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斌,我很好,你讓我自己坐着吃吧?”曾瑤顧忌着還有曾璐璐在旁邊,不想跟陳文斌靠得太近,又或者她今天白天裡受了委屈,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陳文斌只好鬆開懷裡的人,將曾瑤放在長椅上,一頓飯吃得極爲仔細,每一樣菜都盡心伺候着曾瑤,甚至是炒好的蝦也要剝去殼將仁放在瑤瑤碗裡,旁邊還準備了溫開水。這些對於晾在一邊的曾璐璐來說十分刺眼,受不了姐夫在工作上對她那麼苛責,在生活上對姐姐那麼好。
不高興時,曾璐璐用筷子剁着飯,心中十分有怨言。可陳文斌卻一直未看過來一眼,倒是曾瑤還顧及着妹妹的感受,總說她自己來。
“你們中午吃過飯了嗎?”突然間,陳文斌問了一句。
曾璐璐有些啞言,上午她生氣後就跑出去了,隨便在街上買了點吃的,打算給姐姐帶回去一份,可又嫌路途遙遠。這時她生怕陳文斌知道了真相後會生氣,會責怪她,但好在曾瑤替她隱瞞了,“中午吃過了,口味不太好,吃的粥。”
陳文斌也沒說什麼,又繼續給身旁的人夾菜。曾璐璐一直低着頭吃飯,不一會兒搶先放了碗筷,“姐、姐夫,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也不待迴應,就急忙跑進了自己的臥室。曾璐璐走後,陳文斌纔好同瑤瑤說話,“吃完飯,我再送你去醫院。”
“真的不用了,文斌,我自己可以料理、不用擔心。”曾瑤還是拒絕,不過一隻手在桌下握住了陳文斌的。
兩個人都沒再爭執下去,吃完飯,陳文斌收拾完碗筷,剛剛給瑤瑤放好洗澡的水,醫院裡李茉莉就打電話來讓他過去一趟。
原本這些天他都應該呆在醫院裡,畢竟女兒還需要父親照顧和開導,但也許是心裡放心不下,昨晚他才趁馨兒和李茉莉睡着後回來。
陳文斌正不知怎麼說,結果房間裡的曾瑤已經聽到了電話聲,“文斌,你去忙你的吧,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他關了水出來,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但沒辦法兩頭都不能耽誤,陳文斌最後吻了吻瑤瑤的額頭,嘆息一聲,“那好,我去了,晚上不用等我。”
他說完,關門出去了,曾瑤莫名其妙地傷心,其實自己一直很堅強的,除了父親之外她一直是家裡的頂樑柱。任何事情都打垮不了她的,可是爲什麼?自從跟陳文斌在一起後,內心就變得莫名地敏感纖細,偶爾固然會撒撒嬌、鬧鬧脾氣,可是面對那麼多人的質疑,曾瑤感覺她堅強不起來。
幸好臥室是連着浴室的,也就是打開櫥窗的門,裡面就有浴霸和浴缸。陳文斌考慮到她發燒的情況,打的是浴缸裡的水,滿滿一盆都快灑出來。
曾瑤脫了衣服坐進去,溫水浸着身上的肌膚感覺十分舒服,她不知道想什麼手中的動作也遲鈍起來,好一會兒才洗完澡。發着愣,也沒有及時穿衣服,還是房間裡的響提醒了她。
她出去後纔看到是陳文斌的來電,隨後是一條短信,問她是不是洗完澡?不要像之前那種情況在浴室裡泡一夜,一個疏忽就會有生命危險。
“我很好,準備睡了。”曾瑤發送完,纔回到被窩裡睡覺,期間她有聽到客廳裡的鋼琴聲,雜亂無章地響着,沒有一點節奏。隨後是幾聲特別大的噪音,以及琴蓋重重壓下的聲音,過了一會兒終於寂靜無聲了。
曾瑤知道是妹妹想學會彈鋼琴,所以總是夜半時分偷偷練習,但結果卻不盡人意所以會發怒。她很想下去教教她,只是腦袋越發昏沉,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發現房間裡燈都沒關,睡了一覺似乎好些了,她只請了一天假、更重要的是不想錯過今天的演出、一定要去學校的。起牀洗漱完樓下都安安靜靜的,不見曾璐璐的動靜。
出門時纔看到桌子上有一張紙條‘姐,我去上班了,你要是餓了就隨便買點東西吃,櫥櫃裡還有剩飯’。曾瑤也不以爲意,反而放下心來。
這一天她到了學校各種不適應,倒是孩子們都想她了,中午也沒胃口吃什麼東西,倒是陳文斌打來電話問她是不是在家裡。
曾瑤回答是在學校,陳文斌以爲瑤瑤好了才放了電話。
下午最後一堂課是師生演奏,彈的曲子是《澳門迴歸》,操場外家長滿座,都來看孩子們表演。就在高潮部分,曾瑤明顯感覺不對勁,視線突然之間變黑了,頭愈發沉重。
可隨着掌聲她還是堅持下來,不想在六一兒童節裡留下遺憾。幸好她記得琴譜,也熟悉琴架上每一格按鍵。曲子結束,她終於沉沉地坐在了凳子上。周圍都是孩子們的歡呼聲,接着是園長演講,當然又是一句句感人肺腑的話,過了好一會兒給學生髮完禮品才結束。
四點半中,曾瑤才終於挎着包包回去,臨走園長叫住她,“曾老師,你的臉色有些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沒什麼,有點感冒。”曾瑤有禮貌地回道。
“明天會放假,你可以多休息幾天。”
“好,謝謝您。”答完話,曾瑤這才走出大門,卻在街的轉角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曾瑤有些站立不住,回過頭才發現是以前的同學姚拉拉,這一次她的記憶清晰了很多,想起了曾經許多往事,不再似姚拉拉爲陌生人。
“瑤瑤,你臉色怎麼那麼差啊?”彼此沒有慰問,一開口就是這樣一句話。姚拉拉看到曾瑤從學校裡出來,就像看到稀世動物一樣,許久不見,她又變了樣子。
這一次她不會輕易放她走了,一定要帶曾瑤去醫院看看。曾瑤也掙脫不過,只能去了。
誰知醫生說她的情況很特殊,同時還伴有低血糖和貧血,關鍵是以前頭部上的瘀傷導致發燒和低溫不尋常的。
曾瑤記得自己確實是在階梯上摔了一跤,不過並沒有碰到頭,怎麼就是那裡引起的?
就診的醫生不敢斷定,隨後又叫來了其他科室的專家進行討論,聽起來挺複雜恐怖的,說什麼她這個創傷很難痊癒了,每年都會復發一次。
曾瑤一點都不上心,任何病情只要不要影響到生命就算是輕的了,而坐在她身旁的姚拉拉卻一直語帶責備,“瑤瑤,你自己爲什麼都不關注一下?爲什麼不早點來看?那個……什麼陳文斌呢,他知不知道你的情況?”
姚拉拉一番訴說,語聲響亮,吵得醫生無法討論,都停下來望着她。這才讓姚拉拉住了嘴,其實她很想將陳文斌的妻子和孩子也在醫院裡的消息告訴曾瑤,又怕她不能接受,更加影響病情。
最後她決定跟瑤瑤說一段往事,也就是跟帥凱有關的,當然在醫院裡她無法動口,必須找個安靜的環境。
曾瑤默默聽從了醫生的安排、吊完針開好藥,交代她以後多注意身體,最好不要發生感冒或其它病症等等。
五點半鐘離開醫院,來到附近一座公園裡。姚拉拉順手買了零食和飲料,將座位用紙巾擦乾淨,忙完才問身旁的人,“瑤瑤,你最近有看到帥凱嗎?”
自從一個月前在監獄裡見過帥凱後曾瑤就沒見過也沒想過了,雖然前程往事歷歷在目,但那個人已經十分遙遠,形同陌生人掛在角落裡不痛不癢。
她已經習慣將自己的人生經歷分成兩段,一段是失憶以前,一段是失憶之後。聽到姚拉拉提到帥凱,曾瑤只是搖了搖頭,一句話都不說。
姚拉拉也嘆了口氣,十分不相信原來那麼在意帥凱的人如今會改變,那時候都是學子,曾瑤有時會同她睡,談的人無非就是讓她心動的人。今天說他討厭、明天說他活該,後面也漸漸產生了感情。
她大約覺得曾瑤跟帥凱是最般配的一對,當然也是在帥凱改變自己、變得優秀之後。可是時光怎麼就沒有停留在那裡?
“你知道嗎,你失蹤之後帥凱找了你很久,還找去了學校和老家”姚拉拉也不再過問身旁的人有何感受,直接將那一段歷史複述出來,“你還記得你十八歲時的晚宴嗎,在帥凱家裡舉行的。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當夜天黑你就跑回去了,第二天我找不到你人,看見他跟餘珊珊在一起打打鬧鬧,我罵了他是個見異思遷的小人。”
“你知道後來他怎麼跟我說嗎?他說那是他故意這麼氣你的,其實看見你逃跑比什麼都難受,只是不想耽擱你的前途和人生。因爲不久之前他時常流鼻血,有一次上醫院他查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三個月必死無疑。從知道病情的那一刻起,他只想每天好好地和你呆在一起,享受剩下的時光。但又怕你接受不了,寧願欺騙你不愛你了,所以才故意作戲給你看。”
“後來你們之間漸漸疏遠,三個月之後帥凱意外地發現自己沒死成,他不甘心又換了一家醫院檢查,結果只是因爲上一次醫生誤診,將毛細血管受損當成了癌症,給他開了個大大的玩笑。帥凱知道後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憤怒,找人將那醫生打了一頓,隨後纔去找你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