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上的刺青是水藍色的。
或者說就像是用水在臉上賜下的圖案。
因爲她是水族人。
她叫越女。
這是她第一天來靈河悟道。
便看見了白三。
很少有外面的人能夠進入十萬大山。
他們無法逾越山裡那位至高神明的力量。
更有可能即使進來了，也瞬間就成爲了山裡那些兇獸的野獸。
但白三竟然順着靈河飄了進來。
要知道靈河可是貫穿整個十萬大山和萬里長森，裡面孕育着的恐怖力量，可是可以撕碎五族族長那般強大的存在。
爲何這個在河裡安睡而入的青衣道人，竟能安然無恙？
“你好。”白三微笑着說道。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十萬大山，更不是他第一次見到五族人。
但時隔多年，再次來到這裡，見到舊時風景，難免心神感慨。
上一次他來這裡的時候，還只是小清峰的白也而已。
越女有些警惕。
十萬大山五族被外面的人稱作異族。
與外面的人整天在戰鬥、廝殺。
怎麼能不警惕？
“你是誰，爲什麼要到這裡來，你想做什麼？”
她充滿質問的語氣，就像是一位少女軍官在審問敵國潛伏進來的間諜。
白三來過十萬大山，自然知道里面很多事情。
例如五族的規矩。
於是他滿臉認真地說：“我想獲得五族的友誼，求見妖神大人。”
越女微微有些錯愕。
傳說在數千年前，一位青衣劍客說了這樣一句話。
然後見到了妖神大人，從聖山帶走了一樣東西。
自此再沒有外面的人能夠獲得五族的友誼，去到聖山，得到妖神大人的認可。
如今這位青衣道人何其大膽，竟然敢說這樣的話？
他以爲他是數千年前那位已經道法通天的青衣劍客？
“五族的友誼可不是好獲得的，妖神大人的認可更難，數千年來你們外面的人就出現了那麼一位，我可不敢相信你會是第二位。”
越女神情有些倨傲。
似乎提起妖神大人的偉大與強大來，自己與有榮焉。
妖神是十萬大山唯一的神。
就如同道祖在人族道教、佛祖在人族佛教的地位。
神生無雙。
白三微微一笑：“你來靈河是爲了悟道吧，要不要我幫你？”
越女怔了怔。
她的確是想要來靈河悟道的。
最近十萬大山五族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而這些事情必須會在冬至北上之前結束。
爲了水族與姐姐，她必須在靈河悟道，獲得無上的力量，拯救水族。
但十萬大山自存在以來，卻從未有過能夠有別人幫助悟道的。
於是越女自然而然把白三當作了一個巧舌如簧的騙子，嘴角閃過一抹濃濃的譏諷。
然而就在這時候，白三將骨笛扔入了靈河裡。
整個靈河的水如同煮熟了一般，劇烈的沸騰了起來。
無數的劍意隨着霧氣飄散上升，向着高遠的天空而去。
越女從沒有見過如此奇怪的事情，更沒有見過如此怪而高遠的天空，於是瞪大了眼睛。
白三擡起了腳，然後一腳就將她踹在了靈河裡。
墜入靈河前，她驚怒地大叫了一聲。
驚起了林中無數的飛鳥與兇獸。
不過靈河強大而狂暴的力量，讓它們不敢靠近這裡。
墜入靈河的越女不知道把白三的祖宗十八代都咒罵了多少遍。
然而就在她落在河裡之後，她震驚了。
她看見了無數的劍。
她叫不出那些劍的名字。
但她卻感覺那些劍很親切。
就像是她的同伴，她的戰友。
然後那些劍開始在她眼前表演各種各樣的劍訣。
那些劍訣玄妙無比。
但靈河裡的強大力量與靈氣不斷進入她的體內，爲她洗髓、梳理奇經八脈。
於是她很容易便看懂了那些劍訣。
這就是十萬大山五族或者說異族們的修行方式。
一朝悟道便可以擁有強大的力量，而不需要像人族那樣一步一個腳印的艱苦修行。
但比起厚積薄發的人族來，異族後期的優勢要小於人族。
所以十萬大山能與人族頂尖大物比肩者，也只有那位神聖的妖神大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
夕陽墜入了山羣。
星月洗退了晚霞。
越女終於在鍍滿了星輝的銀河裡醒了過來。
她握住了白三的骨笛。
劍意滔天。
驚得無數兇獸與惡鳥退避三舍。
她從靈河裡走了出來。
那些充滿靈氣的水珠掛在她身上。
將她那近乎完美的身材襯托得更加誘人。
但也僅僅是誘人而已。
她看着白三，神情格外的認真：“你究竟是誰？”
這是她第二次問白三是誰。
但這一次不是警惕，而是凝重。
能讓她在靈河中朝夕看到無上劍道的人物，怎會是普通人？
即使比起神國的四大神王來，想起也應當不差了。
所以她很好奇。
白三究竟是誰？
來十萬大山究竟要做什麼？
“世人皆稱我爲太平真人，你也可以叫我白三。”
白三的聲音很淡，就如同十萬大山入春的微風。
越女並沒有感到溫暖，反而無比震驚。
太平真人這個道號，不僅在人族如雷貫耳，在整個天下都是如此。
哪怕是躲在毒瘴深處的十萬大山，也是如此。
“你就是人族傳說中滅世的大魔頭，被劍主藍真人關在鎮魔井千年那位？”
越女瞪大了眼睛。
她的眼睛很亮。
就像是此時夜空裡的星辰。
白三點了點頭：“不錯，是我。”
越女說：“數千年前，你來過十萬大山，得到了五族的友誼與妖神大人的而認可，然後帶走了一樣東西。”
白三：“不錯。”
越女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精彩。
最後她直接朝着白三跪了下去。
“請您幫助我們水族。”
白三想了想自己來十萬大山前經過算計得到的那些東西，略微知道十萬大山真的出了很嚴重的事情，於是點了點頭。
“幫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想要五族的友誼見到你們的妖神。”
越女：“只要您幫助水族，我們水族上下將視你爲貴賓，全力幫助你獲得五族的友誼，見到妖神大人。”
白三笑了起來：“成交。”
這真是一門很好的生意。
接下來，白三坐了下來。
打開了半途從某個小酒館購買的醬牛肉，配着一樽山湖酒開始吃喝了起來。
越女就坐在他旁邊，開始講述十萬大山這些年來發生的事情。
靈河水聲滔滔。
醬牛肉和山湖酒的香氣隨晚風飄得很遠。
越女的聲音如銀鈴般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