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歲怔怔地看着公子，公子對他的大恩，他無以爲報。
他又想起了在清泉村的那些日子，以及公子傳授給他那玄妙無雙、寶貴無比的內功心法。
公子對他的大恩，影響了他的整個人生。
或許沒有藍月河的出現，柳十歲只會是一個普通人，將來繼承柳老漢的村長之位，這一生活不過百年。
但因爲藍月河的出現，柳十歲成爲了天生道種，進入了無恩門，開始修道，甚至有望通天。
通天是什麼概念？
太平真人活了多少年，他什麼時候死去，沒有人知道？
就像道祖一樣，他已經活得很久了，但生命力依舊旺盛，彷彿無窮盡似的。
這就是入通天可稱長生的道理。
誰人不想長生？
更關鍵的是通天大物擁有的力量，幾乎可以改寫人族很多事情。
誰又不想這個世界是自己的呢？
當一個人爲你打開了成神的門，那麼你一輩子也無法還那個人的恩情。
柳十歲：“公子，若是有什麼需要，告訴我，我一定拼了命爲你做到，你的竹椅已經有些老了，要壞了，我回清泉村的時候，給你重新做一把。”
藍月河點了點頭：“不要勉強，大道爲先。”
柳十歲一臉認真地說：“對於我來說，公子先，世界後。”
藍月河聽着這話，總覺得有些像男子對女子說得情話，不過用在重要的人身上也並無不可。
不過這時候，他更容易想起小師弟。
小師弟面對師妹，是不是也這樣呢？
對於太平真人來說，寧仙子先，世界後？
……
……
陳紫霞總是忘不記曾經和齊天大聖過往的種種。
那是一個神國的清晨。
陳紫霞來到了蟠桃園裡，盤王不知道去了哪裡。
齊天大聖躺在一顆桃樹上，似是睡熟了。
那些蟠桃不知道去了哪裡，似乎都被齊天大聖吃了。
不知爲何，這位有着赫赫兇名的齊天大聖，手卻是在微微顫抖着。
陳紫霞走上前去，想着要不要叫醒他。
忽然齊天大聖翻身而起，妖氣席捲萬里，籠罩着整個蟠桃園。
無數烏黑的雲在蟠桃園的上空聚集成海，彷彿有什麼能夠震世的大妖出世了一般。
陳紫霞還沒來得及喊叫，齊天大聖已經抓住了她的手腕，如意金箍棒攜帶着萬丈妖氣來到了她的頭頂。
那金箍棒攜帶着萬丈妖氣，在陳紫霞的頭頂停住了。
一股巨大的威壓幾乎要把他壓入地底。
齊天大聖等着她：“怎麼是你，小姑娘以後不要在我睡着時一聲不吭的靠近我，很危險的。”
陳紫霞蹙了蹙眉頭：“你爲什麼這麼緊張呀，難道你在做噩夢？”
齊天大聖低下了頭去：“沒有。”
陳紫霞：“我剛剛睡着的時候也做了一個夢，是一個很美的夢。”
“關我什麼事？”齊天大聖滿臉冷淡，然後倒在了樹枝上，就這般閉上了眼睛。
“可是我特別想把它講給一個人聽，神國的神仙們都不願意聽，唉。”陳紫霞嘆了口氣有些許沮喪。
“我也不願意聽。”齊天大聖閉着眼睛說道。
“齊天大聖，你告訴我，花果山是什麼樣子的？”陳紫霞問。
齊天大聖睜開了眼，然後想了很久，說道：“花果山啊？那是一個很美的地方，傳聞你們人族劍宗的青山和道宗雲夢天下的丹青山很美，我想來是比那些地方要美的，當然也比這神國天宮美太多了。”
“怎麼美法？”陳紫霞問道：“是不是一到夏天滿山就會開遍紫色的木逍花，那裡是不是有很多桃花，桃花盛開的時候，你一定就躺在桃花裡？”
齊天大聖翻了翻白眼：“木逍花是紅色的。”
“是啊是啊，那麼在秋天，金黃落葉鋪滿了大地，走在上面象鬆軟的金色地毯，但那山仍舊是奼紫嫣紅，無數的動物在山下的原野上縱情跳躍，玩耍。當你擡起頭來，淡金色的陽光便鋪了你一臉，湛藍如海的天空上，有鶴與雁翅膀的影子……”陳紫霞說着花果山的一切，就彷彿她到過曾經的花果山一般。
可是花果山在青丘妖國，一位神國的掌上明珠，人族最珍貴的女子，怎麼可能跑到青丘妖國的花果山去。
“你……”齊天大聖瞪大了眼睛。
“當冬天來了的時候，白雪覆蓋了整個山林，山野一片清幽，就如同白了頭一般，比劍宗青山白雪還要美，晶瑩的冰掛在樹上，每一棵樹都變得晶瑩剔透，就像是靈玉雕刻而成，松鼠在樹洞裡，聽着呼嘯的風聲和那些落雪，做了一個關於來年的夢。”
陳紫霞興高采烈地說道。
“哼哼，小丫頭，描述的繪聲繪色的，就好像你在那裡住過一般。”齊天大聖冷笑一聲。
“我做的就是這樣一個夢，我一直在做這樣的夢，夢見了這樣一座美麗無比的花果山，夢見了花果山的一切，而我就是那一隻松鼠。”陳紫霞很是激動地說道。
“哈哈哈，你松鼠？你一個神國天啓的修道者，竟然會是我青丘妖國的松鼠妖精，你會爬樹麼？爬一個來看看？”齊天大聖彷彿聽見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眼淚都要笑了掉下來了。
“也許那時我的前世啊，”陳紫霞笑着說道，臉上滿是神采，就像是整個神國的光輝都落在了她的臉上。
“每當我做這樣一個夢醒來，我就想，在世間一定有這樣一個地方，沒想到它真的有，齊天大聖，花果山那麼美，你爲什麼要到神國來？”
陳紫霞看着那張尖嘴猴腮，怎麼都算不上英俊的猴臉，很是好奇地問道。
“我覺得神國挺不錯的，星辰與雲霧都在我們腳下，雖然是假的，而且這裡沒有敵人，不用天天打打殺殺，也不用我去找什麼吃的。”齊天大聖面無表情地說道。
陳紫霞：“可是你不覺得這神國天啓太寂寥、太死氣沉沉了嗎？好像什麼都沒有靈魂一般，就像是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冰冷的木頭，你真的不想回花果山嗎？齊天大聖？”
齊天大聖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他眯了眯眼睛，妖氣四溢：“你到底想說什麼呢，陳紫霞仙子？”
陳紫霞低着頭猶豫了一會兒說道：“齊天大聖，你回去的時候，能不能也帶着我去看一看？”
齊天大聖聽着這話，突然笑了起來：“哈，帶你？回花果山？”
“我就是想看一看，了了心願我就回神國天啓，絕不會給你添麻煩。”陳紫霞瞪大了眼睛，滿臉誠摯。
“你真的想去？”齊天大聖突然認真了起來。
“嗯。”陳紫霞使勁點了點頭。
齊天大聖嘆了口氣：“你會有機會的。”
說完，他便化作了無數青色的雲霧，散落在了蟠桃園裡，消失了。
“真是一個怪人。”陳紫霞不知道爲何，心裡很是失落，然後轉身離開了蟠桃園。
沒有猴子的蟠桃園，真是無趣的很。
不過一想起她的夢，她又開心地笑了起來。
她笑起來的時候，那些腳下的雲霧和藏在雲霧裡的星辰，彷彿都失去了顏色。
不愧是神國天啓的第一美人。
在陳紫霞的夢裡。
花果山在青丘妖國妖靈河畔。
妖靈河雖然是一條河，但卻廣闊如海。
龐大的妖元落在河裡，就像是無數的星辰落在海中。
大海在月夜中閃着萬點銀光。
那些銀光是星辰，也是無盡的妖元。
在海邊高高的山崖上，站着一隻石猴，他呆呆望着大海。
世界是這個樣子的麼？極目之處，無邊無界，猴子卻不能再前進一步？
他站在那裡，彷彿被天地束縛着。
“孫悟空。”忽然有人喊。
“是誰？誰人喊我？咦，我剛出生，又怎會有名字？這一定是個夢。”
猴子回過頭來，看向了背後，那是茫茫一片無盡的黑暗。
就像是混沌，就像是天地未生之前。
“是誰在喊我，孫悟空是我的名字？可是在喊我，是誰？”
在這個月光照耀的妖靈河畔，猴子嘶啞地大喊着。
齊天大聖睜開了眼睛，他立刻記起了自己是誰，身在何處，金箍棒還在耳中，這使他安心，神國的夜太靜了，反而使他心中惶惑。
越是安靜的夜，越是密佈着死亡，猴子不喜歡這樣安靜的夜，因爲死氣太重。
花果山，我真的願意回去那個地方嗎？
猴子擡起頭來，無數的星辰在閃爍。
那些是真正的星辰。
他的命星就在西邊。
落霞宮是神國重地，僅次於凌霄寶殿。
因爲這裡居住着神國的掌上明珠，居住着整個人族最珍貴的女孩之一——東神王陳將的女兒陳紫霞。
楊清來到了落霞宮的前面。
他恭敬地站在了落霞宮大殿的門口。
“紫霞，你最近爲什麼總和那個妖猴在一起，難道你不知道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要知道妖族和我神國征戰，他殺了我多少神國將士。”楊清的神色是嫉惡如仇，是的他巴不得將那妖猴抽筋扒皮。
“我覺得他除了不愛搭理人之外，根本沒有傳說中那麼恐怖。”陳紫霞隔着門，輕聲說道。
她不想見楊清，因爲此時的她已經換上了可愛的睡衣。
“那是因爲你沒看見他兇惡的時候，神國和妖族打了多年的仗，不知有多少天兵神將死於他手，我與他也交手多次，此妖危險至極，平日無人敢去蟠桃園，偏你常去，你這樣讓神王大人如何放心。”
楊清說道。
陳紫霞：“我只是想讓他帶我去花果山看看，這有什麼，若真的齊天大聖這麼可怕，爲何盤王會讓他在蟠桃園裡？”
楊清蹙了蹙眉頭：“花果山在青丘妖國，你去哪裡做什麼？”
陳紫霞說道：“只是想去看看，齊天大聖說那裡很美。”
楊清冷笑一聲：“妖精說的話你也信，你真的要去花果山？”
陳紫霞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好吧，那我就帶你去看看。”楊清說道。
“太好了。”陳紫霞驚喜地叫道。
她換了衣服，然後推開了門。
淡紫色的長裙如一抹驚鴻，落在了楊清的眼裡。
神國的戰車永遠是那麼的龐大而威武，厚重的甲殼、無數觸鬚般的尖刺，就像是一隻巨大的怪獸。
陳紫霞隨着楊清登上了戰車。
這是神國三十八神將的專屬戰車。
陳紫霞看着這張威武但卻令人膽寒的戰車，忍不住問道：“爲什麼要把戰車做成這樣呢？我總以爲神國的戰車，定然是令人感覺溫暖的，就像是天空裡真正的太陽一般，沒有想到也是如此沒有靈魂，彷彿只是爲了殺戮而存在一般。”
楊清看着陳紫霞，苦笑一聲，然後搖了搖頭：“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陳紫霞看着楊清冷峻的臉，忽然想起這張臉跟那天齊天大聖驚醒時的神色，簡直一模一樣。
他們心中都在懼怕着什麼？
楊清已經擁有着半步通天的戰鬥力。
而齊天大聖更是可殺通天的大妖。
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是能夠讓他們感到畏懼的呢？
戰車啓動，如同巨獸展翅，在雲海之中翱翔。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穿過烏黑而厚重的雲海，穿過那些驚人的雷霆。
終於看見了一片美麗的大地。
那片天地美得就像是一副山河畫卷。
在這幅畫卷裡，有一片黑色的羣山。
山上皆是被燒焦的土壤。
山坡上被燒成炭的樹木像從地下伸出的猙獰着的，舞動着的利爪。
一股濃重的黑色濃霧籠罩着這裡。
只可惜並非妖氣，而是怨氣。
墓園一般的山野死氣沉沉。
只有一些怪鳥在尖利的嘶鳴着，就像是鬼怪在哭泣一般。
“這裡就是花果山了，你嚮往的地方。”楊清緊緊地盯着西邊，以及羣山之下。
烏黑的羣山下，不知道藏着什麼。
西邊那裡，坐着一位神明，那是道祖都要敬畏的妖族皇帝。
“我不信，這怎麼可能是花果山，花果山怎麼可能是這個樣子？”陳紫霞叫了起來，很是生氣和驚訝。
她難以置信。
她不敢相信。
“花果山爲什麼不能是這個樣子？”楊清冷笑一聲，然後上前踢了一塊花果山上的石頭。
楊清是半步通天的強者，於是這一腳不僅踢飛了石塊，還將那些燒焦的泥土揚了起來。
下面是一塊碑。
陳紫霞看見了上面的那幾個字。
——“花果山水簾洞，洞天福地。”
“那妖猴是騙你的，紫霞，一個羣妖衍生的地方，怎麼可能風光秀麗，賽過青山？妖精們怎麼能住在仙境裡，仙境是我們這些修道者神仙居住的地方。”楊清的神色依舊冷峻無比。
陳紫霞呆呆地看着那塊塗滿了鮮血與焦土的石碑，+沉默着沒有說話。
“現在你心願已了，我們可以回去了。”楊清安慰地拍了拍陳紫霞的肩。
陳紫霞滿臉失落，眼裡寫滿了失望與難過。
“我想在這裡待一會兒。”
她蹲在地上，看着那塗滿妖血的焦黑大地說道。
“這裡羣妖出沒，你還是快離開吧，紫霞仙子，這真的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楊清眼裡帶着一絲絲謙卑。
陳紫霞很是難過：“我從來沒有出過神國，離開過天啓，我沒有想到青丘妖國的花果山，竟然是這樣子的。”
“原來我夢見的不是花果山。”陳紫霞紅了眼眶，晶瑩的淚水落了下來，落在了那滿是妖血、被火焰燒得焦黑的大地上。
“也罷，我就帶你四處看看，讓你看個清楚。”
楊清說着，帶着陳紫霞踏上了神國的戰車，然後從花果山的上空飛過。
那些血腥氣和妖氣凝聚成了黑紅色雲海，讓人忍不住作嘔反胃。
陳紫霞問道：“那些怪鳥是什麼，我怎從沒有見過？”
楊清冷笑道：“那些怪鳥？他們是我神國與妖族大戰之中，那些妖孽死後的妖靈入不得地府，永世不得超生，只有聚成這種鳥，萬世悲鳴。”
陳紫霞怔了怔，臉色有些發白：“這樣……這裡難道沒有活物嗎？”
“哼，怎麼沒有？”楊清冷哼一聲，然後飛身而起，不知道從哪裡抓了一隻大雁回來。
陳紫霞瞪大了眼睛：“這裡還有大雁？”
“這是我從別處抓的，做誘餌，好戲還在後面，紫霞仙子，你且看好了。”
楊清說着，將大雁隨手一捏，頓時那大雁化作一團血霧，在空中綻放開來。
雁血灑向了地面，比冬日的臘梅還要刺目一些。
刺鼻的血腥氣瀰漫在空氣中，與那些陳舊的妖血血腥氣混合在了一起，格外的刺鼻。
頓時那大地開始翻滾，無數的妖精從裡面鑽了出來，仰頭看着他們，嗷嗷怪叫着。
那些妖精有的青面獠牙，有的赤發麪目猙獰。
無一好看的。
都生得很是醜惡。
看上去都很是兇殘。
那些妖精鑽出地面後，全都撲向了那隻大雁化作的血霧，擠在了一起，就像是一堆小山似的。
更有妖精爲了爭食，相互撕咬了起來。
那些被咬倒的妖精，被其它的同類撲上來撕成了碎片。
這場面令人毛骨悚然。
讓人情不自禁的膽寒。
陳紫霞驚呆了。
她從沒有想過花果山竟然是這樣的。
她更沒有想過，青丘妖國竟然是一個這樣沒有秩序的地方。
楊清：“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
陳紫霞搖了搖頭，淚流滿面。
女子總是感性的，哪怕她是東神王陳將的女兒，是神國的掌上明珠，是整個人族最珍貴的女子。
楊清嘆了口氣：“走回去吧，齊天大聖也是一個可憐人，你以爲他有多威風？不過是猙獰逞兇罷了。”
陳紫霞沒有說話，因爲淚水已經填滿了她的話語。
……
……
一聲清冽的劍鳴響徹無恩門，跟着一道開闊的劍光點亮了太行山。
這不是無恩門出了什麼事情，而是無恩門將要發生一件大事情。
這件的事情就是無恩門內門的論劍大會。
論劍大會表現傑出的弟子，將會被劍鋒諸長老甚至無恩門的掌門、副掌門等身居高位的存在，親自挑中，然後成爲其承劍弟子。
所以任何無恩門的內門弟子，都非常重視這場論劍大會。
當然也有一位弟子，對此表示出了前所未有的漠然，那個弟子就是藍月河。
藍月河並不關心什麼無恩門內門的論劍大會，因爲這一切比起青山劍宗的論劍大會來，不知道要無趣了多少。
以往藍真人在劍宗因爲事物繁忙，青山劍宗的內門論劍大會他都很少出席，更何況無恩門內門的論劍大會。
不過想起裴白髮的話，藍月河還是要參加一下今年無恩門內門的論劍大會。
因爲到時候，裴白髮會給他一個合適的身份，讓他可以去往人族天下更多的地方，自由自在。
不用做劍宗掌門該做的事情。
也不用做劍宗掌門應當揹負的責任。
然而此時在無恩門掌門真人的洞府裡。
氣氛卻格外壓抑。
裴白髮坐在主座上，沉默着。
田長老面色低沉。
其餘的無恩門長老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裴白髮看向了身旁的一位老者。
那位老者神態很是蒼老，白眉飄飄。
但卻仙氣盎然。
就彷彿是神國天宮或者修道界了不起的得道真仙。
他是無恩門唯一半步通天的超級強者——白眉道人。
白眉道人乃是無恩門的副掌門，裴白髮的師兄，地位不知道何其尊貴。
裴白髮看向了白眉道人，嘆了口氣：“既然白眉師兄執意如此，還是由白眉師兄來說吧。”
白眉道人站起身來，劍意激盪，濃烈無雙，預示着他此時前所未有的憤怒。
“左師弟的屍首我們找到了，在北方的山澗裡，而且還是我們太行山所屬的山脈。”白眉道人面色悲痛，雙眼裡怒火燃燒。
很多長老站起了身來，劍意情不自禁泄體而出。
他們也悲怒了起來。
太行山所屬的山脈，都算是無恩門的範圍。
左師弟雖然性格孤僻，但行事嚴謹。
怎麼可能在無恩門的範圍內被殺，而做不出任何有效的舉動。
他們哪裡知道，殺左慮的那個人的劍真的很快，就算是裴白髮都沒有那個人的劍快，雖然裴白髮也已經通天了。
白眉道人紅着眼眶，攢緊了拳頭，瘋狂的劍意在他四周，切割着洞府內的大地，發出了無數可怕的火花。
“從左師弟的傷口來看，他應該是被一劍封喉，這麼快的劍，應當只有青山劍宗以及西海了。”
白眉道人高聲說道。
然後他看向了裴白髮。
這時候是掌門該做決斷的時候了。
很多長老在聽到青山劍宗和西海的時候，忍不住心頭一跳。
青山劍宗三教一宗之一，即使是藍真人飛出了星海之外，不再歸來，他們也不敢對青山劍宗輕舉妄動。
因爲現在的青山劍宗還有屠夫、南山無這樣的人物。
而且誰都不知道南山無到底通天了沒有。
更何況寧仙子也曾經是青山劍宗的瑤臺峰峰主，雖然她已辭去了峰主之位，但是若是青山劍宗發生什麼大事情，整個大夏仙朝與寧仙子必然傾力相助。
可青山劍宗，殺左師弟去幹什麼？
屠夫在天清峰坐着。
南山無在星瀾峰坐着。
寧仙子在大夏仙朝坐着。
誰會跑到無恩門太行山來殺左師弟？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已經叛出青山，在人族攪弄風雨，雙手沾滿血腥的太平真人。
想到太平真人，無恩門上下心頭更沉重了。
劍挑天下的太平真人。
一劍逼退魔族三十萬大軍的太平真人。
在人族仗劍無人擋的太平真人。
這樣的人物，他們無恩門的真的惹得起？
當然而裴白髮卻並不如何擔心這一點。
他知道藍真人就在無恩門。
他知道蕭知南也在無恩門。
所以太平真人不可能來無恩門殺誰。
他永遠忌憚自己的師兄藍真人。
而且無恩門恐怕還入不了太平真人的法眼。
那麼只能是西海了。
裴白髮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會親自去問問西海。”
白眉道人擡起了頭來：“掌門師弟，若是西海沒有做過，或者說不是他們做的，當如何？”
不是西海做的，那麼就是青山劍宗做的。
如果是青山劍宗做的，無恩門當如何？
要知道無恩門或許還可以逞強跟西海叫板，但面對青山劍宗的無恩門，或許連一戰之力都沒有。
裴白髮想起了藍月河於是笑了起來：“如果是青山劍宗做的，青山劍宗會給我們一個交代的，放心。”
長老與白眉道人們看着掌門真人裴白髮。
他們心想：爲何掌門這般輕鬆自信，難道無恩門又有什麼秘密武器，竟然可以不懼青山劍宗？
想到這裡他們便高興了起來。
難道無恩門要崛起了。
是人總有美好的幻想，無恩門的弟子們將這些幻想放在了無恩門的興起上。
裴白髮沒有解釋，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衆人很是識趣地離開了洞府，一切等掌門真人從西海歸來之後再定奪。
……
……
自從那隻猴子被鎮壓之後，陳紫霞總是在回憶裡。
那一年，她從花果山回到了蟠桃園。
齊天大聖依舊在樹梢睡覺，彷彿睡熟了一般。
不過陳紫霞來了，他就醒了過來。
書上說沒有安全感的人，總是不能熟睡，任何動靜都能夠清醒過來。
陳紫霞看着醒過來的齊天大聖，神情有些漠然，或許是因爲太過失望的緣故。
“我去了花果山了。”她說，
“喔，怎麼樣，好不好玩，小姑娘？”齊天大聖的臉上沒有殺意，只有冷意。
“我什麼都看見了。”陳紫霞的情緒很差，甚至看上去可以看出濃烈的難過與悲傷來。
“喔。”齊天大聖的神色更是冷漠。
“你爲什麼要騙我？”陳紫霞擡起頭來，很是憤怒的叫喊道。
“你說我騙你，那我就是騙你好了。”齊天大聖的神色依舊那樣。
“我以後不會來這裡了。”陳紫霞無比傷心地說。
“很好啊。”齊天大聖笑了起來。
他本就不喜歡與這些神仙多親近，若不是因爲那位妖族皇帝的關係。
“你真的喜歡呆在這個園子裡，和這些桃樹說話，你就真的願意爲盤王看一輩子的蟠桃園。”陳紫霞瞪大了眼睛。
齊天大聖打了個哈欠，決定不再去想那些事情：“怎麼也比以前強。”
陳紫霞：“那當年你和天界廝殺，又爲的是什麼呢？”
齊天大聖嘆了口氣：“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我總以爲可以靠力量來改變，後來才發覺，不過是徒增痛苦罷了，於是方纔受封做了這神國的齊天聖。”
陳紫霞說道：“可在這人族修行者和滿天神佛眼裡，你卻是妖。”
齊天大聖笑了起來：“神仙和妖怪的區別在哪裡呢？”
陳紫霞：“神仙是沒有妖怪那麼多噁心貪慾的。”
齊天大聖：“真的麼？神不貪，爲何容不得一點對其不敬，神不惡，爲何要將地上千萬生靈命運握於手中？爲何太平真人會覺得修行者是在圈養凡人，爲何修道者自稱神仙，建立神國，三教一宗，高高在上，爲何凡人命如螻蟻，苟且偷食。”
陳紫霞沉默無語。
就在這時候，齊天大聖的聲音忽然高了起來：“我之所以想來神國，我之所以站在這裡，是因爲這樣，我至少能夠把命握在自己的手裡，三教一宗、神國誰人能夠管我？”
陳紫霞：“可是地上那些妖精，你卻拋棄了他們。”
齊天大聖嘆了口氣：“妖族從來不需要被拯救，你想把他們變成人族這樣，結果只會害了他們。”
陳紫霞：“我不懂你說的。”
齊天大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怪異的笑容，似乎是夢想破滅後的猙獰與瘋狂：“現在我只想救我自己。”
陳紫霞：“我曾以爲你和那些神佛、三教一宗的修行者不一樣。”
齊天大聖：“曾經是不一樣的。”
陳紫霞：“現在你們沒什麼不一樣了，你們只會在雲海裡面無表情，飄來飄去，在神國的光輝下形同朽木，毫無目的，我曾羨慕你靈魂如火，有思想，爲了自由可與世間一切鬥，可現在你卻爲了在神國裂土封侯，把它們都給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