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 名留青史的誘惑
很快，內閣衆人便就去往幹清宮，面見皇帝一事，達成了一致。
儘管察哈爾部這邊派遣的一萬五千餘名精騎，與大明這邊的二十六萬大軍相比，略顯寒酸。
但這已經是察哈爾部傾其所有，所能夠做到的一切了。
畢竟，遼東本就是不毛之地，根本無力承載太多的人口，以及牛羊，外加上今年的天氣異常寒冷，水草的長勢也大不如前。
也正因爲如此，當大明的使者前去察哈爾部，提出雙方聯手，一同進攻俺答汗時。
身爲執政的阿木臺，甚至都沒有跟土買罕這位名義上的大汗商議，便自作主張，同意了使者的這個建議。
在阿木臺看來，只有依靠掠奪，才能夠讓部落勉強度過這次危機。
而在歷經上次的慘敗以後，察哈爾部從上到下的所有人，都對大明這個強大且精明的對手心生畏懼。
既然不能夠與大明爲敵，那麼就只能將主意打到霸佔草原的土默特部身上，畢竟雙方本就有着難以化解的仇恨。
除此之外，阿木臺還有別的考量，在他看來，既然明廷要派遣重兵，對俺答汗展開復仇，那麼自己也可以派遣軍隊，搭上一趟順風車。
等到自己藉助明廷的力量，將俺答汗所在的土默特部驅逐出草原後，那麼自己就成爲了帶領族人擺脫苦難，重回草原的大英雄。
同時，自己也完成了前任大汗的遺願。
到那時，自己在部落中所擁有的威望，將遠遠超過土買罕這位現任的札薩克圖汗，更進一步，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類似的事例，他在那些經由翻譯後的明廷書籍上看見過。
於是，在大明的使者到來後，阿木臺選擇傾其所有，東拼西湊了這麼一支一萬五千餘人的精騎，用以協助大明作戰。
……
此時，內閣的衆人自然無暇顧及這些，在就前去面見皇帝一事達成一致後。
內閣的衆人，便馬不停蹄地踏上了路途。
紫禁城，幹清宮。
此時，嘉靖正坐於龍椅之上，分外專注地瀏覽着從司禮監那邊送來的奏疏。
“嗯，由遼東總兵吳瑛率領的兩萬三千名遼東鐵騎，已經到達薊州了，此外……”
嘉靖在將奏疏中的內容悉數瀏覽完畢後，將其放至一旁，自顧自地說道：“朕記得這個吳瑛，先前還以年邁有病爲由，想要告歸故里。”
“而現在卻親自統帥兩萬大軍，去往了薊州，一點也看不出年邁有病的樣子！”
侍候在嘉靖身旁的呂芳聽聞嘉靖此話，在斟酌完語句後，當即上前，小心翼翼道。
“陛下，軍人以戰死沙場爲榮，奴婢覺得，吳總兵應該也是抱着這樣的想法，趁着身子骨還能動彈之際，再替陛下您開疆拓土，爲大明掃除障礙！”
嘉靖在聽完呂芳的這番話後，不由得心生感慨，點了點頭，緊跟着開口道：“是啊，正是因爲有這些人存在，我大明才能夠有如今的局面！”
嘉靖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彷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旋即，只見其看向呂芳所在的方向，沉聲道。
“呂芳，朕打算等這場仗打完後，在紫禁城內修建一處‘功臣閣’，用以紀念那些對我大明做出過突出貢獻的人！”
嘉靖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停頓了片刻，又緊跟着補充道：“不，不應該僅僅侷限於我大明，歷朝歷代，凡是爲天下百姓、爲這江山社稷做出過巨大貢獻的人，都應該將其納入‘功臣閣’，爲後世所頌揚！”
嘉靖說完，看向呂芳所在的方向，出言詢問道：“呂芳，你覺得朕的這個想法如何？”
此時的呂芳，已經被嘉靖所提出來的這個構想所震驚。
在思襯許久後，只見呂芳回過神來，俯下身體，畢恭畢敬道：“陛下，奴婢覺得，您的這個想法甚妙，如此一來，也能夠祭奠那些爲國爲民，捨生取義的英烈了，倘若他們泉下有知，想必也會感到十分欣慰吧！”
“嗯，朕決定了，等這場仗打完就修！”
嘉靖在說到這裡的時候，用手輕輕摩挲着龍椅上所雕刻的龍頭，眼中滿是堅定不移的神色。
就在這時，只見導引太監邁着急促的步伐，走了進來。
在進入幹清宮以後，導引太監下意識地將目光轉向，此刻正坐於龍椅之上的嘉靖，俯下身體，畢恭畢敬道：“啓稟陛下，嚴閣老他們在外求見，說是有要事稟報！”
“哦，朕正好有事要找他們商量呢，讓他們進來吧！”
嘉靖在從導引太監的口中得知這一消息後，頗爲隨意地擺了擺手，如此吩咐道。
“遵命，陛下！”
在得到嘉靖具體的吩咐後，導引太監未作絲毫猶豫，當即邁步離開了幹清宮。
……
導引太監離開後不久，嚴嵩一行人便邁步進入了幹清宮。
衆人剛一進入幹清宮，便在嚴嵩這位內閣首輔的帶領下，畢恭畢敬地跪伏於地，異口同聲道。
“微臣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嘉靖聞言，將目光分別從幾人的身上掃視而過，點了點頭，不緊不慢地吩咐道。
“嗯，都起來吧！”
“謝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應允後，衆人方纔從地上緩緩起身。
隨後，只見嘉靖看向嚴嵩所在的方向，挑了挑眉，出言詢問道：“嚴閣老，你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稟報於朕嗎？”
嘉靖的話音剛落，只見嚴嵩小心翼翼地從袖中取出書信，佝僂着身體，將手中的書信高高舉過頭頂，沉聲道：“啓稟陛下，這裡是朝廷先前派去察哈爾部的使者，送回來的消息！”
嘉靖聞言，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詫異之色，緊跟着說道：“哦，這麼快有結果了？”
嚴嵩聽聞嘉靖此話，不假思索地應聲道：“是的，陛下，據信上面說，察哈爾部那邊，已經同意了我大明的提議，並且到時候還將派出一萬五千餘名精騎，協助我大明作戰！”
侍候在一旁的呂芳見此情形，不等嘉靖吩咐，當即上前，從嚴嵩的手中接過書信，並將其恭敬遞交到嘉靖的面前。
“陛下！”
“嗯。”
在從呂芳的手上接過書信後，嘉靖便異常專注地瀏覽起了上面的內容。
很快，嘉靖便將信中的內容瀏覽完畢，上面的內容，與嚴嵩先前提到的並無半點出入。
在這之後，只見嘉靖將手上的這封書信放至一旁，點了點頭，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嗯，這一萬五千餘名韃靼精騎，也算是錦上添花了！”
嘉靖在說到這裡的時候，用一隻手支撐起下巴，面向衆人，自顧自地說道：“正如信中所言，這項決定，是由阿木臺這位執政自作主張決定的，甚至事前，都沒有跟土買罕這位大汗商量！”
“看來此人所圖不小啊，諸位愛卿覺得，是繼續保持現有的狀態，還是說……”
嘉靖在說到這裡的時候，故意拖長了語調，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
待話音落下，只見嚴嵩一臉凜然地站了出來，沉聲道：“啓稟陛下，微臣覺得，還是繼續維持現狀比較穩妥，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只有讓察哈爾部繼續保持分裂的狀態，才能夠最大限度地保證我大明的利益，不然的話，容易養虎爲患啊！”
嘉靖在聽完嚴嵩給出的建議後，並未立刻作出迴應，在思襯片刻後，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徐階，出言詢問道：“徐閣老，你覺得呢？”
眼見皇帝把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徐階不免感到有些慌張，其在腦海中組織好語言後，當即上前，沉聲稟報道：“啓稟陛下，微臣倒是覺得，可以雙管齊下，恩威並施。”
嘉靖聽聞徐階此話，臉上浮現出饒有興趣的神色。
隨後，只見嘉靖向徐階使了個眼色，示意其繼續說下去。
在得到嘉靖的應允後，徐階方纔將腦海中的想法，盡皆說出。
“陛下，微臣覺得，現在察哈爾部那邊的平衡，只是暫時的，稍不注意，就會被打破！”
“要知道，土買罕可是孛兒只斤氏、達延汗第五世孫、打來孫長子、黃金家族後裔，從他出生的時候開始算起，他的體內流淌着黃金家族的血脈，天生便具有法理性！”
“也正因爲如此，土買罕不會久甘於人下，他是絕對不會容忍，有人挑釁自己身爲大汗的權威的。”
“而現在，身爲執政的阿木臺，野心日漸膨脹，已然威脅到了他的地位，他自然得想方設法地將其除掉。”
徐階在說到這裡的時候，話鋒一轉，又繼續道：“而身爲執政的阿木臺就不一樣了，他並沒有像土買罕那樣的顯赫出身，且根基尚淺，必須得仰賴我大明的扶持！”
“因此，相較於身爲札薩克圖汗的土買罕，還是阿木臺更容易控制一些。”
在徐階敘述完自己的想法後，只見一旁的高拱臉上滿是疑惑之色。
隨後，只見其看向徐階所在的方向，試探性地詢問道：“所以徐閣老的意思是，我大明應該扶持身爲執政的阿木臺上位？”
徐階聞言，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出言解釋道：“不，我的意思是，我大明應該同時支持兩方，誰贏了，咱們幫誰！”
“倘若阿木臺贏了，那咱們的手中就牢牢攥着他弒君的把柄，到時候不怕他不就範。”
“倘若土買罕贏了，那我大明也將牢牢佔據大義，協助其“清君側”一舉掃除想要犯上作亂的奸臣！”
“土買罕要是不想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的話，那麼就得乖乖聽話！”
一旁的嚴嵩在聽完徐階的敘述後，臉上浮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在這之後，只見嚴嵩俯下身體，看向嘉靖所在的方向，畢恭畢敬道：“啓稟陛下，微臣覺得，徐閣老所提出的這項策略，有着極高的可行性，無論到時候誰勝出，我大明都將立於不敗之地！”
嘉靖聽聞此話，點了點頭，然後向徐階投以讚許的目光，緩緩道：“嗯，徐閣老的想法不錯，朕準了！”
“具體的事務，朕就交由徐閣老來辦了。”
“遵命，陛下！”
眼見自己的提議，得到皇帝的採納，徐階的臉上滿是喜不自勝的表情，當即低下頭，不假思索地應聲道。
……
正當衆人以爲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之際，只見嘉靖用手輕輕摩挲着龍椅上所雕刻的龍頭，面向衆人，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對了，朕恰好有一件事拿不定主意，正好藉此機會，徵詢一下諸位愛卿的意見！”
嘉靖的話音剛落，只見嚴嵩的臉上滿是謙卑之色，俯下身體，畢恭畢敬道：“陛下但說無妨，臣子的本分，本就是爲陛下分憂！”
嘉靖聽聞嚴嵩此話，點了點頭，緊跟着開口道：“朕打算等這場仗打完以後，在紫禁城內修建一處‘功臣閣’。”
“那些凡是對我大明做出過卓越貢獻的人，均可在死後，由朝廷將畫像送入此閣，爲後世所頌揚！”
嘉靖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停頓了片刻，又繼續補充道：“當然，‘功臣閣’內的畫像，不僅僅只侷限於我大明，歷朝歷代，凡是爲天下百姓、爲這江山社稷做出過巨大貢獻的人，都應該將其納入‘功臣閣’！”
嘉靖說完，將目光從嚴嵩等人的身上一一掃視而過，挑了挑眉，出言詢問道：“諸位愛卿覺得，朕的這個想法如何？”
由於這個消息太過於震撼，因此，在場所有人的大腦瞬間宕機。
畢竟，按照皇帝先前的說法，‘功臣閣’並不僅僅只是明一朝，而是歷朝歷代，凡是爲天下百姓、爲江山社稷做出巨大貢獻的人，都將被納入到‘功臣閣’內！
也就是說，倘若能夠在死後，將畫像送入‘功臣閣’內，則意味着，自己能夠跟歷朝歷代的最爲傑出的那批文臣武將，同列一堂。
如此一來，便真正意義上做到了名留青史，爲後人所敬仰，這是何等的殊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