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養心殿。
清晨,嘉靖在貼身太監的侍奉下,穿好袍服。
就在這時,只見呂芳邁着無聲的步伐,進入了養心殿。
其剛一進入養心殿,便猛地跪伏於地,沉聲道。
“奴婢見過陛下!”
嘉靖聞言,旋即將目光收回,緩緩道。
“呂芳,這一大早的,你是有什麼事情要稟報於朕嗎?”
呂芳聽聞此話,微微頷首,然後迴應道。
“是的,陛下,奴婢有要事向您稟報!”
嘉靖見此情形,擺了擺手,將一旁的太監盡數屏退,淡淡道。
“起來吧。”
“多謝陛下!”
呂芳在得到嘉靖的應允後,慌忙從地上起身,隨後來到嘉靖的身旁,壓低聲音道。
“陛下,近些日子,徐階一直在偷偷調查寶船改造一事!”
嘉靖對呂芳的這番話不以爲然,旋即來到龍椅上坐下,緩緩道。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徐階要是不偷偷調查這件事,那才奇怪呢!”
呂芳見狀,當即神色一凜,又繼續補充道。
“陛下,奴婢害怕到時候……”
呂芳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嘉靖打斷了。
“放心吧,他們鬥不起來的,上次朕已經警告過他們了!”
嘉靖在說到這裡的時候,頓了頓,又緊跟着補充道。
“要是他們還敢胡來,那麼就別怪朕不客氣了!”
嘉靖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將目光轉向呂芳,緊接着詢問道。
“對了,嚴嵩目前的身體狀況如何了?”
呂芳見嘉靖詢問此事,在腦海中回憶片刻後,方纔給出了回答。
“啓稟陛下,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嚴閣老的身體狀況一天天地好了起來!”
“奴婢覺得,嚴閣老近期應該會向陛下您上一道奏疏,以言明自己重歸內閣的決心。”
嘉靖聞言,旋即將目光轉移到書案上,那些已經處理完畢的奏疏,頗爲隨意地吩咐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晾他幾天再說吧,朕接下來還有事情要吩咐他去辦!”
呂芳見此情形,只得畢恭畢敬地應聲道。
“遵命,陛下,奴婢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嗯。”
嘉靖聽聞此話,並無太多表示,只是應了一聲。
……
京城,嚴府。
此刻,嚴嵩正坐於書案旁,心無旁騖地寫着即將遞呈給嘉靖的奏疏。
奏疏裡的內容十分簡單,無非是感謝皇帝的恩惠,順帶着闡述自己的身體狀況,再向皇帝表明自己忠勤爲國,實心用事的工作態度,在結尾處表明自己渴望早日回到工作崗位,爲君分憂的意願。
待嚴嵩將奏疏的內容書寫完畢後,又仔細覈對了一番,待確認無任何差錯以後,旋即喚來管家,吩咐道。
“去,把這封奏疏,按照流程,遞交到內閣那邊!”
“是,嚴閣老!”
待管家離開以後,嚴嵩緩緩起身,穿過走廊,獨自一人來到院子裡,欣賞着周遭的景色,內心滿是期盼。
在養病的這段時間,嚴嵩也想了很多東西。
他覺得,眼下最要緊的事情,不是與清流那邊鬥個你死我活,而是應該提前向皇貴妃沈氏,肚子中的孩子靠攏。
眼下,裕王和景王都已經失勢,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將再也沒有成爲儲君的可能。
而自己身爲內閣首輔,已經沒有再改換門庭的機會了!
不,不對,只要自己稍微流露出一點這方面的意思,那麼接下來等待自己的,便是皇帝那無情的屠刀。
因此,嚴嵩將全部的賭注都押到了自己的兒子,嚴世蕃的身上。
嚴嵩原本的構想是,趁着皇貴妃沈氏肚中的孩子,羽翼還未豐滿之際,讓嚴世蕃主動向其靠攏,從而爲嚴家佔據一個重要的位置。
畢竟,權力中心的位置,就那麼幾個,佔一個,就少一個。
而讓嚴嵩倍感失望的是,嚴世蕃完全沒有領會到自己的意思,仍然我行我素,整日廝混於他娶的那幾房小妾之中。
不僅如此,嚴世蕃行事還頗爲魯莽,每次惹出禍端,總是由自己來替他擦屁股!
想到這裡,嚴嵩的內心突然泛起一股濃濃的無力之感,但凡嚴嵩再年輕個幾歲,他都會想着,努努力,再生一個孩子。
只是現在,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就這樣,嚴嵩陷入了深深的惆悵之中。
……
紫禁城,內閣。
此刻,衆人都坐於各自的位置上,批閱着相應的奏疏,不過,內閣首輔的位置,倒是一直空缺着。
只見徐階將手中批閱完成的奏疏放至一旁,旋即向嚴世蕃詢問道。
“嚴閣老目前的情況怎麼樣了,好些了嗎?”
嚴世蕃聞言,臉上滿是恭敬之色,迴應道。
“多謝徐閣老掛念,家父的身體狀況已經好多了,應該很快就能夠回到內閣了。”
徐階聽聞此話,點了點頭,臉上滿是和煦的笑容,開口道。
“這樣也好,嚴閣老還是儘快回來吧,咱們身上的擔子,也能夠輕一些!”
嚴世蕃聽聞此話,臉上神色不變,內心不由得暗罵道。
“陛下早先對徐階這個人的評價果然沒錯,徐階小人!”
“我看你心裡,巴不得我父親回不來吧!”
就在這時,從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只見一名胥吏拿着一封奏疏,進入了內閣。
其剛一進入內閣,便低下頭,向着衆人恭敬行禮道。
“大人,這裡是嚴閣老所遞呈的奏疏!”
徐階聞言,頓時來了興趣,只見其從座椅上起身,來到這名胥吏的面前,將奏疏接過,旋即吩咐道。
“嗯,伱下去吧!”
“是,徐閣老!”
胥吏聞言不敢作絲毫停留,當即離開了內閣。
徐階看着手中的這封奏疏,眯了眯眼,不知道在盤算些什麼。
片刻後,只見其臉上滿是笑容,環視一圈後,方纔開口道。
“這是嚴閣老遞呈給陛下的奏疏,咱們還是按照慣例,先遞交給司禮監吧!”
“嗯,既然是嚴閣老親自遞呈的奏疏,那麼便按照流程來辦吧。”
徐階的話音剛落,一旁的高拱緊跟着應和道,而張居正則沒有做任何表示,只是自顧自地批閱着自己手中的奏疏。
而嚴世蕃見狀,臉上浮現出一絲欣喜之色,內心暗道。
“等這封奏疏遞交上去,父親應該很快就能夠回到內閣首輔的位置了!”
片刻後,嚴嵩的這封奏疏,便跟隨那些已經處理完畢的奏疏一同,往司禮監送去。
司禮監內,此刻,馮保正如同往常一樣,畢恭畢敬地侍候在石公公的面前,看着他將內閣那邊遞呈過來的奏疏,分門別類地處理好。
只見石公公將手中批紅完畢的奏疏放至一旁,將目光轉向馮保,語重心長道。
“馮保,你可要記住了,批紅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什麼該批,什麼不該批,這中間的尺度,就應該由你自己來拿捏了!”
“這是誰都教不了你的,你只能憑着自己的悟性,慢慢去悟。”
馮保在聽完石公公的這番提醒後,臉上不禁浮現出受益匪淺的神色,隨後,只見馮保面露恭敬之色,向着石公公略微躬身道。
“多謝石公公教誨,我馮保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您的恩情的!”
石公公聞言,臉上滿是欣慰之色,旋即,只見其用枯瘦的手掌,輕撫着馮保的頭,緩緩道。
“那麼接下來的這些奏疏,就由你自己來處理吧。”
“我在一旁看着,你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