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李瀟在耳中隱隱約約的嘈雜聲中起了牀。
他眉頭微微皺起。
透過窗戶的縫隙，看到外面的天空還是一片昏暗。
他臉上全是疑惑，不太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居然會有人敢在軍營裡面喧譁？
他掀開被子走下牀，迅速地推開房門，想看看到底是誰在擾亂自己的軍紀。
然而，他剛走出院子，就被眼前的情況震驚了。
一大羣人正在教場上練着轉向，齊步走。
剛纔的吵雜聲是不同小隊的什長喊出來的口令，以及兵卒們腳下的腳步聲。
李瀟眼中的憤怒頓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欣喜。
這羣傢伙比自己想的還要更勤奮！
他掃了一眼校場，500人全都出來了，居然連一個偷懶的小隊都沒有。
不過李瀟思考了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別人訓練，自己不訓練。
那別人的訓練進度，就會超過自己。
別人就能吃好的粟飯，大口地吃肉，大口地喝肉湯。
自己就只能吃那些，放了好幾年已經有黴味的陳糧。
突然李瀟一怔，隨後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傢伙，這不就是內卷嗎？
2000年後公司的員工自願加班，自願加快工作速度，學生自願補課，工人自願降低計件的工價，快遞員自願延長工作時間。
李瀟嘴角微微抽搐。
沒想到自己居然變成自己當年最厭惡的人。
不過，這感覺····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差？
同樣被吵醒的還有幾位百夫長。
幾位百夫長臉上，全是驚訝的神色。
就連平日裡不苟言笑的伯牛，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他揉了揉眼睛，輕輕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一陣抽痛從大腿傳來，他本來還以爲是自己在做夢。
但是腿上的疼痛告訴他，這全都是真的。
他轉頭看向旁邊穿着紅衣的顏回低聲問道：
“難道師弟居然會傳說中的蠱術？”
“我聽說南蠻地區有些奇人會使用一些小蟲子，讓人唯命是從。”
“一旦中了蠱，那人就會全心全意聽他號令。”
“難道師弟用的就是這樣的手法？”
“不然這些憊懶的兵卒，怎麼可能自己偷偷起來訓練？”
“而且不是一個兩個，是全部都起來訓練了，這簡直不可思議！”
顏回眼中也閃爍着奇異的光芒。
不過他看得比伯牛更加透徹，稍加思考就明白了原因。
他嘴上帶着笑意：
“師弟確實會下蠱！”
聽到顏回的話，其餘四名師兄皆是一驚！
伯牛緊張地說道：
“啊！顏回，你莫不是在開玩笑？”
畢竟要是身邊有一個會下蠱，能讓別人言聽計從的人，誰會不害怕？
誰知顏回哈哈一笑，隨後手指指着被拴起來正在草地上吃草的那幾頭羊，一臉正經地說道：
“你們看，那幾頭羊不正是師弟的蠱嗎？”
“他許下承諾，隨後立刻實現。”
“雖然那些士兵還沒有吃到羊肉，但已經看到了屬於他們的羊肉，自然想每天都吃到，自然不會鬆懈。”
“至於那些今天沒能吃到羊的，也懷着能吃到羊的心思，當然訓練更加賣力。”
幾人對視一眼，臉上露出難以言喻的神色。
子路長長吐出一口氣：
“好計策！果然是好計策！”
“師弟如此的認真，我現在倒有點相信11天后，那個朝文君真的可能襲擊夫子的家。”
換做兩天前在場沒有任何人會相信，自己師弟那句像是玩笑一樣的話。
然而，僅僅兩天的時間，大家卻有了完全不同的看法。
不知不覺中李瀟的表現，讓所有人的懷疑慢慢開始消失。
但與此同時大家也緊張起來。
如果李瀟說的，是真的。
那麼僅憑眼前這些新兵，真的能抵抗朝文君的攻擊呢？
要知道朝文君的父親，可是魯國實力最強的三個諸侯之一。
手上好幾萬兵馬，隨隨便便湊個幾千人給他兒子，絕對不成問題。
以眼前這羣人的素質，或許練個一年半載。
配合嚴密的軍陣，或是還能應付對方的精兵，然而現在的他們差得還太遠了。
顏回看到氣氛變得緊張，連忙在旁邊打着圓場。
“放心，我覺得朝文君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這裡可是曲阜！魯國的都城！”
“就算朝音伯是魯國實力最強的諸侯，也不敢隨意在都城附近動兵。”
“不過爲了防止那傢伙，派出小股的部隊裝成流寇騷擾。”
“我覺得還是必須提醒夫子早做準備！”
幾人聽到這個提議，連連點頭。
李瀟走到校場前方的演講臺。
輕輕敲響講臺上的銅鑼。
聽到銅鑼的聲音，所有人下意識地停下了訓練的動作。
李瀟滿意地點了點頭。
“很不錯，你們訓練的認真程度，讓我非常滿意。”
“所以，我今天決定，在中午和下午兩頓飯之前額外加一頓飯！”
“所有人繼續給我認真訓練！”
“一個時辰後，就能吃到羊下水做的湯，我保證每個人都能吃到羊下水！”
衆人面面相覷，隨後立刻歡呼起來。
“不是吧，一天吃三頓飯！”
“我的天，我這是在做夢吧？”
“我們村裡的地主老爺，一天也就吃兩頓！”
“是下水湯，是羊下水！我都不知道多久沒吃到葷腥了！”
“前兩天被官府徵調，我媽還哭了整整一晚，怕我在軍中吃苦受累，要是被她知道我是來享福的，估計她得高興壞了！”
·····
衆人議論紛紛，誰都沒想到，原本只是想着提早起牀訓練。
居然落得一個這麼大的好處。
李瀟再次敲響銅鑼，下面的議論聲立刻停止，誰都不敢再言語。
“很好，繼續訓練，別給我偷懶。”
“要是被我發現誰偷懶，那麼他所屬的那10人小隊的下水湯，就別想了！”
看着一羣人開始認真訓練。
李瀟來到張峰的住處。
民夫們聽到兵卒開始訓練，也一個個開始從牀上爬起來準備新一天的工作。
鶴立雞羣的張峰見到李瀟的到來，連忙上前迎接。
李瀟也沒跟他客氣，直接命令道。
“挑一隻最肥的羊殺掉。”
“把下水和肥油都挑出來，切成指甲大小的碎塊煮成湯。”
“另外找人把半石粟米給我舂成粉末，倒入湯裡。”
“火要大，鹽要足，把下水和羊油的味道全都給我熬煮出來。”
“到時候分成三份，其中兩份送到正兵營那邊，剩下一份，就歸你們民夫營。”
“啊！”
張峰一臉詫異，完全沒從驚喜中回過神來。
“啊什麼！趕緊去做！”
李瀟可沒有那麼多時間浪費。
他敲響手上的銅鑼，一羣正在洗漱的民夫，立刻望向了李瀟的方向。
他朗聲說道：
“昨天大家表現得非常不錯，今天會有三頓飯。”
“等一個時辰之後，大家就能喝到混了粟粉的，濃濃的羊下水湯！”
“希望大家再接再厲，只要你們認真工作，我都是看在眼裡的。”
“雖然我沒辦法給大家太多的許諾，但是偶爾的加餐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一衆民夫又是一陣歡呼，大家洗漱的速度更快了。
這羣人或許從未想過進入軍隊成爲民夫，居然還有機會吃到葷腥，這簡直是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