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江南會來客特別多。
不過論顏值，過去這幾天來的都是頂級的俊男靚女，而且都是演藝圈人士（俊男只有顧誠一個，剩下的都是靚女）。
今天，總算來了個骨骼精奇的醜男，可以讓此前的潛規則破破戒了。
哦，其實也不算來客，因爲馬風也是這裡的大股東之一。
馬風輕車熟路走到園子裡一個大理石鋪底、周遭種着棕櫚樹的花式游泳池邊，遠遠就看到顧誠似乎在跟一羣人嬉戲。
看到這架勢，除了說握草，就只能說尼瑪了。
太不檢點了。
顧誠眼睛尖，也老遠就看到了來客是誰，裹上一塊沙灘浴巾，走到旁邊的陽傘底下坐下，倒了兩杯冰酒。
九月天，錢塘的秋老虎餘威尚在，遊個泳什麼的最痛快了。
馬風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富有的年輕人了。
“你小子最近是不是瘋了，玩女人就玩女人，躲屋裡玩不好麼？感覺你就是可了勁兒地造，往自個兒身上潑髒水。”
顧誠喝着哈德遜冰酒，晃悠着杯子毫無正型地直說：“我這叫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遊個泳而已，怎麼就扯上玩女人了。”
馬風表情一抽，要不是得找顧誠談錢，他都懶得搭理：“那就更腦子進水了，明明沒玩，都被人誤會成在玩。”
“這種誤會有什麼不好，我覺得吧，再過個十年，說不定這個世界上就會有一種新的網絡視頻媒體形態，叫直播——得網速比現在好10倍。然後說不定就有土豪給搔首弄姿的女主播打賞好多錢，多到甚至比他們真去找一個長得一樣漂亮的雞睡一頓還貴——你信不信未來會有這麼一天？”顧誠的思路從來都是天馬行空的，何況只是開場白閒聊，別人跟不跟得上他也無所謂。
馬風還算了解行業前沿，勉強能跟兩句：“直播？搞網絡視頻憑現在的網速都不夠吧，我今年不是沒聽人論證過視頻項目，都說起碼再有一兩年才能搞。你說的那個直播也太遠了。”
“你別管網速什麼時候能實現，你就說我說的這種消費形態你認不認爲會存在。”
“腦抽了纔打賞女主播這麼多，有這錢不會直接操啊，我是沒看明白花圖個啥。”馬風懶得多想這些無厘頭，也悶了一杯冰酒，隨口回答。
“所以啊！你就只配在網上賣貨了，太現實！”顧誠恰到好處地嘲諷了一下，“我覺得那些十年後給女主播打賞的人很正常，上女人是關起門來自己爽的，只有器官的爽。如果一個女主播有幾十萬人在圍觀，這時候你打賞到她本場甚至本週本月粉絲值冠軍，那就是打臉了其他幾十萬觀衆。這個錢不是讓土豪器官爽的，是讓土豪面子爽的，爲了裝逼才掏這個錢。”
馬風是何等聰明之人，立刻知道顧誠在說啥了。他馬上就舉一反三地反問：“所以你就在這兒自污找一羣美女一起游泳？明明沒上還演給人看？不過就算你的理論對，你還差這個面子？”
顧誠確實不差這個面子，因爲他不需要向任何一個地球人證明自己的魅力。
“只要顧誠勾勾手，多漂亮的美女都會乖乖溫存地讓他上”，這點已經是衆所周知的真理了，還用向世人證明麼？
we-all-hold-this-truth-to-be-self-evident。
“這句話我喜歡，我確實不用向任何人證明。”顧誠昂然接受了馬風的恭維，“行了，不開玩笑了，聊正事兒吧——孫正意找你現金出售雅虎華夏的股份了吧。”
馬風精明地笑笑，一邊說一邊試圖從顧誠的表情裡捕捉些什麼：“看來你早就想好了？你認爲阿狸巴巴的前景，比傳奇娛樂還要好。所以寧可捏住孫正意的命門逼他賣出阿狸巴巴的股份、去換購傳奇娛樂？”
顧誠見鬼說鬼話：“談不上更看好哪個吧，不過既然孫正意突襲了我，我已經失去了傳奇娛樂的控制權，跟在後面混幾年分紅也沒意思。我這人有骨氣的。”
馬風一臉不信地哂笑：“省省吧，我還不瞭解你。不過你就不怕我對孫正意告密？我覺得你肯定是非常看好阿狸巴巴。”
顧誠一點也不怕馬風的威脅：“告密，對你有什麼好處呢？如果雅虎華夏也被你買下，孫正意還有什麼資源是導致你非向着他的？讓扶桑人賺華夏人的錢很好玩？”
馬風默然不語，知道自己的話沒有起到哪怕一星半點兒增加籌碼的作用。
他當然不會真去告密，他只是希望顯得自己看穿了儘可能多的東西，以便在後面跟顧誠談戲肉的時候多維持住一點好處。
要是真的告了秘，顧誠有的是辦法把各種黑材料泄露出去，把他馬風黑成一個幫扶桑人坑同胞的漢奸。
馬風可沒有這麼傻。
馬風：“那就直接開價吧。”
顧誠：“我能借你15億，美元，我是說立刻就能拿出來。如果未來你需要，我還可以拿出這麼一份，但我想你恐怕用不到那麼多了。”
“嘶……”馬風微微吸了一口涼氣，“我想，你說的應該不是‘借’吧。”
“哦，對，這個怪我，是我用錯詞了——如果你願意把一部分借款用股權低價，或者直接給入股，當然更好了。”
話說到這一步，已經很明白了：你馬風本來爲了兼併孫正意手上的雅虎華夏，就有可能要砸出去十幾二十億（說不定還能還還價），既然哥沒出現之前，你是準備拿阿狸巴巴的股份去置換，那現在不如直接賣一部分阿狸巴巴的股份給哥好了。
當然，顧誠知道，馬風自己肯定要落下一些，如果他當初準備給孫正意20個點，顧誠找上門來他還給20個點，那這番折騰就白費了，馬風還不如直接給孫正意呢。
或許是五五開，或許是四六、三七，這就看雙方的談判技巧、實力對比，以及所掌握的盤外資源對對方的吸引力了。
除非是2001年互聯網危機最嚴重的、朝不保夕的時刻。
否則，任何一家上升期互聯網巨頭拋出股份換取融資，都是伴隨着融新的資源的。
這個資源可以是數據，可以是技術，可以是團隊，也可以是某個角度的市場佔有率。歷史上孫正意能在2005年再度大幅提升他在阿狸巴巴的持股，靠的就是雅虎華夏這個資源。
“我離了你，借錢或許借不到這麼多。但是如果我用阿狸巴巴的股份放開給人入股，籌十到二十億美元還是可以做到的，不一定非要找你。”
馬風前前後後，就是強調這個觀點。
借錢他沒本事，因爲他沒有資產可以抵押。04年的阿狸盈利和營收都不行，傳統融資是沒戲的。
但是如果允許入股，以阿狸的蒸蒸日上，還是有人願意的。
顧誠也不否認這點。
這種大事情，也不是見一面就談得好的，顧誠和馬風，最多隻是敲個基調，定個模式，剩下的有柳倩和馬風的代理人來談——不過顧誠的要求是，馬風必須帶個他本人的財務顧問來談，不能直接讓阿狸巴巴的cto蔡重信來進行前期談判。
蔡重信跟孫正意的糾葛太深了，當初孫正意入主阿狸，就是蔡重信爲馬風介紹的。如果讓蔡重信來談，這裡的分析和考量肯定會泄密。
馬風很大氣地答應了這一點，表示自己一定全程親自出席談判盯着。
……
經過幾天的緊張博弈，馬風方面答應的是三七開——在阿狸巴巴收購雅虎華夏的過程中，乃至後續遇到孫正意要拋售阿狸巴巴股權套現籌資的時候。孫正意退出多少，顧誠或者誠品控股公司可以吞走七成。
剩下的三成，則應當以股權抵押借款的方式，借錢給馬風以及其他幾個阿狸巴巴的股東，讓他們回購增持那三成孫正意讓出來的份額。
翻譯一下，就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阿狸收購雅虎華夏這一票，大約值阿狸巴巴20%的股權，本來這20%應該在收購案完成後歸孫正意的軟銀。現在顧誠出全資吃下來，其中14%顧誠直接持，那6%算顧誠借錢給馬風、讓馬風持。
而且，孫正意只賣一個雅虎華夏，肯定還是不夠錢買傳奇娛樂顧誠吐出來的全部股份的。孫正意後續拋售，也是顧馬三七吞。
同時馬風要求顧誠承諾和當初孫正意一樣的不得收回投票權，不干涉經營。
這些條件顧誠很痛快就答應了，他本來就不想涉足賣貨的生意。
那玩意兒他不專業。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你個吸血鬼。”協議達成的時候，馬風幾乎是用自嘲的語氣說完這句話的。
顧誠這傢伙太雞賊了，自己的生意做那麼大，已經是互聯網圈首富了。現在不但徹底成功套現，而且吧bat的入股輪了一遍。
要不是顧誠和馬騰在內容分發領域未來不可調和的生死矛盾，顧誠光是做做騰雲的股東，都能撈不少好處了。
只能說他是個有理想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騰雲就算給他錢，也阻撓不了他滅騰雲的信仰。
談判成功當天，顧誠和馬風碰了一杯，一飲而盡之後，馬風略帶不解地問：“你是怎麼斷定未來阿狸巴巴一定比傳奇娛樂值錢的？”
顧誠聳聳肩：“這有什麼好問的？你不也是這麼認爲的麼？”
馬風：“那不一樣，我是創始人，這裡面有我的價值觀和歷史，不是錢能解釋的。我當然自信阿狸巴巴是值錢的，但你是外人，孫正意也是外人——至少孫正意現在肯賣，就說明他的判斷和你就不一樣。”
顧誠眉頭一皺，覺得馬風說得也頗有道理：“是啊……孫正意爲什麼會跟大多數人一樣，認爲未來傳奇娛樂還是比阿狸巴巴值錢呢？”
顧誠竟然都沒想過這個問題，如此看來，這一波他贏得還有些僥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