生出一股莫名渴望,手不自覺地抱住了他腰開始迴應。我將這反應,歸類在醉酒。
情不知何起,卻情已深濃。
三天前他在電話中委婉表述要放棄這段感情,不說原因與理由;生日會上沒有他的身影,接到短信後心緒不寧,看他捧着花站在跟前時心就軟了;後來他說要與我說話,心間生出的惱怒多少是在與他賭氣;之後又發生那件事,心緒難言到無法承受。所以當坐進的士時,不自覺地報出的地址是他的。
可到了目的地,凝着夜色漆黑,我又心生了卻步。心中在自問:這樣算什麼?難道我真的可悲到對他死纏爛打的地步了嗎?
到底尊嚴的理性戰勝了感性,還是讓司機又把我送回了家。
卻沒想,他等在這裡!
砰砰劇烈的心跳,全是因爲這個吻着我的人,這一刻我才明白,滿心的彷徨與害怕,只有在他的懷中才能得到平復。
他抱我亦抱得極緊,一隻手插進我腦後的發中,讓我完全以仰望的姿勢與他纏吻在一起。
當兩人分開時,氣息各自紊亂。我緊緊凝着那雙漆黑的眼,一個字一個字地問:“江承一,你後悔了嗎?”他倒坦然:“嗯,後悔了。”轉而脣瓣抵在我耳邊:“丫丫,我捨不得你。”極輕的五個字,扣入我心房,讓我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