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這是寧王府的名帖,你怎可撕了!”
周懷遠認真的開口,他着實沒想到,這個小女人膽子這麼大!
柳氏也回過神來,也跟着出聲責怪:“蕊兒,你,你這是做什麼,這帖子可是寧王府世子送來的。”
白秋蕊拉着柳氏的手安撫的拍了拍,示意她不用擔心。
或許是白秋蕊十分鎮定的神情,柳氏竟也慢慢的定下心來。她看着自己的女兒,從心裡覺得她現在真的是與以往大不一樣了。
若是換做往常,她斷不會如此鎮定自若。
白秋蕊看着周懷遠,平靜的開口:“周公子方纔也說了,這是世子自己的意思。尋常人家的公子求親尚會遭拒,再說,這帖子不正是世子殿下來詢問小女的意見嗎?”
白秋蕊字字珠璣,清澈的眸子毫無懼色:“那既然這是世子給我的選擇,那小女子選擇了“不願意”,又有何不可?”
這一番話堵的周懷遠啞口無言,他動了動嘴脣想說些什麼,最終發現好像這小丫頭說的還真沒什麼錯。
只是,這帖子說是送來詢問意見,實則早已經都是註定的事情。
帖子不過是明面上走個過場,畢竟得到了世子的青睞,沒有人會拒絕。
今天,周懷遠算是被白秋蕊這一通操作長了見識,他還從未見過有人如此大膽。
雖說這帖子已經被撕了,周懷遠也看得出來白秋蕊的意思。但許是同爲庶出,他還是忍不住的提醒一句。
“姑娘可想好了,當真不後悔?若是後悔現在還來……”
“不後悔!”
白秋蕊打斷周懷遠的話,她有些艱難的撐着身子屈膝行禮:“還請周公子回了世子殿下,小女子身份低微,自知配不上世子,請他收回成命。”
話說到了這份上,周懷遠也停下了繼續勸說的心思。頗爲無奈的看了一眼撕成花一樣的紅梅灑金貼,揣進懷裡轉身走了。
眼見着人走了,白秋蕊才鬆了精神。一旁的柳氏正要開口責她爲何如此衝動撕了貼子,卻見身旁的丫頭臉色已經慘白。
柳氏趕忙道:“蕊兒,你怎麼了?”
這前後不過一剎那的時間,白秋蕊的臉色像是換了個人,她虛弱的搖搖頭,半個身子都撐在了扶着自己蘭兒身上。
看着柳氏焦灼的臉,白秋蕊慘然一笑:“可能是腳有些疼,孃親,我沒事的……”
柳氏見狀,纔想起來自己女兒還受着傷。當下也顧不得許多了,趕緊把人攙扶進了新院子裡。
白宏新佈置的院子地方寬敞,院裡景色雅緻,腳下踩的青石小道修砌的平整又漂亮。
然而,此刻的白秋蕊,可沒有那麼多的心思去欣賞新院子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韓沐澤竟然會讓人遞來帖子,要納她爲側室。
被自己孃親和蘭兒左右扶着進了臥房,白秋蕊一躺在牀榻上便虛弱的連一根手指也不願動彈。
蘭兒正小心翼翼捧着白秋蕊的腳脫鞋,只見褪去了鞋襪,自己家小姐的腳踝似乎又紅腫起來,頓時有些急了。
“小……小姐,您的腳踝好像又腫起來了。”蘭兒面色焦急,語氣裡滿是心疼。
柳氏聞言也趕緊上去查看,主僕二人皆是擔憂到不行,唯獨白秋蕊自己像是沒聽見一般,閉目躺在牀上連一句話都沒說。
柳氏坐在她牀前塌上,白秋蕊閉着眼,感覺到有一隻手在輕撫着自己的臉頰,她慢慢放鬆下來閉目養神。
柳氏原本還有許多話要說,此刻看着白秋蕊這般模樣,以爲她是太憔悴的睡着了。
當下她也揪心難耐,只好忍住了滿腹的話,輕聲囑咐蘭兒好生照顧,自己先退了出去。
白秋蕊聽見關門聲,驀然睜開眼睛,嚇得牀邊的蘭兒一愣。
“小姐,原來您沒睡啊。”
蘭兒先是驚訝,隨後又關切道:“小姐,您腳上的傷怎麼樣了,可是疼的厲害?”
白秋蕊現在哪裡還關心自己腳上的傷,她現在滿心都想着怎麼解決韓沐澤納自己爲側室的心思。
蘭兒看着她愣愣的出神,也想到了是在爲了寧王府世子納側室之事煩惱。
白秋蕊只見小丫頭猶豫了一下,接着小心翼翼的開了口。
“小姐,其實……能進王府跟了世子,已經是極好的一件事了。”
蘭兒冒着自己被責罰的風險,勸慰道:“小姐您想想,多少人家的姑娘想進王府的門啊,而且奴婢聽說,那位世子長的俊美……”
“好了蘭兒,你說的我都明白,只是世子的側室,我是不會做的。”
白秋蕊打斷了小丫頭的話,她知道這件事在這時代的所有人看來,都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機會。
這個時代生爲庶出,最終的結果無非就是嫁給他人做妾。若是遇上真心相待的,也能許下正室的位子,但那都是極少數的人。
這裡的男人皆是三妻四妾,有幾個男人會爲了那一份真心甘願娶一個庶出爲正妻,而放棄那無數高門顯貴,有容色有身份的嫡小姐呢。
適而,在她們看來,能嫁給最尊貴的世子爲側室,那是最好的結果。總歸比其他人要好的多,最起碼吃穿用度都是旁人比不了的。
但是,白秋蕊骨子裡是在那個人人平等的時代長大的靈魂,又怎麼可能會糊里糊塗的就把自己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還是個側室。
若非是她認定的良人,就是皇后的位子她也不稀罕!
現在最要緊的是,想辦法解決這樁麻煩事。
白秋蕊凝神沉思,清澈靈動的眼眸盯着身上的被子出神。
方纔她撕了韓沐澤送來的帖子,待周懷遠回到寧王府轉述了自己的話,白秋蕊很確定,那位世子殿下一定會大發雷霆。
“可是,小姐……您今兒一時衝動撕了帖子,只怕世子知道了會生氣。”
蘭兒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勸不動自家小姐了,不由的開始替她擔心起來。
白秋蕊現在隱隱有些後悔,她或許不該爲了爭一時之氣,只是她看着那帖子上的‘側室’二字,實在是忍不住了。
爲何要她的終身大事被一張帖子就定死,心下只覺堵得厲害,才撕了帖子作罷。
正當這心緒煩躁的關頭,只見自己孃親柳氏推門進來。
白秋蕊原本是有些裝睡被抓包的窘迫,等到她看清自己孃親一身的裝扮時,整個人都眼前一亮。
此刻的柳氏一身玫紅色繡金色暗紋的衣裙,烏髮盤起,一支紅寶石步搖挽在發間。面上一層淡淡的脂粉,口脣一點胭脂綴成豔麗的紅色,看着恍若未出閣的少女。
以往白秋蕊看着柳氏總是一身的素色衣衫,此刻這一身紅色的衣裙,當真是將她原本的美麗完完全全的呈現了出來。
這個時代的女子十五六歲便已經嫁做人婦,現在自己的孃親恰恰是風華正茂的年紀。
這一身精心的打扮,媚而不妖,風韻天成,看的白秋蕊直勾勾的回不過神。
白秋蕊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孃親當真是個美人。
穿素色衣衫清麗溫婉,似蓮花般出塵不染。精心打扮之後,尤其是穿上這一身豔麗的衫裙,就像是那午夜盛放的紅玫瑰,攝人心魄,嫵媚動人。
柳氏走到白秋蕊身前,還未啓脣,後者便搶先開口道:“孃親,你好漂亮!”
白秋蕊看着柳氏,兩隻眼睛都在閃閃發光,她好像已經猜到自己的美人孃親要去做什麼了。
這大喇喇的一句讚美,直白,率性。配着白秋蕊那一雙探照燈般的目光,柳氏面色不自覺的泛起一絲羞澀。
一旁的蘭兒也看呆了,嘴裡直誇‘夫人穿這身衣服真好看’,兩隻圓溜溜的眼睛笑眯眯的,彎成了月牙。
白秋蕊適時的敲了一下小丫頭,一本正經道:“什麼叫穿這身衣服好看,那是我孃親天生麗質,平日裡就算不費心打扮,也一樣漂亮動人。”
說完,又討好的朝着柳氏笑:“孃親今天的這身衣服,是襯的她比平時更加好看。衣服不重要,重要的是人。”
蘭兒捂着腦袋,點頭如搗蒜的應和,立馬改口繼續誇讚。
柳氏被兩人逗笑了,光潔如玉的臉頰升起一絲紅暈:“你們倆個鬼靈精,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淨說着好話哄人。”
見柳氏坐在了自己的牀榻邊,白秋蕊一把拉住自己孃親的胳膊,笑眯眯的繼續拍馬屁。
“哄人的話,也要孃親願意聽,才能哄的到啊。孃親,給不給女兒哄啊。”
白秋蕊甚少有這般撒嬌露出小女兒的嬌態,柳氏看着自己已經出落成大姑娘的寶貝女兒,心中百感交集。
“蕊兒,娘知道,你不願意嫁進寧王府做世子的側室。”
白秋蕊撒嬌撒歡了良久,柳氏突然冷不丁的開口說出這麼一句話。
她動作一頓,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見了,盈盈的水眸沉了下來,失去了光澤。
柳氏看着自己沉默的女兒,輕輕摸了摸白秋蕊的頭道:“傻孩子,只是你再不願意嫁,也不該撕了世子的帖子。”
白秋蕊聞言垂下目光,她也知道這事做的是有些過了。
“現下你爹爹已經知道了世子要納你爲側室一事,你堂而皇之的駁了世子的面子,這事若是鬧大了後果難料。”
柳氏看着白秋蕊語重心長的開口,眼底有心疼也有無奈。
白秋蕊乖巧的認了錯,柳氏看着她皺起的小臉也不忍再責備。
“娘現在去見你爹爹,儘量讓他回絕世子。你是娘放在手心裡的寶貝,娘又豈會忍心你去做旁人的側室,你便是做了樵夫的妻子也好過爲妾……”
柳氏說着忍不住的心頭一酸,眼圈已然泛了紅,白秋蕊趕緊安撫了幾句讓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