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樑知縣根本就走不通。
他苦逼這臉，一副你難爲我的姿態。
“欽差大人，您的爲下官做主啊！”
“這雨杭城三年虧空的銀子怎麼能算在下官一個人的頭上呢？”
“而且，這七十六萬兩銀子，我、我也拿不出來啊！”
孫殿看着樑知縣賴嘰的樣子，立刻笑了笑說道：“本官當然知道你補繳不齊的，這不還給你準備了另外一條路嘛！”
“這第二條路就是，你供出你的同夥，讓他們和你一起補！”
樑知縣不由自主的渾身一抖。
這個該死的孫殿，他是要趕盡殺絕啊！
樑知縣思忖了片刻說道：“欽差大人，下官招！”
“下官知道隔壁的周知縣也在販賣私鹽，我手裡有他的證據！”
得到了這樣的結果，孫殿立刻露出了滿意的笑。
當晚夜深，孫殿便派人迅速抓捕了雨杭城一帶的另外四名知府，還有二十名知縣。
孫殿把他們分別關在地牢之中，連哄帶嚇的讓他們互相揭發檢舉。
如此一頓騷操作，很快就蒐集到了大量的證據。
證據已經足夠多了，孫殿就帶着六扇門和皇城司的人，連夜圍了雨杭布政使的衙門。
一時間布政使衙門四周火光沖天。
孫殿踹開門，直接帶着人就進了府！
高泰在這之前就先得到了消息，此時他正在堂中想着對策。
沒想到孫殿居然這麼快就帶人來了！
高泰冷眼盯看着孫殿，一副要將孫殿吃了的態勢。
“孫大人，你帶這麼多人深夜來訪，要做什麼？”
孫殿不緊不慢的笑着說道：“高大人，本官是自然是奉了朝廷的命，來徹查雨杭鹽務一案的。”
高泰並沒有被孫殿給唬住，依舊故作鎮定的說道：“孫大人查案便查案，來我府上是覺得我有嫌疑？”
“不然呢？”
“呵呵，孫大人！”
“你是朝廷的欽差，在這雨杭城中本官給足了你的面子，今日莫說本官問心無愧，就算是有愧也輪不到你來張牙舞爪！”
高泰的勢造的很足，氣場一上來就給人的感覺，孫殿確實是冤枉了他。
然而，孫殿依舊不慌不忙的笑着。
“那，本官有皇上的旨意，不知道能不能輪到本官呢？”
此言一出，高泰瞬間覺得手腳冰涼。
孫殿竟然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他原以爲孫殿來到這雨杭城不過是朝廷的意思，想讓他注意點分寸收點風頭而已，竟沒想到他是皇上派來的人！
但饒是如此，高泰也沒慫！
他冷眼盯看着孫殿，惡狠狠的說道：“我乃一州布政使，是封疆大吏！”
“就算你是皇上親派的欽差，沒有朝廷的詔書你也抓不了我！”
說完這話高泰自己直接愣住了。
不對！
這不是不打自招了嗎！？
然而，聽聞這話的孫殿也是愣住了。
像孫殿這樣的五品官，日常的任命和升遷都是歸由吏部來操作的，他這樣的官員叫做“部除”的官吏。
而能做到布政使或者是安撫使這個官職上的，最起碼也是正四品的封疆大吏！
那就需要由政事堂直接任命的。
這一類的官吏也叫作“閣除”。
這裡的除字，就是任命的意思。
政事堂和吏部中各有一本小冊子，這本冊子名叫官吏名錄。
記錄了所有官員的履歷和考評狀態。
能夠寫在政事堂名冊中的人，那就是閣除的官員，也就是一方大員！
雖然孫殿是皇上親點的欽差大臣，可就算是這樣他也確實沒有權利處置高泰這樣的官員！
沒錯！
就算是高泰現場認了罪，他也沒有權利扣押高泰！
至此，高泰揮了揮衣袖大喊送客！
就這樣，雙方不歡而散了。
人都走後天還沒亮，高泰就立刻向朝廷上奏，說孫殿爲了功績而構陷同僚，夜圍命官府邸，拷打朝廷官員！
他所用的手段是無賴的，是酷吏！
懇請朝廷給自己做主，同時對孫殿革職查辦！
而幾乎同時，孫殿也想朝廷上了書。
說着雨杭鹽務的貪腐，就是從高泰這裡開始的！
高泰是鹽務貪腐案的首腦，就是他私吞了朝廷近八十萬兩。
如此，雙方各執一詞，官司很快就打到了燕京城裡。
高泰是進士出身，曾經也是在六部任過職的。
他的同年好友遍佈朝廷各個衙門口。
高泰這個人又是那種善於交際的性格，以前還經常照顧同僚。
在朝中的名聲那是相當的好。
而孫殿只是個花錢買來的捐官，又是個不學無術的混子，他向來都是讀書人鄙視的存在。
他已經算是整個官場鄙視鏈的最底端了。
高泰的彈劾奏摺寫的那叫一個文采斐然，而孫殿連大字都不認識幾個，奏摺上的內容全都是由他的師爺代筆寫的。
兩人的官司從刑部打到了禮部，又從禮部轉到了戶部。
朝廷當中大部分的官員都是支持高泰的，甚至還有不少官員在新朝報上寫文章，直言抨擊先皇開放捐官是弊端叢生的！
這就是很明顯的在攻擊孫殿的出身了。
但這件事情怎麼說也是關乎到雨杭鹽務案的，而且孫殿也是皇上親點的欽差，別人也不好再多少其他的。
要不是這樣，孫殿早就被吏部給革職查辦了。
現在這個態勢，吏部也不敢自斷，最後只能報送到了政事堂。
羋天正和付薪翰兩人看着他們上奏來的摺子，也是挺爲難的。
羋天正說道：“我曾經也在地方上當過官，深知這些地方官員的不易，這鑄銀、鹽引、勞力基本上都是各級官府侵吞的地方了。”
“這種事情幾百年都屢禁不絕的了，現在更是蔚然成風了。”
“只是我沒想到，雨杭城鹽務現在居然出了這麼大的窟窿。”
付薪翰跟着點了點頭說道：“雖然是官場慣例，但雨杭城這次做的也着實過分了。”
羋天正站起了身，揹負着手說道：“這個高泰是科舉正途出身，如今被一個捐官叫了板，如果貿然處置若有不當，恐怕要引得朝野譁然了。”
聽聞此言，付薪翰也跟着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