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黃南起跟兒子—北京中醫大學畢業的黃濟人一道,將黃氏濟身堂開得有聲有色,這家前清年間就在春江頗負盛名的中醫堂,已成爲春江一塊金字招牌。知情者說,黃氏父子手中握有祖傳的兩百多個秘方,尤其對疑難雜症更是在行。什麼“藥到病除”、“華佗在世”、“醫德高尚”、“救死扶傷”的錦旗和牌匾,掛滿了牆壁。這還不算,父子倆還有一個怪癖,但凡那些掙了大錢的,比如包工頭暴發戶開奧迪坐大奔的,不管什麼病,一律用黃氏秘方,當然藥錢也貴得驚人,而對那些下了崗一家幾口就不了業吃不起藥的,他用一般方子,便宜,有時候甚至分文不取。拿他的話說,不就一些草藥嗎,值不了幾個錢。有一次周正羣找他治病,一語道破天機,你這哪是行醫,簡直就是劫富濟貧。
黃南起呵呵一笑,不語。
醫術高,病患就多。病患中什麼人都有,什麼消息都有,濟身堂慢慢又成了信訪辦,難事,疑事,解不開的事,都到了他這裡,他這人又好琢磨,又愛管閒事,這一好一管,就越發招來更多好事者,於是“華佗”之外,他又多出一個雅號:萬事通。
周正羣跟他的交情,就是這麼建立起來的。
關於春江陶器事件,還有那兩個甘肅民工,就是黃南起無意中從前來看病的兩位民工嘴裡聽說的。一開始黃南起也沒在意,後來又有民工提起這事,而且說話的口氣很神秘,這才引起黃南起的警覺。正好春江政府大樓竣工,周正羣到江龍檢查工作,中間找他了解政府大樓工程建設中的疑點,黃南起就將這些疑惑全說了。周正羣聽完,再三叮囑,這事千萬不能外傳,但要留意,有沒有更新的消息。不久,黃南起就聽說,那兩位甘肅民工死了,說是游泳時掉江裡淹死的。
這下黃南起更覺得這裡面有名堂,他便利用以前的關係開始暗中調查。誰知這一調查,就查出一個更大的黑幕來。
那兩個民工果然是被人害死的,這一點,劉名儉及其專案組也在後來的偵查中得以查證。只不過,害死民工盜走陶器的,不是萬河集團,而是有人假借萬河集團名義,想栽贓給萬氏兄妹!
那兩個甘肅民工是在一個外號叫“禿手”的小包工頭手下幹活,禿手領的包工隊算是外包工。建築業有這樣一個習慣,大公司承攬下工程後,除主要工程外,一些分部工程,包括土方、貼牆、抹灰等,都由外包工完成。工程項目越來越多,外包工、黑包工也越來越活躍。禿手原在萬河實業當項目部副經理,後來另起爐竈,拉起小山頭,帶着四十多號人幹外包工,這樣來錢快,而且自己說了算。春江政府大樓工程開工前夕,萬河實業人力不足,土方工程便承包給禿手。沒想到,禿手這次撞了大運,挖着了古陶。禿手以前幹過文物走私,雖是小打小鬧,卻也熟悉一些這裡面的行行道道,後來被人坑了,差點搭上性命,這才收手,到萬河實業當建築工。一見着古陶,禿手便知道機會來了,於是他火速跟一個叫阿秋的女人聯繫,這女人平時做服裝生意,暗中卻在搞文物。禿手以前跟她打過交道,知道她跟香港那邊的文物販子有關係。阿秋看了貨,知道這是筆大買賣,於是跟禿手一番密謀,如此這般,出了個殺人滅口的主意。禿手便佯裝帶兩個民工去江邊遊玩,趁其不備,將他們推入江中。過後,他通過阿秋,將那批古陶倒賣給了叫阿朱的“四老闆”。隨後,禿手便消失了。
劉名儉這次到春江,一方面調查周正羣一案,一方面跟春江警方聯手,暗中調查彩陶案。直到一週前,才從深圳將禿手抓獲。在強大的心理攻勢前,禿手如實交代,並且供出了另一個事實:所有這一切,都是春江市常務副市長跟潘進駒導演的!
春江市常務副市長早就知道文惠院有陶,還有更多文物,爲將這些地下寶藏獨吞,遂跟潘進駒合演了一場雙簧戲。首先由潘進駒物色外包工,點名要外地民工,然後他通過工程指揮部將其安插到萬河實業,由其負責挖土方,一旦見到陶,立即殺人滅口,將罪名轉嫁到萬氏兄妹身上。包括那個叫阿秋的女人,也是提前安排好的,就等禿手上鉤。本來他們要將禿手也滅掉,可惜禿手提前發覺,錢也沒拿就跑了,他們這才罷手,逼着萬河實業拿錢,給甘肅民工作了賠付,算是將此事了結了。沒想到,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禿手最終還是向警方供出了他們。
春江市常務副市長這樣做,還有另一層目的,就是想通過阿朱把馮培明的三兒子也牽扯進來,有了萬河實業跟馮培明,這齣戲,他就算是演實在了。
……
這一天的馮培明,等於又讓黃南起上了一課。本來他對黃南起還抱着戒備,尤其看到他跟紀委副書記劉名儉一道登門,更讓他心裡多了層提防,沒想到黃南起卻道出了一個驚天事實。
聽完,他沉如千斤的心一下就輕鬆了。
“真是他們乾的,跟我家小三無關?”
黃南起重重點頭,劉名儉也向他作了保證,一時間,馮培明心裡亂得就不知該說什麼了。
劉名儉對黃南起說:“來一趟不容易,給馮主席號號脈吧!”
黃南起剛要伸手,馮培明本能地縮起手:“號什麼脈,誰說我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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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聞天對女兒夏雨大發雷霆。
夏雨還沒把孔慶雲辭職的事說完,夏聞天就怒道:“他想做什麼,你問他,還想做什麼?辭職,他有資格辭職嗎,惹出這種事,還要跟組織鬧脾氣,是不是覺得自己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