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明廷大勝,俺答汗身死的消息,傳到阿木臺所在的部落時,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畢竟,當初的察哈爾部,便是被俺答汗所在的土默特部,驅逐到這遼東苦寒之地來的。
前任大汗打來孫,便是在無盡的憂憤中死去的。
打來孫在臨死之前,甚至還親自將土買罕叫到汗帳內,讓他以自己體內黃金家族的血脈發誓,一定要帶領察哈爾部重新走向強盛。
而眼下,這個被察哈爾部視爲夙敵的俺答汗,卻死在了明廷的手中,死在了曾經他們最看不上的敵人手中。
不僅如此,由俺答汗親自統帥的二十萬韃靼大軍,也被明廷殲滅大半。
當初的察哈爾部,一直都將草原上的土默特部視爲勁敵,明廷的話,則是予取予求,好欺負的鄰居罷了。
只要部落遇上危機,那麼就糾集軍隊,南下劫掠,反正那些明軍戰鬥力低下,不敢輕易出戰,只需揮舞手中的彎刀,便可以搶掠到無數的金銀財寶,以及糧食女人。
但不知從何時開始,對面的明廷,發生了改變。
原本懦弱不堪、貪生怕死、臨陣放三槍的明軍,逐漸變得悍不畏死,且敢於發起反攻。
直到去年與明廷的一場大戰,纔將沉迷在幻夢中的察哈爾部徹底打醒。
在那一場戰鬥中,察哈爾部三萬精銳一朝喪盡,不僅如此,身爲大汗的土買罕還被明廷所生擒,並簽訂了堪稱恥辱的條約。
自那以後,察哈爾部纔開始逐漸正視自己的這位鄰居。
此時,營帳內。
阿木臺在從下屬的口中得知這一消息後,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激動之色,猛地從座椅上站起,一臉急切地追問道:“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執政,您先前派去協助明廷作戰的軍隊傳來消息,說是明廷大勝,不僅將俺答汗此次南下的二十萬軍隊殲滅大半,而且俺答汗本人也死在了明廷的手中。”
“這一仗,咱們跟在明廷身後撈了不少好處,繳獲了許多的牛羊牲畜,以及馬匹,另外還有許多的土默特部降卒投靠了咱們。”
在聽完下屬的敘述以後,阿木臺臉上的激動之色更甚,連忙追問道:“有多少人?”
那名下屬聽聞阿木臺此話,在回憶許久後,方纔說出了這樣一個數字:“大概三千來人!”
“好,好啊,到時候有了這些人的加入,我登臨汗位的把握又大了一些,土買罕,像你這樣懦弱無能的人,是不能夠帶領察哈爾部走向興盛的!”
阿木臺想到這裡,當即回過神來,看向那名下屬所在的方向,出言吩咐道:“馬上派人把這個消息散佈出去,最好讓其餘部落的人也知曉此事!”
“遵從您的命令!”
對於阿木臺的吩咐,那名下屬自然不敢有絲毫違背,在應聲後,便快步離開了營帳。
由於有着早先明廷援助的糧草以及軍械,因此,阿木臺可以肆無忌憚地擴充自己的軍隊。
而他先前派遣一萬五千餘名精騎,協助明廷作戰,則是一場豪賭。
從結果來看,阿木臺賭贏了,明廷真的戰勝了率領二十萬大軍,南下劫掠的俺答汗!
遭遇如此重大的損失,原本佔據草原的土默特部,必定元氣大傷,甚至可能已經到了分崩離析的地步。
這樣的土默特部,必定不是察哈爾部的對手,接下來阿木臺只需要派遣兩三萬軍隊,便能夠讓察哈爾部落重回草原。
而這,也是無數察哈爾部族人,一直以來的夙願。
實現了這一目標的阿木臺,在察哈爾部所擁有的聲望,必將達到頂峰,到時候,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成爲新一任的大汗。
眼下,在整個察哈爾部中,由阿木臺這位執政直接或間接掌控的軍隊,達到了恐怖的七成。
曾經的土買罕,利用五位執政之間水火不容的關係,成功將察哈爾部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在歷經內亂以後,原本的五位執政,只剩下了阿木臺一名,餘下四名執政的勢力,都被阿木臺逐一吞併。
土買罕要想恢復自己身爲大汗的無上權威,就得從阿木臺的手中收回兵權,而這樣做,就會不可避免地跟阿木臺對上。
儘管土買罕牢牢佔據了大義,但阿木臺肯定不可能坐以待斃。
阿木臺清楚地知道,一旦自己失去了手上的力量,早晚有一天會遭到土買罕的無情清算,進而落得個極其悲慘的下場。
現如今,他已經成爲了察哈爾部中實力最強的人,憑什麼還要忍受土買罕在一旁指手畫腳。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奪了大汗的位置,更進一步,然後再親自帶領族人重回草原。
如此一來,也沒有人敢說什麼。
“哼,土買罕,我倒要看看,你接下來怎麼和我鬥!”
在這之後,只見阿木臺將內心紛亂的想法盡皆壓下,然後喚來親信,沉聲吩咐道:“把鄰近幾個部落的首領都叫過來,就說我阿木臺有事情找他們商量!”
“遵從您的命令!”
……
在阿木臺的推波助瀾之下,很快,有關明廷大勝,俺答汗身死的消息,便在整個察哈爾部中散播開來。
除此之外,其中還夾雜着對阿木臺這位執政高瞻遠矚的推崇。
畢竟,當初是阿木臺這位執政,力排衆議,親自派遣一萬五千餘名精騎,協助明廷作戰。
得知這一消息的牧民,無一不感到激動,甚至還有人當場痛哭流涕,跪在地上,異常虔誠地向長生天祈禱。
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來,這一仗,佔據草原的土默特部遭受了巨大的損失,眼下正是最爲虛弱的時候。
要是察哈爾部這邊,能夠抓住機會盡快出兵的話,豈不是能夠將土默特部徹底趕出草原?
到那時,察哈爾部的族人,就能夠回到自己心心念唸的故鄉了。
正當許多察哈爾部族人,都在爲這一消息歡騰慶賀之際,汗帳內,土買罕的表情卻是異常地難看。
“這個該死的阿木臺,居然讓他賭贏了!”
土買罕在說到這裡的時候,頗爲惱怒地將裝有馬奶酒的酒杯,摔在了地上。
一旁的侍女見此情形,連忙跪在地上不停磕頭,以此請求土買罕的饒恕。
自從阿木臺在不經商議的情況下,擅自派遣一萬五千餘名精騎協助明廷作戰以後,土買罕便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危機感。
他知道,阿木臺的野心絕對不僅限於此,早晚有一天,他會對自己發起挑戰。
於是,土買罕便打算先下手爲強,他打算等這一萬五千餘名,前去協助明廷作戰的精騎,死傷大半以後,便藉機向阿木臺發難,剝奪他執政的職位。
但事與願違,前去協助明廷作戰的一萬五千餘名精騎,不僅凱旋歸來,而且還帶回來了許多的戰利品。
如此一來,縱使土買罕想借機發難,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隨着時間的流逝,阿木臺在察哈爾部的聲望,必定會越來越高,直到高過自己這個大汗,要是自己不做些什麼的話,他父親打來孫留下來的基業,恐怕是保不住了。
思來想去,土買罕最終決定,放手一搏,反正繼續這麼熬下去,自己也沒有多少勝算。
……
自從朝廷正式公佈殿試的具體排名以後,整個京城,都陷入了沸騰之中。
因爲一舉奪得狀元的,正是先前考中會元的徐時行。
此消息一出,無數豪紳大戶,以及官宦之家,都不約而同地派遣媒人前去說媒,各種各樣奇葩的手段都用上了,只爲能夠見到徐時行一面。
畢竟,徐時行連中兩元,日後的前途必然不可估量,要是能夠把狀元郎變成自己的女婿,家族說不定能夠更進一步。
此刻,別說是先前的半數家產了,甚至還有人願意將自己所有的家產盡數奉上,只爲徐時行能夠迎娶他家的女兒。
京城裡的那些官宦之家,對這些豪紳大戶,一言不合直接砸錢的行爲嗤之以鼻。
相較之下,他們就要委婉地多了,想方設法地表明,自己所在的家族能夠在仕途上,爲徐時行提供極大的助力,更何況,出身於官宦之家的女子,就沒幾個長得難看的。
在大明朝,如果你沒有足夠的權勢,縱使有再多的家產,你也守不住。
有人在綜合評估了一下當前的局勢後,選擇退而求其次,將目光放在了身爲榜眼的徐渭,以及探花的餘有丁身上。
此時,京城,長安左門外。
在殿試結束以後,朝廷便在此,搭設了臨時的龍棚。
而今天,正是進士們騎馬遊街的日子。
街邊早已圍滿了前來觀看的普通民衆,對於這些普通百姓們來說,能夠考中狀元的人,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一舉一動都帶有“文氣”。
而他們也能夠藉此機會,一睹狀元郎的風采,並以此爲契機,激勵自己的孩子用功讀書。
以期望有朝一日,自己的孩子能夠通過科舉考試,改變自己的命運,進而光宗耀祖。
前來觀看進士們騎馬遊街的,並不僅僅只有老百姓,甚至連許多達官貴人也特意跑來觀看。
只不過,他們的目的,就不是那麼純粹了。
那些達官貴人們,主要是想借此機會,從這些騎馬遊街的新科進士中,替自己的女兒選擇一位女婿。
在這些參加騎馬遊街的進士中,十有八九,都會被這些達官貴人們,選作自己的女婿。
此時,在這些騎馬遊街的新科進士中,身爲狀元的徐時行,顯得格外顯眼,在他的旁邊分別是榜眼徐渭,以及探花餘有丁。
此時的徐時行,頭戴金花烏紗帽,身穿大紅袍,手捧欽點聖詔,腳跨金鞍紅鬃馬,前呼後擁,旗鼓開路,氣派非凡。
而在前面的牌子上,寫有肅靜,以及迴避二字。
此時,在一旁觀看進士們騎馬遊街的達官貴人們,開始點評了起來。
“這位狀元郎不僅儀表堂堂,更是才華橫溢,連中兩元不說,還入了張閣老的法眼,往後的前途不可估量啊,要是能夠把他招爲女婿,不失爲一大助力啊!”
“諸位,實不相瞞,老夫就這麼一個女兒,早在這位狀元郎還未進京趕考的侍候,便傾心於他,如今更是茶不思飯不想,諸位若是成人之美,也不失爲一段佳話啊!”
“依我看吶,這個榜眼徐渭也很不錯,諸位有所不知,這個徐渭曾經擔任過胡閣老的幕僚,跟胡閣老有這麼一份香火情在,日後再怎麼也能說上話!”
“哼,真是膚淺,狀元、榜眼、探花,其實並無太大的區別,都是一甲出身,身爲探花的餘有丁,相貌也是三人中最爲出衆的,往後其所能夠達到的高度,絲毫不弱於狀元徐時行,以及榜眼徐渭。”
……
正當京城內的那些達官貴人們,還在就騎馬遊街的進士們評頭論足之際。
紫禁城,內閣。
此時的內閣顯得頗爲繁忙,衆人都在忙不迭地處理着被胥吏送來的奏疏。
而在殿試排名正式公佈以後,張居正也回到了內閣。
在將手上的那封奏疏處理完畢以後,只見徐階移開目光,面向衆人,率先挑起了話題。
“聽說了嗎,再過一段時間,禮部尚書李春芳就將正式入閣。”
徐階的話音剛落,只見張居正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之色,出言詢問道:“徐閣老,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迎着張居正那滿是詫異的目光,只見徐階點了點頭,出言解釋道:“你不知道也正常,近段時間,你不是都在忙着殿試那邊的收尾工作嗎?”
在聽完徐階的這一番解釋後,張居正的臉上浮現出瞭然之色。
隨後,只聽高拱的聲音響起:“這位李大人平日裡待人十分隨和,在政事方面,也是一絲不苟,因此在朝中的風評很好,其本人又是嘉靖二十六年的狀元郎,入閣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嗯,高閣老說得有道理!”
待高拱的話音落下,徐階也緊跟着表明了認同。
目前的內閣有六個人,自己這邊兩個,嚴嵩那邊兩個,倘若再來一個李春芳的話,就會打破這種平衡。
無論如何,自己也得把剛入閣不久的李春芳,拉入到自己的陣營。
而就在這時,徐階卻悄無聲息地瞥了不遠處的嚴嵩一眼,臉上滿是莫名的神色。
此時的嚴嵩,正耷拉着眼皮,一副似睡非睡的樣子。
經過近段時間以來的觀察,以及在諮詢過太醫院的太醫以後,徐階得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那便是,嚴嵩極有可能患上了“呆症”!
首先,嚴嵩今年已經八十一了,以他的年紀,患上“呆症”不足爲奇。
不僅如此,在平常處理由胥吏送來的奏疏時,嚴嵩也不再遊刃有餘,臉上時常出現茫然之色,而在這個時候,一旁的嚴世蕃以及胡宗憲便會替嚴嵩打掩護。
不僅如此,嚴嵩在日常的交流上,也出現了問題,經常想不起來人名,時常需要人來提醒。
在得出這一大膽的猜想以後,徐階並未聲張,而是當做無事發生,繼續在暗中蒐集相關的證據,用以佐證自己的猜想。
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是絕對不會輕易出手的,畢竟,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嚴嵩爲自己設下的圈套。
此時,徐階在看向嚴嵩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憐憫以及嘲弄。
“嚴嵩啊嚴嵩,你精明瞭一輩子,到頭來卻患上了“呆症”,這是何等的諷刺啊!”
“放心吧,我會留你一命的,我要讓你親眼看着,我是如何清算他們的!”
……
就在這時,從內閣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將徐階重新拉回了現實。
只見一名胥吏快步進入了內閣,那名胥吏在進入內閣以後,便下意識地看向嚴嵩、徐階所在的方向,俯下身體,沉聲稟報道。
“稟閣老,朝廷早先派去察哈爾部的使者送來消息,說是左翼察哈爾部那邊爆發內亂!”
那名胥吏在說完以後,便小心翼翼地從袖中將奏疏取出,並將其高高舉過頭頂。
由胥吏送來的這個消息,如同一顆被投入平靜水面的重磅炸彈一般,很快便在內閣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此時,內閣衆人的臉上滿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畢竟在這之前,誰也沒有料到,察哈爾部那邊,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爆發內亂。
要知道,由阿木臺這位執政自作主張,派去協助明軍作戰的一萬五千餘名精騎,還在返程的路上。
而按照先前的估算,距離察哈爾部爆發內亂,至少還有幾個月的時間。
隨後,只見徐階率先回過神來,看向那名胥吏所在的方向,沉聲吩咐道。
“什麼,快拿過來!”
“遵命,徐閣老!”
在從那名胥吏的手中接過奏疏以後,徐階分外專注地瀏覽起了上面的內容,只見上面寫着。
“啓稟陛下,自從朝廷大勝,俺答汗身死的消息,傳到了察哈爾部落以後,身爲執政的阿木臺,在牧民心中的聲望一天比一天高,這一消息,令身爲札薩克圖汗的土買罕深感不安。”
“眼下,身爲執政的阿木臺,控制了察哈爾部將近七成的軍隊,土買罕深知,自己沒時間再繼續拖下去了,因此他打算孤注一擲,但在中途被叛徒告發……”
在將上面的內容悉數瀏覽完畢後,徐階臉上的表情並未有太大的變化。
因爲身爲執政的阿木臺,已經佔據了絕對的優勢。
要是消息未曾走漏的話,土買罕或許還有機會,但自從消息走漏的那一刻,土買罕便徹底沒了勝算。
等待他的,只有死亡這一結局。
一旁的張居正見狀,當即一臉好奇地看向徐階所在的方向,出言詢問道:“徐……徐閣老,這上面……”
徐階聽聞張居正此話,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不緊不慢地開口道:“這上面寫着,由於叛徒的告密,身爲札薩克圖汗的土買罕,死在了執政阿木臺的手中。”
“再過不久,察哈爾部那邊的使者,應該就會過來,向我大明稱臣,並正式請求我大明的冊封!”
待徐階的話音落下,在場的衆人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震驚之色。
在這之後,只見徐階邁步來到嚴嵩的面前,一旁的嚴世蕃見此情形,剛想要做些什麼的侍候,但卻被胡宗憲用眼神制止了。
隨後,只見徐階來到嚴嵩的面前,輕喚兩聲:“嚴閣老,嚴閣老?”
嚴嵩聞言,睜開睡眼惺忪的雙眼,看着眼前的徐階,臉上閃過一絲茫然之色。
在怔楞了片刻後,嚴嵩方纔反應過來,出言詢問道:“哦,是徐閣老啊,有什麼事嗎?”
待嚴嵩的話音落下,只見徐階將手上的奏疏遞出,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嚴閣老,就在不久前,咱們先前派去察哈爾部的使者送來消息,說是察哈爾部那邊爆發了內亂!”
在得知這一消息的瞬間,嚴嵩的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驚駭之色,當即失聲道:“你說什麼,內亂!”
迎着嚴嵩那疑惑不解的目光,徐階在略微頷首後,又繼續道:“具體的情況,在這封送來的奏疏中,有詳盡的說明,嚴閣老,您還是好好看看吧!”
“嗯。”
嚴嵩在應了一聲後,便戴上老花鏡,逐字逐句地瀏覽起了上面的內容。
在將上面的內容悉數瀏覽完畢後,只見嚴嵩回過神來,面向衆人,沉聲吩咐道:“事態緊急,咱們得趕緊將這個消息,通知陛下才是!”
嚴嵩的話音剛落,只見胡宗憲站了出來,出言提議道:“嗯,嚴閣老說得有道理,事不宜遲,咱們趕緊過去面見陛下吧?”
在場沒有任何人對胡宗憲的這個建議,提出異議。
隨後,嚴嵩手中的這封奏疏,在內閣衆人的手上轉了一圈。
在做完這些以後,內閣一行人,在嚴嵩這位內閣首輔的帶領之下,去往了幹清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