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抽幾口,陶副廳長像是忽然記起一件事:“對了,有張照片大家看看,這女孩,也許你們認得。”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放在桌子上。萬黛河看了一眼,就知道今天這頓飯的真實目的了。她心裡掠過一股寒意,人啊,爲達到目的,怎麼什麼方法都敢想呢?
想歸想,場面還得應付。畢竟,如果這時候她不解圍,崔劍怕真就沒了退路。她再次掃了眼照片,故作驚訝道:“好漂亮的女孩子,文靜、端莊,陶廳什麼時候對女學生感起興趣了?”
“別亂說。”陶副廳長搶白了一句,繼續對崔劍說:“崔院長認得嗎?”
崔劍趕忙搖頭。其實他的目光並沒往照片上看,要是看了,也許他就不這麼說了。
一直保持緘默的葛副部長拿起照片,仔細端詳了一會兒說:“這個女孩怎麼這麼眼熟呢?哎,崔院長,你看看,是不是你們城市學院的?”
崔劍不能不看了,這一看,崔劍就又驚出一身冷汗。
照片上的女孩子不是別人,正是陸玉!
— 3 —
第三天下午,黎江北聽到城市學院再次搬遷的消息,頓感納悶,怎麼回事兒,老崔不是說先不搬的嗎?
城市學院暫緩搬遷,還真是黎江北的主意。黎江北跟崔劍說來也是老熟識,早在崔劍擔任金江師專校長時,兩人關係就已很密切。一來兩人的專業都是教育學,崔劍後來側重到教育心理學方面。二來,江北大學跟金江師專是教學聯繫單位,兩家關係本來就很好。崔劍擔任城市學院院長後,兩人常常就教育行政及高教發展方面的問題交換意見,崔劍就城市學院未來發展方向及學院管理中的具體問題請教黎江北,黎江北每次都毫無保留地談上一大堆自己的看法。
關於閘北高教新村這個話題,兩人聊得比較多,最最實質性的一次,還是今年三月去廣州考察。那次考察,兩人一路都住在一起,夜裡無事,就拿高教界的事兒解悶。有天夜裡,崔劍大着膽子就將心裡的疑惑說了出來,其中就有合同中的幾個疑點。
“這事兒怎麼想怎麼不對勁兒。”崔劍說。
黎江北被崔劍的話嚇住了,說實話,儘管他對閘北高教新村持不同意見,前後提過幾次這方面的提案,但那都是大方向上的,焦點是對“教育產業化”和“高校鉅額負債”的質疑。對崔劍說的合同,他卻一概不知,畢竟他只是一名普通教師,有些機密他是無權知道的。崔劍這一說,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覺:“老崔,這事可不能亂說,得講原則。”
“江北,我的話你還不信,我崔劍是亂說的人嗎?”崔劍一本正經。
也是在那晚,崔劍還告訴黎江北,閘北高教新村背後還有一個秘密,土地徵用有貓膩。崔劍說,他也是在擔任院長一職後才聽說的,用於建設高教新村的土地,一半原來屬於荒地,無產權,按政策規定,如果這些土地用來興辦教育及公益事業,政府完全可以按行政手段劃撥。但湊巧的是,就在閘北高教新村建設項目論證前一年,一家名叫“騰飛實業”的公司在極短的時間內在國土部門辦理了這片土地的租用手續,租用期限爲50年。爾後,該公司對那片荒地做了簡單平整,上面建起一些臨時性建築物,這些建築物的具體用途不得而知,但造價絕對低廉。高教新村項目論證通過後,第一項任務就是徵用土地,一年前還無人問津的閘北區荒地突然開始爆炒,短短3個月,地價就翻了10倍。用於建設江北大學和城市學院的1號區和12號區,前後倒了六家公司的手,每畝地溢出的價格爲80萬元,單是這一筆,閘北新村就增大投資3個億。
“3個億啊,江北,你能想得出,這3個億最終去了哪兒?”
黎江北搖頭。
崔劍聲音低沉着說:“這裡面有名堂,那個騰飛實業我打聽過,根本就是家皮包公司,將地價炒起來後,他們就拿錢走了。”
“真有這事?”黎江北還是不相信,閘北新村是全省重點工程,縱是膽子再大,也沒誰敢動它的念頭吧?
那次回來,黎江北開始留心這件事,無奈,他的信息多一半來自底層,來自民間,而這些涉及投資和土地轉讓等絕對高端的秘密,他無力獲得。有次跟周正羣閒聊,他大着膽子將這事說了出來,沒想到周正羣當時就黑了臉:“江北,你是政協委員,是省政府參事,覺悟不會低到如此程度吧?街頭巷尾的傳言,你也敢信?”
一看周正羣的臉色,黎江北沒敢再細問,此事也就暫時放下了。誰知一週前,崔劍突然神秘地找到他,說那家公司他打聽到了,果然不出所料,是一家黑公司。
“哪家?”黎江北正被吳瀟瀟和長江大學弄得心煩意亂,沒有心思聽崔劍繞來繞去。
“騰飛實業。”
一聽“騰飛”兩個字,黎江北猛地擡起頭,無獨有偶,兩天前他收到一封羣衆來信,信上說的也是這家“騰飛實業”。
“想不到吧,該公司的法人代表竟是陸小雨。”崔劍的聲音很沉重,爲打聽這家公司,他真是費了不少心血。
“陸小雨?老崔,你瞎扯什麼?”黎江北失聲叫道。他詫異地盯着崔劍,感覺崔劍突然變得有些不可思議。
黎江北收到的那封羣衆來信檢舉說,騰飛實業是萬河實業旗下的一個子公司,幕後老闆是萬泉河。
“這次我絕不是瞎扯,我有真憑實據。”崔劍說得很堅定。
黎江北更加驚愕地瞪住他:“什麼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