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真是得做了才知道有多煩。
穿越過來一年了，顧誠確實從沒關心過國內的影視發行規則。在他眼裡，這些東西都是順理成章的，無非找總局或者文化部搞點py交易。
想當然地動手之後，顧誠立刻被打臉了——他突然發現自己連py交易的地方都找不到，因爲人家根本不受理。
靜下心來，瞭解一番發行側的行情，顧誠不得不接受幾個沉重的事實：
首先，這個時代的引進片製片方是沒資格直接去跑引進的。尤其是臺資電視劇，必須有至少一個境內上星省臺主動表示有引進意向，然後由這個電視臺的名義出面申請。
外資製片方親自申請，首先主體就不合格。
其次，在電影領域，如今還不存在民資投資人的概念。目前圈子裡確實有很多大佬被朝廷喊去討論《電影管理條例》，也就是那個多年後傳說中的“16號文件”。
但根據小道消息，因爲明年是換天之年，長者不太喜歡文化開放，故而目前朝廷在文化領域一切求穩。這個條例至少要明年3月兩-會開完之後，纔會被新首相通過。
2001年，依然是華夏民間資本進入影視圈“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也正是因此，歷史上的《流星花園》01年就在灣灣熱播，而大陸一直拖到02年才引進。
不過，現在事情好歹有點轉機，因爲本時空這部《流星花園》是內資超過50%的合拍片。而且電視劇投資的法律制約比電影要模糊得多，政策上總算留了一口氣，可以打打擦邊球。
顧誠和表姐花了半個月功夫，去省電視臺軟磨硬泡，也虧得同期在灣灣那邊的收視數據比較爭氣，吳越衛視的領導看了之後，覺得引進這個片子確實有利可圖，表示願意引進首播權。經過粗略談判，擬出資400萬人民幣，比臺視高了一倍。
然後才輪到顧誠帶人以省電視臺的名義，去總局跑審——大牌國企外派的“技術支持”人員，一般都不是自己家的，而是供應商那裡借來的。就好比華夏移動/聯通/電信對外談判的技術支持，都是華爲提供的。
一個道理。
走到了這一步之後，顧誠才上門找高大鬆老師斡旋。他知道對方人面廣，朝中認識人多。
……
時隔兩個月，顧誠再次來到西子湖畔那座帶錄音棚的莊園拜訪。女僕已經認識他了，也沒多問便放他進去。
他還見到了高老師的夫人，一個剛剛20光景的京城名校畢業生。可見高大鬆也是個老牛吃嫩草的。
雙方分賓主坐定，上了茶，顧誠開門見山邀請：“高老師，我想請您做叮鐺網的ceo。順便還想請您出面，幫我的公司跑跑引進片的審片手續。”
高大鬆喝了口茶：“你應該找專業的人辦專業的事兒嘛。我一個音樂人，你找我跑審片，這不是問道於盲。”
顧誠強行按捺住心中的奔騰，心說：哥也想找韓三平那種在總局手眼通天的貨色吶！問題是不認識啊！這不只認識你麼！
對面這人要是個差錢的，顧誠直接就砸錢解決問題了。可人家偏偏不差錢，和對方接觸了幾個月，顧誠知道高老師只講究個志同道合。
他只能換個問法：“高老師是不是對我的生意有什麼不滿，覺得我不夠志同道合？”
高大鬆靜靜地喝完一杯茶，然後把他老婆趕走，這纔開口：“一開始我見你辦叮鐺網，心說搞互聯網的也不都是盜版狗，總算讓我等到一個爲正版音樂人行俠仗義的。沒想到你雷聲大雨點小，至今除了引進周潔倫、發你自己的碟子，其他根本沒動作——我看你也跟張超陽那老狐狸沒啥區別。”
高大鬆口中的張超陽，自然是國內互聯網前三巨頭之一的搜虎老闆張超陽了。高大鬆回鄉之前是搜虎娛樂事業部總監，結果眼見互聯網巨頭都是盜版狗，他順便憤而辭職賦閒。
顧誠被這種站着說話不腰疼的話一擠兌，頓時叫起屈來：“高老師，你這可冤枉我了！我當然是真心想做好叮鐺網的。不然去年年底這種節骨眼上，我有那200萬閒錢投資哪裡不好非要開音像網站！
但凡事都有個過程的，我和李囯慶走的路不一樣，那是因爲我想等在線支付系統搭建好了、用戶的線上付費習慣養成了、電商物流體系也成熟了。到時候搭售唱片、影視碟片不就水到渠成了麼？這種事情急不得的。”
高大鬆賭氣地說：“都像你們這些互聯網大佬一樣想，國內有才華的音樂人都餓死整整一代了！文化傳承斷絕了怎麼辦？繼續回到抄扶桑人的曲子填詞的時代麼？”
顧誠被逼問得很無語：“你說的確實有道理，但這是需要全社會共同面對的問題，憑啥把重擔壓到我一個人身上？拜託，我還是個孩子呢，你能不能放過一下未成年人？”
“因爲只有你有求於我，我就賴上你了！”高大鬆像小孩子一樣無賴，說完自己都覺得有點蠻不講理，於是臉紅地補救了一句：
“這樣吧，你至少拿出個讓我覺得行之有效的‘叮鐺網’進一步建設方案，確保年內惠及更多音樂創作人，那這次的事兒我就幫你辦了。至於叮鐺網的ceo你還是先收着吧，我做個內容總編就是了。經營宣發這些俗務，我不在行，也沒興趣。”
顧誠一咬牙，拍胸脯說：“行，你給我三個月時間，我保證上半年之內拿出一份讓你滿意的方案。你就先收着這個職位，幫我把審片跑過了。到時候我要是食言而肥，你大耳刮子扇我都行！”
做人，還是要有點理想的，光看錢怎麼行。
顧誠自忖，一到4月份，傳奇娛樂給陳天喬的第三方“猴版支付寶”就要投入使用了，而且其安裝覆蓋面也在越來越廣，是時候把在線支付和正版音像行業更緊密結合了。
……
高大鬆雖然性子有些怪癖，但答應了的事情還挺仗義，顧誠僅僅給了他一個口頭承諾，而且還不是許給他的個人好處，他照樣義無反顧地開始幫顧誠跑《流星花園》的審片工作。
有個在京城人脈頗廣的文化人幫襯，效率果然不一樣。僅僅4月中旬，總局就把審批放下來了，允許5月開播。
另一方面，在灣灣，經過6個星期的洶涌席捲，臺視主頻終於在4月15日播完了首輪。
臺市的收視率從第一週的21%，每週都持續攀升，23%、26%……直到定格於最後一週的34%，號稱灣灣史上最高收視率的電視劇。
花了100多萬翻譯、配音成本後，夷語、扶桑語版本也如期製作完成；其他東南亞小語種則不提供配音，只提供漢語加字幕的模式。
從4月下旬開始，這些譯製片陸續在在nhk電視臺、kbs電視臺順利熱映。後來該劇在東夷kbs甚至取得了41%的誇張收視率，扶桑nhk也達到了驚人的19%。
“kbs電視臺買下東夷國內獨播權，耗資10億夷幣，約合650萬人民幣。”
“nhk電視臺買下扶桑首播權，耗資1億日元，約合840萬人民幣。”
（注：當時日元還比較高，大約是1比12。現在已經1比18了。）
“央視與吳越衛視買下華夏首播權，各出資450萬/350萬人民幣，吳越衛視承諾比央視延遲兩週開播。隨後芒果衛視、江南衛視、煤省衛視等7家省級衛視買下次輪轉播權，每家耗資200萬人民幣，但必須承諾延期至暑期檔以後開播。”
柴智萍看着賣片的收入，簡直是又激動又嫉妒，幾乎發狂。
激動是因爲她大賺了一筆，而且在名聲上更是藉此把“灣灣第一偶像劇製片人”的flag豎了起來。
嫉妒，是因爲早知道這個片子如此賺錢，就是砸鍋賣鐵都該借錢自己多投資一點兒。
最終的賣片總收入，竟然達到了4000萬元的誇張高峰，而全劇的總投資不過600多萬，投資回報率達到了6倍。去年12月資金進場開拍、今年4月底就全部賣完了，前後不過5個月的回本週期。
其中顧誠的現金投資達到300多萬，加上他和林志凌沒要片酬，以及其他一些發行資源的投入，佔60%收益。福隆製片投入170萬，最終佔股25%，柴智萍、蔡導這些人以勞務、劇本之類入股（他們拍片的時候簽了不拿工資），佔15%。
換句話說，那羣勞務入股的“打工仔”，花了小半年的精力，瓜分600萬的勞務費。
顧誠則是300多萬本錢進場，最終回收2400萬。
“想不到拍電視劇都能這麼賺錢，簡直不比傳奇4個月的純利潤低多少了。”看着賬目的時候，顧誠都忍不住慶幸了一把。
眼下經過四五個月的發展，傳奇早已從年初的五六萬人同時在線、30多萬付費用戶。成長到了5月份的10萬人同時在線、80萬付費用戶。其中半數用戶可以做到每月消費1張點卡，最核心的20萬鐵桿玩家，甚至是一個月3張卡。
傳奇現在每個月的點卡銷售額有2000多萬，服務器/寬帶/維護這些硬性成本不過區區15%，宣發和反哺“猴版支付寶”、爲下階段電子支付提供安全軟件研發這些支出纔是大頭。（傳奇賣一張點卡就要給代充值的網吧老闆5塊錢，這部分營銷費就佔名義收入的20%。只有給了這筆錢，全國的網吧老闆纔會不遺餘力地向來網吧消費的玩家推薦傳奇這個遊戲。）
細算下來，“傳奇”每月的淨利潤也才1000萬出頭，和拍電視劇完全屬於一個數量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