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走個過場
徐階眼見嘉靖向自己詢問舉薦的人選，當即神色一喜，在腦海中組織好語言後，不假思索地迴應道。
“啓稟陛下，微臣想要舉薦，兵部侍郎範鏓（zong）前去接替胡宗憲的位置！”
“範鏓嗎？”
嘉靖在聽完徐階所提議的人選後，陷入了沉思之中，手指輕輕敲打着龍椅上所雕刻的龍頭，發出‘噠噠’的聲音。
徐階見此情形，心中更加惶恐不安，旋即將頭低下，靜靜等候着嘉靖的決斷。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地過去，只見嘉靖回過神來，並沒有立即做出決定，而是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嚴嵩，出言詢問道。
“嚴嵩，你有什麼要向朕舉薦的人選嗎？”
嚴嵩聽聞嘉靖此話，在思慮良久後，方纔小心翼翼地從向嘉靖提議道。
“陛下，不妨讓禮部侍郎徐學謨，前去接替胡宗憲的位置，如何？”
嚴嵩說完，生怕嘉靖不認同這個人選，又緊跟着補充道。
“陛下，這個徐學謨，乃嘉靖二十九年進士，爲人清廉正直，當初仇鸞受命修築抵禦韃靼的堡壘營寨，在其中多有貪墨、敷衍之處，徐學謨負責監督此工役，並將其中的弊端盡皆去除！”
“後來仇鸞由此便記恨上了徐學謨，待工程結束以後，所有人都有封賞，唯獨這個徐學謨沒有！”
嘉靖眼見嚴嵩重新提及仇鸞此人，頓時勃然大怒，旋即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齒道。
“這個仇鸞，朕當初真是便宜他了！”
一旁的徐階聽聞此話，心中暗道不好，滿朝文武誰不知道，皇帝最爲痛恨的，便是當初的大將軍仇鸞，甚至在其死後，還命人開棺戮屍。
他嚴嵩特意在這個時候提起仇鸞，則是爲了變相襯托出徐學謨的光輝形象。
想到這裡，徐階的臉色頓時變得分外陰沉，攥緊拳頭，無聲自語道：“哼，這個嚴嵩，真是太無恥了！”
徐階心裡十分清楚，當初徐學謨的母親重病，嚴嵩特意派遣名醫前去醫治，後來徐學謨的母親在病癒以後，徐學謨感念嚴嵩的恩情，便追隨嚴嵩父子，爲其辦事。
不過這個徐學謨，倒是嚴黨那邊少有的清廉正直之輩，或許是爲了避嫌，嚴嵩不讓這個徐學謨，參與到嚴黨的諸多事務之中。
很快，徐階在腦海中組織好語言後，緊跟着向嘉靖勸誡道。
“啓稟陛下，雖然目前盤踞在東南沿海一帶的倭寇已經被盡數剿滅，但伴隨着朝廷解除海禁，浙江當地，與那些您先前提到的那些羅剎人，亦或者是英吉利人，法蘭西人，都有了更多的交流！”
“有道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對待蠻夷，絕對不可掉以輕心啊！”
“因此，微臣覺得，派遣一位善於知兵、用兵的官員，前去浙江接替胡宗憲的位置，是十分有必要的！”
從一開始便侍候在嘉靖身旁的呂芳見此情形，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暗自道。
“雖然你們二位所提出的人選，都各有千秋，但抱歉，前去接替胡宗憲位置的人選，早就定下來了！”
“陛下找你們問詢這件事，也只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果不其然，在分別聽完嚴嵩和徐階所舉薦的人選後，嘉靖故作猶豫，在思襯片刻後，看着已然開始爭鋒相對，並且互不相讓的嚴嵩以及徐階，緩緩道。
“嗯，伱們兩個向朕提議的人選，都十分不錯，只不過……”
聽聞嘉靖此話，嚴嵩和徐階的心裡頓時‘咯噔’一聲，暗道不妙。
“糟糕，壞事了，陛下心裡早就有了心儀的人選，這次找我們詢問此事，也只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嚴嵩和徐階在互相對視一眼後，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這樣的想法。 在這之後不久，只見嘉靖清了清嗓子，將目光轉向嚴嵩和徐階，出言詢問道。
“你們覺得，趙貞吉如何？”
“什麼，趙貞吉！”
嚴嵩和徐階在聽完嘉靖所提出來的人選後，不由得大驚失色，旋即失聲道。
旋即，只見徐階在腦海中組織好語言後，方纔站了出來，向嘉靖勸誡道。
“陛下，微臣覺得，讓這個趙貞吉去接替胡宗憲的位置，實在是不妥！”
徐階說完，不等嘉靖做出迴應，又緊跟着補充道。
“陛下，這個趙貞吉雖然爲人機敏，且辦事效率極高，是難得的能臣幹吏，但此人實在是缺乏擔當，平日裡在朝中就有着“不粘鍋”的稱號！”
“也正因爲如此，微臣覺得，將浙江這樣的富庶之地，交由趙貞吉來治理，並不是一個合適的選擇，在他趙貞吉的肩膀上，可擔不起浙江的百姓！”
嘉靖對於徐階的這番話不置可否，旋即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嚴嵩，轉而詢問道。
“嚴閣老，你覺得呢？”
眼見嘉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嚴嵩頓時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一方面，他確實不想讓趙貞吉去浙江接替胡宗憲的位置，他想要讓浙江繼續掌握在聽命於自己的官員手中。
另外一方面，既然嘉靖已經提出了心儀的人選，那麼也就代表着，這件事情是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的，倘若再繼續這樣苦苦規勸下去，也只會惹得皇帝厭惡，並不能夠從中獲得任何實際的好處。
嚴嵩在權衡完利弊後，咬了咬牙，在深吸一口氣後，方纔將目光轉向坐於龍椅之上的嘉靖，恭敬道。
“陛下，微臣覺得，趙貞吉是最爲合適的人選，微臣舉薦趙貞吉前往浙江，接替胡宗憲的位置！”
見嚴嵩居然如此輕易地就認慫了，徐階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抹驚詫之色，但隨後，其彷彿是想通了什麼，無力地將拳頭鬆開，低下頭，不發一言。
嘉靖眼見嚴嵩做出了正確的決定，頗爲滿意地點了點頭，旋即出言吩咐道。
“嗯，既然嚴閣老舉薦趙貞吉前往浙江，接替胡宗憲的位置，那麼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等到下次內閣議事的時候，按照流程，再走一遍吧！”
眼見嘉靖已經做出了決定，縱使心中有萬般不甘，嚴嵩和徐階也只得點頭稱是。
“陛下聖明！”
眼見事情已經塵埃落定，只見嘉靖將目光從嚴嵩和徐階的身上收回，旋即下了逐客令。
“行了，既然事情已經定下來了，你們回去繼續忙吧！”
嚴嵩和徐階聞言，在互相對視一眼後，旋即跪伏於地，異口同聲道。
“遵命，陛下，微臣這就告退！”
“嗯。”
嘉靖微不可查地應了一聲，旋即目視着嚴嵩和徐階，邁步走出幹清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