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鍾一順送何小云來到“許願吧”,兩個人都愣住了,只見門上掛着一個牌子,上面寫着:“今日暫停營業,明天光臨。”

“雅貝姐姐說過今天要不營業了嗎?”鍾一順看了看何小云。

“我也不知道,她沒有對我說過的。”何小云也很疑惑。

“既然今天不營業,雅貝姐姐爲什麼還要專門把我們兩個叫來呢?而且還強調一定要來,不來不行?”鍾一順想起了剛纔許雅貝在電話裡叮囑他們兩個人今晚一定要來。

“那就只有進去了才知道啦。”何小云說完就走上前去敲門。很快,許雅貝那清麗的面容出現在玻璃門後。看到是他們兩個,許雅貝很高興地打開門讓他們進了去。

“雅貝姐姐,爲什麼今天暫停營業啊?”鍾一順問道。

“你們先坐在這裡,等一下就知道了。”許雅貝說完就轉身離開了,只留下鍾一順和何小云兩個人坐在那裡,大眼瞪小眼。

沒過多長時間,許雅貝手裡捧着一個漂亮精緻的蛋糕走了過來,上面還插着蠟燭。她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坐在兩個人的對面。蠟燭跳動的火焰映襯着她的臉,在燭光中顯得越發清秀、迷離。

看到他們兩個一副迷惑不解的樣子,許雅貝笑了笑,對他們兩個說:“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請你們兩個來,就是想請你們和我一起過生日的。”

“啊?雅貝姐姐,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怎麼不早說呢,你平時那麼照顧我們,我們應該送你一點生日禮物的。”何小云噘着嘴說。

“是啊雅貝姐姐,你過生日爲什麼都不告訴我們呢?我去把黃黃、小宇和許天輝他們都找來,我們一起開一個盛大的生日party吧!”鍾一順興致勃勃地建議着。

許雅貝笑着搖了搖頭說:“你們不用那麼費心了,自從我有了‘許願吧’之後,每次過生日我都是自己一個人過的。我喜歡安靜一點,不想弄得那麼熱鬧。我已經習慣了。”看了看他們兩個人,她又說:“你們兩個是不是很奇怪爲什麼我今天會把你們叫來?其實按理說,今天的生日我還是應該一個人過的,不過現在我認識了你們,最重要的是,我一直都把小云當成自己的小妹妹一樣看待,所以,今天我特意把你們叫來,你們別太拘束了就好。”

何小云點點頭說:“雅貝姐姐,其實我真的應該好好謝謝你,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對我的照顧,你真是我的好姐姐。”

許雅貝又笑了:“別這麼客氣。既然我把你當成小妹妹,就希望你能天天都開開心心的,無憂無慮,最好是能有人可以天天把你當小孩一樣寵着你!”

鍾一順當然明白許雅貝的意思,可是在這個情形之下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只好衝着許雅貝嘿嘿地笑着。何小云看到他這個樣子,禁不住有點生氣,就在他的腿上擰了一下,鍾一順咧了一下嘴,想叫出來,但還是忍住了。

許雅貝沒在意他們兩個人的小動作,她只是出神地看着桌子上的蛋糕,彷彿想起了過去的事情,嘴角也浮現出一絲微笑。過了好久,她纔開口了:“我給你們倆講個故事吧?你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我的故事吧?”

兩個人一聽到這裡,就連忙停止了打鬧,端端正正坐好。

五年前我高中畢業,從四川考上了華東藝術學院,我從小就喜歡唱歌,這個學校是我夢寐以求的地方。我懷着十分欣喜的心情,一個人來到了這裡,開始了我的大學生活。

我小的時候在家裡是很嬌生慣養的,所以到了大學之後,什麼事情也不會做。寢室裡的同學雖然都對我很友好,但是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我不可能事事都請別人幫忙,結果我就經常因爲宿舍內務不整齊或者是早上上課遲到之類的事情而煩惱。

後來有一次,我又在水房裡面對着一大堆要洗的衣服發愁,這時,我聽到了旁邊傳來一個很甜美的聲音:“你怎麼啦?爲什麼一個人在這裡發愁呢?要不要我幫你啊?”

我擡起頭一看,原來是我們隔壁寢室的一個同學,但是我因爲剛來沒多久,性格又比較內向,所以還不知道她叫什麼,也不好意思開口。

她卻很熱情地過來,拿過我的盆就開始幫我洗了起來。我很不好意思,我都還不知道人家叫什麼,怎麼能讓人家幫我洗衣服呢?她卻不理會我的顧慮,笑着說:“你一定是在家裡總是學習了,所以不經常自己洗衣服吧?”

她很顧全我的面子,還誇獎我是因爲學習纔不經常洗衣服,她哪裡知道我在家裡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呢?我的臉上一定紅了,她沒有看到,還在那裡低着頭,邊洗邊說:“我認識你,你叫許雅貝對吧?很好聽的名字,一聽就像個學藝術的女孩子呢!我叫林玄之,就住在你們隔壁的寢室。以後有什麼事情你要是解決不了的話,可以來找我的。”我這才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林玄之,也是個很好聽的名字啊,我一下子就喜歡上她了。

再後來,我們兩個就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每天早晨,她都會不厭其煩地來叫我起牀,然後帶我一起去吃早飯,上課的時候,她都會讓我和她坐在一起。如果我上課沒有記下筆記的話,她就會把她的筆記借給我,督促我抄好。她比我大幾個月,我叫她“玄之姐姐”,有時候也叫她“玄之”或者直接叫她“姐姐”。她知道我的生活自理能力不強,不太會照顧自己,就把我當成自己的妹妹一樣,無微不至地照顧我,我們倆的關係好得就像一個人。

我還記得有一天早上,宿舍裡的人都已經去上課了,我因爲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着了涼,現在只感覺頭昏昏沉沉的,口乾舌燥,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她來到我們寢室,看到我還躺在牀上,就過來叫我起牀。她摸到我的頭,才發現我發燒了,額頭燙得嚇人。她急忙叫醒我,我已經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她就一點一點地把我扶下牀,爲我穿了很厚的衣服,然後硬是把我扶到了樓外,叫了一輛出租車,急忙把我送到了醫院。在醫院裡,她跑來跑去,爲我掛號,扶着我去看醫生,又扶着我去做化驗,然後去開藥,去打點滴。等到把我的一切都安頓下來了之後,她才鬆了一口氣。

我看到她的臉上全是汗水,卻只會對她說:“謝謝。”她對我說:“你不知道剛纔我有多擔心你,你躺在牀上,怎麼也叫不醒,我摸到你的額頭那麼燙,就連忙把你送到醫院來了。你也真是的,這麼大的人了,還總是不讓人放心。”我知道她不是在怪我,她只是太擔心我了。從那一天開始,我就暗暗告訴自己,將來我一定要好好地報答玄之姐姐對我的好,我也要讓她能夠天天開心,天天幸福。我有的幸福,我會分給玄之姐姐一半;我沒有的幸福,我會想盡辦法給玄之姐姐。

十月份的時候,學院裡開始了學生會崗位競選。玄之姐姐找到我,告訴我她要競選宣傳部,我很高興地鼓勵她:“你的畫畫得很漂亮,又很有創意,你去競選一定沒問題的!”她後來果然成功了,成爲了宣傳部的部員。她的時間就不能總是陪着我了,因爲學生會有很多事情要忙,她也開始忙碌了起來。不過我並沒有怨言,因爲她說她喜歡這樣充實的生活,很有意義。只要是她喜歡的,我都喜歡。這是我經常對她說的一句話。

有一天,我去玄之姐姐的宿舍找她玩,卻看到她的牀頭放了一大束漂亮的鮮花。我很詫異,就問她:“玄之姐姐,這是誰送你的鮮花啊?是不是哪個暗戀你的白馬王子啊?”

她有點臉紅了,還不肯承認:“不是你想的那樣啦,只是普通同學而已。”

我故意用很驚異的聲音說:“普通同學而已?普通同學哪有送這麼大一束鮮花的啊?”

她不說話了,我已經大概猜到了,就笑嘻嘻地坐在她旁邊說:“”玄之姐姐,你有男朋友了,一定要告訴我,我可是你的雅貝妹妹,你可不許瞞着我!“

她聽了我的話,終於承認了。原來是他們宣傳部裡的一個大二的學長,雖然是學音樂的,卻會寫一手漂亮的毛筆字,能畫一幅寫意的潑墨畫,從她剛進到宣傳部的時候就開始喜歡她了,現在他們兩個人終於確定了關係。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高興極了,因爲玄之姐姐終於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只是想到以後玄之姐姐就不能總是陪着我了,她的時間要給她的男朋友了,我就有點難受。不過只要玄之姐姐喜歡就好,我自己倒是無所謂的,反正現在我也能自己照顧自己了。於是我撒嬌地要她請我吃飯,還要看看這個被她誇得不成樣子的男生,到底是好到什麼程度呢?她那麼疼我,當然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約定的那一天是週日,天氣特別好,出奇地暖和。我特意換下了平時喜歡穿的紅色衣服,穿上了一件白色的裙子。因爲今天的主角是玄之姐姐啊,我當然不能打扮得那麼鮮豔了。我早早地就等在教學樓的外面,玄之姐姐告訴我她一會兒就和她的男朋友一起來。我無聊地靠在一棵梧桐樹上,看着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忽然我覺得脖子上癢癢的,伸手一摸,卻摸到了一條軟軟的滑滑的東西。我當時第一個反應就是:有蟲子!我平時很膽小的,特別害怕蟲子,所以一下子就嚇得大叫了起來。

這時候我感到脖子上冰涼的一下,那種癢癢的感覺消失了。我好奇地扭頭一看,是一個個子很高的男生。他站在陽光下,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衣,他的眼睛很漂亮,嘴角微微地翹着,好象在笑我的膽小,手裡捏了一隻黃色的長長的蟲子。

他很調皮地看了看那隻蟲子,說:“你怎麼可以嚇到女孩子呢?現在被我就地正法了吧,哼哼,活該吧?”

我忍不住笑了。

他看着我說:“你是大一的新生吧?看來你是不知道了,這棵梧桐樹是不能隨便靠的,要不然就會有非常好或者或者非常壞的事情發生了!”

我聽他說得煞有介事,就問他:“那我會有非常好的事發生呢,還是會有非常壞的事呢?”

他略一低頭說:“我想應該是壞事吧?”

我聽了他的話嚇了一跳,他看到我的樣子又笑了:“膽小鬼,我說的壞事就是那隻蟲子,不過我已經把它弄死了,所以你不會有事了!”

我這才知道他是在故意逗我,而且他還笑我是“膽小鬼”,不過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整齊的牙齒,上翹的嘴角,乾淨的笑容。很久以後,我還會回想起這幅畫面,還會回想起他的笑容,還會回想起他煞有介事嚇唬我的話:“這棵梧桐樹是不能隨便靠的!”只是過了很久以後我纔想起來,梧桐是棵愛情樹,也許,這就是後來一切故事的根源。

“高湛夕!”應該是在叫他,因爲我看到他回頭迎向那個聲音。我也往那邊看,不過我看到的是玄之姐姐,她怎麼一個人來了,她的男朋友呢?

我正在納悶的時候,玄之姐姐已經來到了我們的旁邊,她挽住了那個男生的胳膊,笑着說:“原來你已經來了啊?我來介紹一下,這就是我經常跟你說起的,我的妹妹也是我的好朋友,許雅貝。雅貝,這就是我的男朋友,高湛夕。我剛剛本來要和他一起來的,後來臨時有點事,我就讓他先來了。你沒等太長時間吧?”

那個叫高湛夕的男生瞪大了眼睛說:“原來你就是許雅貝啊?我剛纔還以爲那邊的那個女生是你呢,因爲玄之說你喜歡穿紅色的衣服,我還以爲……”他不好意思地撓着頭笑了。

那邊的女生的確穿着一件紅色的衣服。他沒有想到,我也沒有想到。我沒有想到他就是玄之姐姐的男朋友,我沒有想到玄之姐姐的男朋友會是這麼一個陽光、帥氣、可愛又幽默的男生,我沒有想到我會和他以這樣的方式在一棵梧桐樹下認識,我更沒有想到今後會發生什麼事。

玄之姐姐笑着嗔怪他說:“你不知道這是雅貝,那你剛纔有沒有欺負她?”

高湛夕很無辜地說:“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瞭解嗎?我怎麼會呢?”

玄之姐姐笑得一臉的幸福。

後來我們就去吃飯了。玄之姐姐很照顧高湛夕,什麼東西都要先給他夾一點,我在他們對面看着,心裡有種怪怪的感覺。以前,玄之姐姐只有對我才這麼好,現在,她的好都給了這個叫高湛夕的男生了。他們的樣子很幸福,也很親密,我看着他們,然後低下頭,默默地吃飯,食不知味。然後高湛夕看到了我的樣子,就輕輕地對玄之姐姐說了一句什麼,玄之姐姐也醒悟到了,她把很多好吃的菜都給我夾了過來,還不住地勸我多吃一點,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就推說自己不餓,不想吃。

吃過了飯之後,我們三個走在大街上。路過一家KTV的時候,高湛夕提議我們一起去K歌,我原本不想去的,可是玄之姐姐一定要我去,我只好跟着他們進去了。高湛夕是學習通俗音樂的,他的嗓音特別有磁性,有一種吸引人的東西在裡面,我忘記了剛纔心裡的不快,和玄之姐姐一起在旁邊爲他叫好。玄之姐姐看到我的情緒又高漲了起來,也特別高興,又提議一會兒唱歌完了再出去吃燒烤,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高湛夕好象不怎麼會喝酒,玄之姐姐也不讓他喝,於是他們兩個吃燒烤,我一個人喝了好多酒。剛開始的時候他們還不管我,後來我覺得我大概是喝醉了,因爲我已經看不清眼前的人了,說話也不完整了,他們兩個連忙把我送回去。我已經醉得站不起來了,更別提走回去了。沒辦法,玄之姐姐只好讓高湛夕揹着我回去。我在迷迷糊糊中趴在了高湛夕的後背上,他很小心地揹着我,玄之姐姐跟在旁邊。我雖然喝得很多,但是我的意識還在,我忽然感覺好舒服。我趴在高湛夕的背上,我能感覺得到他的氣息從周圍漸漸地瀰漫出來,把我一點一點地包圍,讓我沉醉在裡面。我覺得自己擁有天底下最安全的保護,因爲他會給我最好的保護。我好象躺在自己的藍天下,天空晴朗,白雲朵朵,空氣都那麼清新,好舒服,好幸福。我躺在自己的夢裡,沉醉得不願意醒過來。我喃喃地對自己說:“只要是玄之姐姐喜歡的,我都喜歡。……”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玄之姐姐一直陪在我身旁,看到我醒了過來才鬆了一口氣。我不好意思地向玄之姐姐道歉,我想昨天的我一定很失態。玄之姐姐笑了:“你下次不要喝這麼多酒了,對身體不好。高湛夕也說女孩子是不應該喝這麼酒的,你可要聽話啊。”

我點點頭,我會聽話的。

玄之姐姐走了,我把自己蒙進被子裡,腦海裡又回想起了高湛夕在梧桐樹下嚇唬我的樣子,他壞壞地笑着,調皮地捏着那隻蟲子,知道認錯了人不好意思地撓着頭,他好聽的聲音縈繞在我的耳邊,我喝醉了他揹着我回來,我一點一點地想着。高湛夕,他是玄之姐姐的男朋友,我最好的好朋友的男朋友,我告訴自己,我對他的印象很好,但是他是最好的姐姐的男朋友,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訴着自己。我覺得自己很樂觀,因爲我發現我似乎我很快就想開了。只要玄之姐姐喜歡的,我就喜歡。只要玄之姐姐能夠幸福,我就爲她高興。

就這樣時間匆匆地過去了,轉眼我們已經是大三了,高湛夕也已經是大四了,他正面臨着實習和就業的問題。不過我很開心的時候,在這幾年裡,高湛夕和玄之姐姐的關係一直都很好,雖然周圍的情侶經常會傳出分手的消息,但是他們兩個卻一直都在一起,而且一直都那麼幸福。那個時候,我一直以爲他們將來會結婚,然後生一個可愛的小baby,過平淡而又甜蜜的生活。有時候我也會在校園裡見到他們,我會微笑着向他們問好,高湛夕就笑着對我說:“膽小鬼,現在還怕蟲子嗎?要不我給你找個人幫你捉蟲子吧?”然後玄之姐姐就會笑着說他搗亂。有時候他們吃飯的時候也會把我帶去,不過我再也不會像第一次那樣喝得大醉了,我會很有禮貌地吃飯,和他們開心地談論他們的話題,然後小心翼翼地不去碰一滴酒,因爲我要做一個聽話的孩子。有時候高湛夕還會向我提起爲我找男朋友的事,他總是說:“你比玄之小不了多少,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沒有男朋友可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我總是笑着回絕他。他不知道爲什麼,玄之姐姐也不知道,我也希望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

高湛夕找到了一份廣告公司的工作,因爲他的畫也畫得非常好,又很有管理經驗和創作才能,所以那家公司的老闆非常欣賞他,要他畢業了就可以直接去工作。我和玄之姐姐都非常替他開心。

畢業前的一天,玄之姐姐來找我,要我和他們一起去吃飯,我想回絕,因爲怕去了以後會很傷感,可是又怕以後會更沒有機會見到他了,後來我還是去了。

那天我們玩得非常盡興,高湛夕破例喝了很多酒。原來他不是不能喝酒,只是以前玄之姐姐總是管着他,不許他多喝,他也很聽話,每次也就不喝酒,原來他的酒量還不錯呢。他一瓶接着一瓶地喝,居然好象一點都沒有醉的樣子。後來一直到了很晚,飯店要打烊了,我們才離開。一路上,高湛夕拉着玄之姐姐的手,說了很多話。他說什麼謝謝玄之姐姐一直以來對他的好,他會一直銘記在心裡的,什麼希望玄之姐姐能夠一生幸福,我們都以爲他喝醉了,玄之姐姐扶着他,我也在旁邊扶着他,他拉着玄之姐姐的手,一路上說個不停。

到了我們的宿舍樓下,我和玄之姐姐上了樓,他就一直在下面看着。玄之姐姐趴在窗戶上讓他回去,他才慢慢地走了回去。我知道,這是他們這幾年來的默契,每一次高湛夕送玄之姐姐回來的時候,都是這樣的,我還曾經笑過他們兩個難捨難分呢。

我回到了宿舍裡,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準備睡覺了,這時忽然手機響了起來。我接通了,那邊傳來了高湛夕的聲音:“雅貝,是我。我想見你一下,你能出來嗎?”

我不知道他有什麼事,我怕他喝醉了。可是他的聲音很清醒,於是我下樓去了。

高湛夕正等在樓下,昏黃的路燈拉長了他的影子,顯得那麼孤單、瘦弱。我慢慢地走了過去,叫了他一聲:“高湛夕。”

他忽然轉過身,一下子把我緊緊抱住了。我愣住了,完全沒有一點反應。他抱着我,一直抱着我,我呆呆地站着,一動也不動。過了好久,我才清醒過來,我推開他,狠狠地甩給了他一巴掌。

他似乎一點也不意外:“雅貝,我知道你會這樣的。可是,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

天啊!這句話彷彿是個驚雷一樣,在我耳邊炸響。太可笑了!不是嗎?三年前,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就喜歡着他,我甚至還怨恨我爲什麼和玄之姐姐是好朋友!可是在我好不容易一點一點地告訴自己要平靜下來,要讓玄之姐姐一輩子幸福,在我好不容易已經慢慢地適應了他們的時候,他,這個讓我第一次知道什麼是一見鍾情的男生,居然告訴我,他喜歡我!這簡直就是上天給我開的一個最好笑的玩笑,我在自己都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成了一個被諷刺的對象,一個被開了玩笑的傻瓜!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你傻了嗎?你是白癡嗎?你知不知道你是誰的男朋友,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最好的朋友?”

他輕輕地說:“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以前我不知道我喜歡你,只是因爲玄之纔會認識你,我只是把你當成玄之的好朋友,當成玄之的小妹妹一樣看待。可是慢慢地我才發現,我不能離開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現在我的心裡亂極了,我知道我這樣對不起玄之,可是我真的不能再在心裡沉默下去了。”

我仰起頭,眼淚洶涌地流着。

他倚靠着路燈說:“雅貝,我剛認識玄之的時候,真的是很喜歡她,纔會主動去追求她的。可是現在,我也是真的喜歡你,我纔會對你說的。我知道你和玄之是最好的朋友,是最好的姐妹,我知道我也許會傷害了你們兩個。可是雅貝,我真的開始喜歡你了,我甚至都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我每次都說要給你介紹男朋友,其實我是想知道你有沒有男朋友。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我知道你喜歡我!”

我猛然一顫動,冷冷地對他說:“你錯了,我沒有男朋友是我不想找,跟你沒有關係。”

他卻不容拒絕地把我擁入懷裡,輕輕地說:“別傻了,我知道……如果你真的喜歡我的話,就別動,讓我靜靜地抱你一會兒,好嗎?”

我的防線在那一剎那全都崩潰了。在那一刻我意識到,也許我這輩子都註定要和這個男生脫離不開關係了,我淪陷了。

我不知道他抱着我有多久,直到我們都聽到了玄之姐姐平靜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高湛夕,我們分手吧。”

我迅速地推開了他,轉過身來。路燈下,我看到了玄之姐姐那雙絕望卻又異常平靜的眼睛。我低下頭,不敢再去看她。高湛夕把我拉到背後,對玄之姐姐說:“玄之,對不起,我一直都不想說出來,我不想傷害你。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忍耐,事情都會過去的……可是,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這件事跟雅貝沒有任何關係,你要怪,就怪我一個人好了,都是我的錯。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玄之,我真的是無心的。我只是沒有辦法再控制自己一丁點了,如果可以的話,我今天晚上就不會在這裡了……”

“你不用說了,”玄之姐姐冷冷地打斷了他,“你們剛纔的話我都聽到了,該說的,你們剛纔也都說過了吧?我要說的就只有那一句話,現在我已經說完了,我沒什麼要說的了。”

玄之姐姐轉身走上了樓梯,再也沒有回頭。我僵立在那裡,渾身已經麻木了。高湛夕回過頭,我看到他的眼淚,慢慢地流了出來,我知道他很痛苦,我們誰都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我對他說:“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你走吧,以後我們再也不要見面了。”

他很痛苦地看着我說:“雅貝,我是真的喜歡你,你不相信我嗎?”

我轉過身去說:“我相信不相信你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永遠都知道自己是林玄之的好朋友。這一點,我一輩子都不能忘。”

我知道我的這一句話是徹底回絕了他,我是告訴他我一輩子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第二天玄之姐姐沒有來叫我一起去上課。在課堂上我叫住了她,她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然後對我說:“也許當初在水房裡,我就不應該叫你。”

是的,如果當初我們不認識,她就不會那麼細心地照顧我,我們也就不會成爲好朋友,那麼現在的事情也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了!但是世間的事,又怎麼會讓人料想得到呢?可是玄之姐姐對我,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了。我理解她,要是我,也不可能和一個搶走自己男朋友的女生再做好朋友了。可是一種深深的負罪感吞噬了我,我每天晚上都會獨自一個人坐在陽臺上,孤獨,寂寞,然後默默地哭泣。

後來玄之姐姐一畢業就嫁給了一個美國人,和他一起去美國了。我從一些美國回來的朋友那裡得知,玄之姐姐的婚後生活並不幸福,那個美國人是個很花心的男人,經常把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帶回家裡來。玄之姐姐勸過他很多次,他也不聽,着急了還會對玄之姐姐大吵大罵。我聽說了之後很難受,我覺得是自己毀了玄之姐姐一生的幸福。我想懲罰自己,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那段時間,我一直處在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有一天,高湛夕來找我了,他現在已經工作了,而且工作得很好,可是他還在想念着我。他把我約出來見面,我拒絕了,可是沒想到他還是找到了我。

“你爲什麼還是不肯放過我呢?”我知道我永遠也躲不了他。

“那你爲什麼還是不肯接受我呢?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爲什麼,爲什麼你就不能放下過去的包袱呢?”他很哀怨地看着我。

“放下過去的包袱?有那麼簡單嗎?你知道玄之姐姐現在過的生活是什麼樣的嗎?”我衝着他大吼。

“我知道,我知道,”他痛苦地點點頭,“我知道她現在過得並不幸福。”

“你知道?你知道還要來找我?玄之姐姐一生的幸福都是被我們給毀了的!”我忍不住又開始痛哭起來。

他走過來抱住我,就像當初在路燈下抱着我一樣:“雅貝,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們不能爲玄之付出自己一生的幸福的。別再折磨自己了,好嗎?”

可是我永遠也不能停止對自己的譴責,就像我永遠也不能忘記當初玄之姐姐那絕望卻又平靜的眼睛一樣,我也永遠不可能接受高湛夕。

他對我說:“可是你想想,玄之願意看到你這樣折磨自己的樣子嗎?”

我愣住了,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只知道玄之姐姐是爲了我纔會失去幸福的。

“那不是你的錯,雅貝,也不是我的錯,更不是玄之的錯。我們誰都沒有錯,可是不幸的事情不一定是錯誤導致的。你不是說你和玄之是好朋友嗎?那她也不願意看到她的好朋友爲了她而折磨自己,你說是嗎?你以爲現在這個樣子是在爲自己贖罪嗎?你覺得這樣做有用嗎?玄之也會有她自己的幸福的。你知道你這個樣子,會讓我也每天痛苦地折磨自己嗎?你沒有權利這麼做的,雅貝。”

我沒有說話。

他忽然對我說:“雅貝,今天是你的生日,你知道嗎?”

我很吃驚,我自己都過得渾渾噩噩的,根本就沒有在意我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可是他卻清清楚楚地記得,我的心裡涌起了一陣感動。

他接着對我說:“前幾天晚上有流星,你看到了嗎?我看到了,我還許了願,你想知道我許的是什麼願望嗎?”

我搖了搖頭,我曾經告訴自己要對於他的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

他有點調皮地笑了,就像當初他在那棵梧桐樹下幫我抓住了那隻蟲子一樣,他的笑帶着一點點的壞,帶着一點點的調皮,又那麼漂亮,那麼幹淨。他對我說:“我告訴你吧,我許的願望……”

這是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旁邊的民居陽臺上掉下了一盆花,他推開了我,可是自己卻倒在了血泊中,他再也沒有醒過來。

我覺得我一直都沒有逃脫上天對我的懲罰,在我愛上他的時候,卻殘忍地告訴我,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的男朋友;在我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感情一點一點地平靜下來的時候,他告訴我,他最喜歡的人是我,我沒有和他在一起,卻還是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當他找到我,爲了我們的幸福和未來勸我的時候,卻又永遠離開了我,他就那麼在我的面前,忽然就離開了我,我毫無能力地看着他,看着他就這樣離開,我完全沒有想到,完全沒有辦法去阻止,我甚至都沒有辦法讓他再多看我一眼。他就那麼輕輕地離開了,而且,永遠也不會回來了。在那一瞬間,我想大哭,我想大喊,可是我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看着他慢慢地閉上眼睛,再也不會睜開。他最後留給我的那個記憶是一幅略帶着調皮的笑容,很明亮,又很悠長。我覺得自己永遠都擺脫不了自己的宿命,它就像個一無底的黑洞,不停地吞噬着我的所有,又擺出一副嘲笑的面孔,可是我無能爲力。我很後悔,在最後都沒有讓他開心一下,我在最後都不肯接受他,我知道,他是帶着遺憾去了,一生的遺憾,永遠解不開的遺憾。

“後來我就開了這家‘許願吧’,我想,沒有比這個更適合的名字了。我每年過生日的時候都會自己一個人過,靜靜地關上門,獨自坐在一個蛋糕前,感覺就好象他又來到了我的身邊,他微微地對我笑着,我看着他,彷彿是穿越了千年的思念。我的心情,就會在這種思念中漸漸平靜下來,然後告訴自己,要繼續生活下去,好好地生活下去。這,也是他的心願。”許雅貝講完了自己的故事,微笑地看了他們兩個一眼,又低下頭去,小心地把桌子上的蛋糕切成了四塊。

何小云聽到這個故事之後,難受得都要哭了:“雅貝姐姐,我沒想到你以前還有這麼一個故事。我一直以爲你是一個很厲害的女強人,可是我不知道你也曾經這麼傷心過。”

“你們兩個知道我爲什麼要給你們講我的故事嗎?”許雅貝意味深長地望着他們。

何小云低下了頭,鍾一順也不說話。

“我錯過了自己的幸福,因爲我不會把握,我不敢去擁有,結果卻是永遠地失去了,再多的後悔也沒有用了。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夠好好地把握自己身邊的人,珍惜自己身邊的幸福,爲現在所擁有的而祈禱,不要等到失去了纔去追悔莫及。幸福不會傻傻地等待着你,如果你不讓它知道你需要它,它就會很快地離開,永遠也不會回來。幸福只會光顧一次,絕對不會等你第二次。無論做什麼事情,都不要給將來的自己一點點後悔的機會。”

十一點的時候,鍾一順向許雅貝道別,送何小云回家。走在大街上,燈光依然很明亮,上海的夜景很漂亮。可是何小云低着頭,一聲不響,鍾一順只好沒話找話。

“小丫頭,想什麼呢?是不是想什麼好玩的事了,跟我說說吧!”

“我沒想到雅貝姐姐還有一段那麼傷心的故事。”何小云的聲音顫顫的。

“算了,別想雅貝姐姐的故事了。那畢竟只是她的過去了,不是每個人都會遇到那樣的事的。”鍾一順開導着她。

“我覺得她真的很可惜,失去了一個可以和她好好在一起的人,失去了一個曾經那麼愛她的人。如果他們兩個人當初在一起了,那現在該有多幸福啊,我們還可以看到那個長得又帥、性格又很可愛的男生了。”何小云一點也沒有注意到鍾一順聽到這句話時臉上酸溜溜嫉妒的表情。

鍾一順也發覺自己的表情有點怪,連忙鎮定了一下,又突然問她:“如果你是雅貝姐姐,當初在那個路燈下,你會不會答應那個男生?”

何小云想了想說:“也許不會吧。畢竟那個林玄之是自己的好朋友。”

“那如果那個男生後來又找到了你呢?就像他又找到了雅貝姐姐那樣,告訴你,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想知道他對着流星許了什麼願望嗎?”

“我……我也不知道我會不會答應他。”

“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會答應他的。”鍾一順自己先回答了。

“哦?”何小云擡起了頭。

“我覺得身邊的人是很值得珍惜的,一旦錯過了,也許就再也沒法回來了,那多可惜啊,所以還是要學會珍惜。”鍾一順很動情地說,他是想向何小云證明自己也是個很有感情的人,不會比那個高湛夕差什麼,可是他可沒有想過這句話會不會讓何小云想到別的什麼。

何小云淺淺地笑了,她知道鍾一順也許還沒有想起過去的事情,但是至少,他不是個沒有情意的人。

“明天陪我去逛街吧。”何小云突然冒出一句話來,把剛送她回家來的鐘一順嚇了一跳。

“什麼?我陪你去逛街?”鍾一順還從來沒有陪着女生一起去逛街。

“對啊,不許找藉口推辭,我知道你明天沒有課,我都跟黃黃打聽好了。”何小云得意地說。

“這個黃黃,居然敢泄露情報,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他!”鍾一順掩飾不住對背叛者的憤恨。

“我不管,反正你要陪我去。”

“爲什麼是要我啊?我很不喜歡逛街的,我怕累,我嫌煩……你可以找別人嘛!找小宇陪你啊,他那麼陽光;找許天輝也行啊,他那麼帥;實在不行你可以找黃黃啊,雖說他個子矮了點,但還是蠻可愛的嘛,帶出去逛街也不**份啊。何況他都給你透漏情報了,你們倆關係那麼鐵,讓他陪你去了。”鍾一順拼命推脫着。

“不行,我就要你陪我!”何小云不依不饒。

“我不行的,我……我從來沒有跟女孩子一起逛過街的,我不行!”鍾一順還在想盡辦法要推辭。

“你不陪我是不是?”何小云要用殺手鐗了。

“不陪就是不陪。”鍾一順沒有注意到何小云的動作。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何小云拽住鍾一順的胳膊就開始咬,鍾一順忽然才發覺自己的胳膊好疼,嚇得連忙抽出胳膊就往沙發後面鑽。何小云當然不肯放過他了,追到沙發後面,鍾一順又跳到沙發前面,還沒喘口氣,卻發現何小云又追了過來……

“笑一笑嘛,你幹嗎愁眉苦臉啊,跟我逛街有那麼難受嗎?”何小云興高采烈地在路上走着,旁邊跟着一臉苦大愁深的鐘一順。昨天晚上鍾一順起初怎麼也不肯答應陪何小云一起來逛街的,可是後來何小云的野蠻勁真讓他怕了,現在身上被她咬的地方還在疼,不答應是不行啊,現在還要強顏歡笑,鍾一順感覺自己好可憐啊。

“我要吃糖葫蘆。”何小云突然說。

“那就吃吧。”鍾一順懶洋洋地應付了一句。

“我要你去給我買。”

“爲什麼要我去買啊?”

“就是要你買嘛!”何小云又開始撒嬌。

“給個理由先。”

“因爲……因爲你都不肯給我買,所以你應該去給我買嘛!”

“這是什麼理由啊?”

何小云瞪着鍾一順。

半分鐘之後,鍾一順拿着兩串糖葫蘆回來了。

“還是你對我好,給我買了兩串。”何小云笑嘻嘻地說。

“誰說兩串都是給你買的?我也想吃的!”不過鍾一順還是在何小云犀利的目光的洗禮中把另一串糖葫蘆也遞給了她。

“這裡有賣小狗的啊!”何小云剛吃完了一串,忽然發現前面路邊有人在賣小狗。她驚呼了一聲,把剩下的一串糖葫蘆塞給了鍾一順,就跑過去看,鍾一順只好跟在後面,他是要負責何小云的安全的。

“哎呀,好可愛啊!”何小云抱起一隻毛色白黃相間的小狗,驚喜地摸摸它的頭,又捏捏它的小爪子,還捏捏它那小小的鼻子,覺得特別好玩,可愛的不得了。

“小姐,你買一隻回家玩吧,你看它多可愛啊,它還會舔你的手,還會很多好玩的小遊戲,而且這種小狗特別好馴,特別聽話。很便宜的,才一百塊,你買一隻回家玩吧,沒事了還可以解解悶。”賣狗的人看出了何小云的心思,就使勁地鼓動起來。

“我們把它買下來好不好啊?”何小云用詢問的口氣看着鍾一順。

“不是吧?養狗會在家裡掉很多狗毛的,它還會隨地大小便,還會把你的衣服都咬成一塊一塊的,還會……”鍾一順正在滔滔不絕,何小云很生氣地打斷了他:“你到底要不要我買它?”鍾一順不說話了,他知道現在自己絕對不能說什麼反對意見了,否則何小云就會當街掐他一頓,他可不想自己的一世英名毀在街上,現在他應該做的就是什麼也別說,只顧着低頭啃自己手中的糖葫蘆就行了。

看到鍾一順不說話了,何小云笑嘻嘻地碰了碰他的肩膀說:“你不說話就是同意了?小一,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我就知道你最瞭解我了。謝謝你哦。”那軟軟的甜甜的聲音讓鍾一順舒服得直想睡覺。

看到何小云要進路邊這座碩大的商場,鍾一順連忙一把拉住了她。“不能進去啊。”

“爲什麼不能進去啊?”何小云不解。

“這裡的大商場都是禁止攜帶寵物進入的,你帶着這個小東西,一定會被人家給趕出來的。”鍾一順指了指自己手中用一塊布包起來的裝小狗的小籃子。

“可是出來逛街不去這裡看看不是白來了嗎?但是小狗又不能扔掉啊,怎麼辦呢?”何小云冥思苦想。

鍾一順暗自得意,心想這下你逛不了街了吧,還是乖乖跟我回去吧。剛纔逛了一路把他給累壞了。

“有辦法了,你把小狗放進懷裡,總不會有人來搜身吧。”

鍾一順聽了何小云的這個主意差點吐血:“這是什麼主意啊?這麼大個東西,放進懷裡,不是看起來像個孕婦嗎?”

“那……那就把它放進你的揹包裡面吧。”何小云又說。

“不行啊,萬一把它悶壞了怎麼辦?好歹也是一條小生命啊!”鍾一順說得煞有介事。

“那你說到底怎麼辦啊?”

鍾一順想說那就別逛了直接回家吧,還沒等他說,卻忽然發現商場的入口處好象貼着一張紙,上面寫着什麼字,他連忙把身體攔在何小云的面前,擋住她的視線。可是遺憾的是何小云也發現了那張紙:“小一,你看那裡好象有一張紙,上面寫的是什麼東西啊?”

鍾一順還在試圖攔着何小云:“也沒什麼啦,就是商場裡的……營業時間!”

“營業時間怎麼會寫在這裡呢?”何小云推開鍾一順,走到那張紙前,仔細地看了起來,只見上面寫着:“爲迎接世界第十二個保護熱愛動物日,本商場特此宣佈,今日所有動物均可帶入商場內,請寵物主人看護好自己的寵物,保證安全。”

“哈哈,太好了!”何小云高興地歡呼了起來。

鍾一順在一邊垂頭喪氣:“天不助我啊!”

逛了一圈又一圈之後,何小云又領着鍾一順來到一個專櫃前,拿起一件紅色的上裝在身前比試了一下,轉身問鍾一順:“小一,好看嗎?”

鍾一順已經被累得頭暈眼花了,隨口說道:“好看好看,我覺得你穿什麼都特別好看,就像緊身衣。”話剛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說錯了,因爲他看到何小云杏眼圓睜,柳眉一挑,然後也不管周圍有沒有人看,拿着手裡的衣服架就衝鍾一順扔了過來,鍾一順嚇得連忙閃身躲開,何小云又抓起櫃檯上的發票本打了過來,鍾一順再躲,兩個人打得不亦樂乎,完全沒有顧及到周圍幾個嚇得花容失色的售貨員小姐。

鍾一順可憐兮兮地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何小云在旁邊攙着他,邊走邊說:“你怎麼那麼不小心呢?躲我也應該看着點前面有沒有人啊?要是有人也就算了,如果身體好,撞一下也沒什麼了;可是你怎麼也沒看到前面是人家送貨的專用車呢?你簡直是傻到家了嘛,人和車撞到一起去,你還想豎着走出去啊?幸虧我在後面拉了你一下,要不然啊,你今天又進醫院去了!你要是有什麼事,我怎麼辦啊?”

鍾一順心想,要不是你追着打我,我能沒看到前面就直接撞到商場裡的送貨車上了嗎?不過看着何小云那心疼的樣子,他又不忍心責備她,就拍拍她的腦袋說:“小丫頭,只要你以後別總是想着要打我,我就謝天謝地了,怎麼會再往送貨車上撞呢?”

“餵你什麼意思啊,難道你在怪我嗎?誰讓你說我穿的衣服不好看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啊,我是隨口說的,你理解錯了。”

“你還敢狡辯,看我怎麼收拾你!”

“哎呦,救命啊,你輕點啊,我現在可是重傷病人,你怎麼還不手下留點情啊!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