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車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溫柔將頭靠在車窗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外面一幀一幀掠過的風景。
穆寒時找不到機會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將車速降到最慢,避免震動太大而磕疼了她的腦袋。
這時候,溫柔忽然直起了身子,開口道,“前面的藥店停一下。”
穆寒時立刻剎車,緊張地看着她問,“怎麼了?”
“胃病犯了,去買點胃藥。”
溫柔解開安全帶,拿了錢,餘光瞥見身側的男人準備拔出車鑰匙,她沒什麼表情地制止了他的動作,“你在車裡吧,我很快就回來。”
她的胃其實根本不疼,溫柔只是需要一個藉口,好走進那家藥店。
店裡有兩個店員,一男一女。
溫柔定了定心神,走向那個看上去四十出頭的女店員,“你好,我……”
店員阿姨正和旁邊的熟人聊得很歡暢,沒聽溫柔說完就飛給她一個白眼,不耐煩地問:“買什麼啊?”
溫柔負在身後的手慢慢地握成了拳,然後她聽見自己有些失真的聲音——“緊急避aa孕aa藥。”
然而店員阿姨聽到這個回答一點也不驚訝,她很淡定地點點頭,在和一旁的友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之後,看着溫柔的視線,一瞬多了幾分同情。
從業十幾年,這種事情她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不得不說現在的小姑娘啊,一點都不懂得自愛。把吃避aa孕aa藥當做吃飯一樣稀鬆平常,等到年紀大了,可有的她們受的!
看眼前這個,面上一丁點血色都沒有,身子虛得稍微來陣風都能把她吹飛,還不知道注意一些,真是作孽!
男方肯定是個渣吧。
事前措施不做好,事後還讓女孩子一個人來買藥。
或許過不了幾天,她就會再來的……
店員阿姨想到這裡又覺得溫柔也沒什麼可憐的,不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她喜歡作踐自己那是她的事,這種女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短短几秒鐘的時間,店員阿姨又恢復了之前那種嫌棄的態度,她朝溫柔投去一個鄙夷的眼神,問道,“那要什麼牌子的啊?”
“隨便。”溫柔閉了閉眼,在兩個中年婦女猶如剜骨一般探尋的視線裡,皺眉指着玻璃櫃內離自己最近的一盒藥,“就這個吧。”
溫柔付完錢,轉身便拆了包裝,她取出藥,直接幹吞了下去。
背後登時傳來一陣齊刷刷的吸氣聲。見多識廣的店員阿姨終於驚訝了一把,暗忖她是不是不要命了。
回到車裡,溫柔摸着脖子坐下,果然沒有就着水吃藥是件很難受的事,那些苦澀的細小顆粒彷彿全黏在了食道上,像是星星點點的火苗,燒得她意識都開始不清。
溫柔半睜着眼,視線裡忽然多出了一隻保溫杯,溫彥殊一邊幫她擰開蓋子,一邊說,“我弄了點熱水。你不是要吃藥麼?藥呢?”
溫柔沒有伸手去接,她看着從杯口不斷冒出的嫋嫋的熱氣,忽然背過身,劇烈地乾嘔起來。
“溫柔?溫柔你怎麼了!”
穆寒時見她揪緊了胸口的衣料,正在用力拍打着車窗,趕緊將車窗降下。
溫柔整個人隨之往外撲去,她臉色慘白地迎着夜晚的冷風,腦袋虛弱地耷拉在車窗外框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穆寒時扶住她顫顫發抖的脊背,剛想檢查一下她的身體,手掌卻忽然摁到了某樣東西,他低下頭,藉着從外面透進來的光線,仔細地辨認了幾秒。
那是一盒藥。
外包裝已經被拆開了,他看到的是藥盒的反面,密密??地寫着用藥須知以及藥物的副作用。
但是,自己車上怎麼會有這種藥?
而且還是在溫柔的位置上?
是不是她剛纔翻身出去的動作太大,從上衣口袋裡掉出來的?
好像,也就只有這個可能性了。
穆寒時的眸色一點點沉了下去,紙質的藥盒攥在他的手心裡,隨着他慢慢收緊的力道,最後變成了一團乾癟而無用的垃圾。
男人靜靜看着溫柔的背影,她一直難受地弓着身子,散下來的長髮已經有一部分被汗水打溼了,雖然她一點東西都沒有吐出來,但穆寒時卻總有一種她的五臟六腑都已經全部嘔空的錯覺。
穆寒時沉默了片刻,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冷得像是剛從冰水裡汲上來一樣,“你到底吃了什麼藥?”
溫柔聞言,被凍得哆嗦了一下,她下意識回過頭。
冷汗爬了她滿臉,模糊的視線裡,溫柔看見了穆寒時手裡捏着的東西,也看見了他面上明晃晃的怒意,但她很是無所謂地想,他憑什麼過問,又憑什麼生氣呢?
溫柔輕輕“嘖”了一聲,反問,“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你瘋了是不是?!”
一貫矜冷自持的男人狠狠一拳擊在方向盤上,尖銳的喇叭聲頃刻間劃破了靜謐的夜空。
他將皺巴巴的藥盒舉到她的面前,藥盒因爲變了形的緣故,裡面的塑料部分已經被擠了出來,可以看到,最上面的那排都已經空了,溫彥殊瞪着溫柔,只覺得出離理智的腦袋快要爆開了,“這種藥你爲什麼吃那麼多?你到底吃了幾顆?!”
溫柔擡了擡眸,冷笑道,“你做了幾次,我就吃了幾顆。這個回答你滿意嗎?”
滿意得穆寒時差點吐出一口血來,他不可置信地追問:“你說你胃病犯了,那是騙我的?你是爲了進去買避孕藥?然後在裡面就把藥吃了?!”
“是又怎麼樣?”溫柔斜靠在座椅上,被風吹亂的頭髮襯得她蒼白的臉色愈發像個女鬼,因爲氣息不足,她的聲音聽上去斷斷續續的。但每字每句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沒入男人的胸膛。
“我說過……你的,我不要!你既然強迫我要了,就別來假惺惺地質問我這些……穆寒時,我從來就不是逆來順受的人,你要我在經歷這樣的事之後,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麼,真對不起,我做不到!”
“——但是你眼下的身體狀況根本經不起這個藥的藥效!”
更何況是那麼多的量!!
他哪裡會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他是太知道她的性子了啊,稍一閉眼。那個噩夢裡面的場景又如同海嘯一般洶涌而至。
穆寒時此刻後悔自責得要命,剛纔他就應該不管不顧跟着她去藥店的,而不是跑到便利店去幫她弄什麼熱水!
“所以呢?”溫柔實在是沒有力氣和他多辯駁什麼了,她覺得,自己已經退讓到不能再退讓的地步了,她可以放任他的惡行,她可以不哭亦不鬧,她也可以自己承擔一切後果,他還要怎樣呢?
“這是我自己的身體,我應該有權做主的吧?”
穆寒時聽得整個人幾欲抓狂,他是在擔心她心疼她啊,她怎麼就一點都聽不出來?
“溫柔,你看着我,我從來沒想過要你逆來順受。是我不好,我做錯了,你有恨,有怨,可以統統衝着我來,哪怕你要一刀捅死我都沒有關係!但你不可以傷害你自己,你聽見沒有,我不准你傷害自己……”
穆寒時緊緊盯住溫柔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像是想把這句話烙在她的心上。
溫柔的腦袋此刻混沌一片,對他說的一大車話根本難以消化,但好笑不好笑啊,什麼時候,他在意自己,在意到能和他本人的性命相比肩了?
——不過是愧疚在作祟罷了。
但她不會原諒他的,絕不會!
溫柔斜睨着他,反問道:“你講這話的時候,能不能好好回憶一下,是誰先傷害我的呢?而且你以爲,我沒有想過一刀捅死你麼?”
此話一出。穆寒時倒是瞬間平靜了下來,他沒有太過震驚,也沒有被傷了心的感覺,他只是寵溺而又甘願地微微笑了下,男人本想說“那你大可以動手的”,誰料溫柔卻腦袋一偏,暈了過去。
穆寒時神色一凜,連忙俯下身去查看她的情況,他叫了溫柔好多聲,發現她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趕緊扣好安全帶。驅車前往醫院。
-
手術結束,已經是後半夜了。
穆寒時低着頭,頹然地坐在冷冰冰的塑料椅上,慘白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白念生從手術室裡走出來,徑直來到穆寒時身邊,然後猛地一個伸手,將他整個人拎了起來。
身高相近的兩個大男人於下一秒面面相覷。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穆寒時一臉困惑地望着白念生,對方鏡片下細長的眼睛看上去死水一般平靜,但他就是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一種強烈的危機感,覺得這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似乎隨時都會活剮了自己!
然而白念生很快就收回了視線,他鬆開揪着穆寒時領子的手。專注地將上面的褶皺一點點拍平,用力之大,幾乎要把男人拍出內傷。
穆寒時吃痛地咳嗽了兩聲,張口問的第一句話便是,“她怎麼樣?”
白念生摘下口罩,就像面對一位普通的病患家屬一般,向他盡職地陳述病情,“下aati大面積挫傷,yinaa道撕裂,多處紅腫,伴有出血……”
“夠了!”穆寒時沉下眉頭。根本沒辦法聽完,溫柔身上的每一處傷,全是他累累的罪行,昭告給所有人知道他有多麼的禽aa獸不如。
當然,也包括他自己!
男人的拳頭握緊了又鬆開,忍住想掐死自己的衝動,嘆了一口氣道,“我只想知道她脫離危險了沒有。”
“已經醒了。”
“那我去看看她!”
然而穆寒時纔剛轉過身,白念生的手臂就已經橫在了他的面前,“她現在並不想見到你。”
穆寒時想要躲開他,可是白念生將去路堵得滴水不漏。絲毫沒有放行的打算。
男人有些煩躁起來,開口帶了幾分凌厲,“白醫生,可以?煩你讓開麼?我真的很擔心她的情況!”
“穆寒時,請你給病患以及主治醫生一點應有的尊重。”
不是‘穆醫生’,而是直呼其名,儘管聲音依舊無波無瀾,但傻子都能聽得出來,白念生是動真格的,“如果你執意要去,我也不介意在這裡和你動手的。”
兩人僵持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穆寒時自知理虧地先敗下陣來,他抹了一把臉,聲音有些啞,“那她有任何情況,請務必及時通知我。”
“好。”
白念生看着穆寒時調頭走遠,他確認過手術安排之後,折身前往另一個搶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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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躺在病牀上,空洞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醉藥的藥效早已經過去,可她還是像尊雕像一樣,不動,也不出聲。
就連護士來換輸液瓶的時候,問她還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溫柔也只是搖搖頭,一個字都沒有說。
時間一分一秒在流逝,忽然地,門把轉動的聲音清晰地落入耳中,溫柔瞬間像是被電了一下似的,猛地支起了上半身,她望向那扇“吱呀”打開的門,眼睛裡充滿了敵意。
白念生開了一盞燈。對上她幾乎可以殺人的眼神,吐出兩個字,“是我。”
溫柔這纔看清來人,連忙紅着臉道歉,“白老師,不、不好意思,我以爲是……”
“我已經把他打發走了,你安心休養。”
白念生淡淡說完,將手裡拎着的保溫杯放到一旁的櫃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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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聽到這話,一直繃緊的神經倏然一鬆,她重新躺好,長長呼出一口氣來。
白念生忙了一個通宵,整個人疲憊得不行,在溫柔面前,他能坐着就絕對不會站着,因爲悶熱而脫下的白大褂隨意地搭在膝上,男人裡面穿着的洗手衣,胸口處墜着幾點零星的血跡。
溫柔不由感佩道:“白老師,你辛苦了。我、我下回一定不在你值班的時候給你添?煩……”
白念生當即給了她一記白眼,“少你一個不少。”
溫柔:“……”
“你自己知道怎麼回事麼?”
“哈?”
白念生掐着眉心的肉,對她的遲鈍很是無奈,只好耐着性子解釋,“你吃的那個避aa孕aa藥,是過期的,變質的藥物成分引發了急性過敏,導致你呼吸不暢,忽然昏厥。因爲你服食的劑量過大,所以我幫你洗了胃,現在清乾淨了,也就沒事了。”
溫柔聽得心有餘悸,她萬萬想不到事情竟然會如此戲劇化,要是再晚個幾分鐘送醫,自己說不定真的就把命搭進去了!
“至於你身上的傷……只要不做劇烈運動。按時抹藥,過幾天就會好。”
溫柔瞬間眸子一暗,有些難堪地低下了頭,聲音也跟着低下去,“謝謝……白老師。”
白念生站起來,將之前拿進來的保溫杯打開,給溫柔倒了一杯糖水,“你剛洗完胃,還不能正常進食,但是可以適當補充一點糖分……喝完它,你會精神一點。”
男人朝溫柔遞了個眼神,讓她自己坐起來,但他嘴上這麼說,手臂還是伸過去幫了一把,扶着她坐好。
溫柔捏起湯匙,舀起一點糖水,輕輕抿了一小口,那溫熱的、甜絲絲的味道緩緩淌進喉管裡,嚥下去的時候,冰涼的心上彷彿開出了一朵花。
好溫暖……
溫暖得她鼻子都開始發酸了。
“啪嗒——”
一顆滾圓的眼淚,驀地脫出了溫柔的眼眶,垂直落進那杯糖水裡。
溫柔連忙反手抹過臉頰。真真實實的溼意提醒着她,自己在哭。
可是,爲什麼啊?
明明在經歷了那近乎是生不如死的一夜之後,她都沒有哭,而現在,她不過是坐着在喝一杯毫不起眼的糖水而已,眼淚卻跟壞了的水龍頭一樣停都停不下來。
一定、一定是這股甜膩的熱氣,灼得她眼睛疼,所以纔會忍不住……
一定是這樣子的。
溫柔又把頭低了下去,她覺得非常丟臉,尤其白念生還在邊上站着,讓她更加窘迫,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白念生卻按下她一直胡亂抹着眼淚的手,語氣難得有點變化,親切得像是鄰家大哥哥一樣,“不要擦了,想哭就哭好了,可以排毒。”
他在溫柔身邊坐下,借了個肩膀讓她靠着,“哭完了你就好好睡一覺,會舒服一點。”
-
溫柔乖乖聽了白念生的話,一哭完。立刻躺下睡了。
許是身體和心早已累到了極致,她這一覺睡得很沉很沉,等溫柔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
溫柔下牀,走到窗戶邊上拉開窗簾,吸了幾口帶着暖意的新鮮空氣。
外面有些吵。
腳步聲亂糟糟的,不似平常那種忙碌卻有序的感覺。
好像還有人在大喊着什麼。
正好溫柔肚子餓了,她準備去食堂買點吃的,順便看看樓道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然而溫柔剛走出門,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以飛快的速度掠過眼前,邊跑還邊喊——“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小蔣?”
因爲對導師的聲音異常敏感。跑得飛快的小姑娘反射性地誒了一聲,瞬間就剎住了車。
她回過頭,一見到溫柔,先是詫異,“溫老師你怎麼在這裡?”
再看到溫柔身上穿着的病號服,她立刻驚訝地張大了嘴,“溫老師你住院了?昨天上午見你還好好的啊!”
“不是什麼大毛病。”溫柔輕描淡寫地帶過,有些嚴肅地問她,“你剛剛說誰打起來了?”
蔣靜言順了口氣,但說話仍是很急,“不是不是。沒真的打起來!確切地講是穆醫生被一個男的堵在了電梯口,兩人僵持不下!”
溫柔聽完,眉頭蹙得更深。
不會又是醫鬧吧?
穆寒時這什麼體質?
怎麼三天兩頭的盡招惹些暴力分子?
不過,這和上回那個大叔的情況不太一樣,來人鬧事鬧得挺光明正大的樣子,穆寒時應該能應付。
想到這裡,溫柔又覺得自己腦子進水了,她關心他幹嘛?
他要是真被砍死了,她該跑去他墳上笑纔對!
溫柔冷冷將心底那抹擔憂趕走,擡眸望向面前心不在焉的蔣靜言。
她的視線一直朝過道那邊瞥,身體雖然還正對着溫柔,但右腳腳尖早就歪出去了,一副隨時準備開溜的架勢。
溫柔對手底下帶的學生都很瞭解,她知道蔣靜言一向八卦,是個十足的好奇寶寶,但她這會去圍觀不但一點忙都幫不上,萬一被牽連進去可就不好了。
於是溫柔故意板起臉,用一種不容商量的口吻說道,“這事兒讓安保人員過去解決就好,你就別瞎湊熱鬧了。”
“我、我……”蔣靜言原本還想反駁點什麼,一對上溫柔瞪起來的眸子,立刻慫了,她垂頭喪氣地點點頭,“哦。”
“溫醫生,你醒了啊?身體好點了沒?”
迎面走來的是昨晚照顧自己的護士,溫柔朝她微微笑了下,終於和她說了第一句話,“好多了。給你添?煩了,謝謝你。”
“誒呀不?煩不?煩的,你趕緊好起來就好!”頓了頓,她又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和溫柔說,“哦對了。剛剛有個自稱是你哥哥的男人來看過你。就是你當時還睡着,我原本想叫醒你的,他也不讓,只問了一下我你的情況。我沒辦法確認他的身份,就粗略說了個大概,然後他聽完,匆匆忙忙地走掉了。”
哥哥來醫院了?
溫柔微有訝異,心想自己也睡得太死了吧,她真的一點動靜都沒聽見,“什麼時候的事?”
“呃……十分鐘之前吧。”護士翻了下來訪的登記冊,補充道,“他叫嚴峻,溫醫生你……你認識麼?”
溫柔看着護士有些不放心的表情,點點頭,“他真的是我哥哥,他……”
後續的聲音卻頃刻間死在了空氣裡,溫柔覺得腦中的某根神經彷彿啪地燒斷了,她一瞬窒住了呼吸。
如果,如果嚴峻來看過自己了,他還從護士口中問出了自己的情況,然後,他就走掉了?
他不守着自己醒過來,就那麼走掉了?
他走去哪裡了?
他會不會,會不會找穆寒時算賬去了?!
聯想到之前蔣靜言所說,溫柔臉色驟變,她扶住一陣一陣眩暈的腦袋,一聲“糟糕”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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