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誠宅家翻了兩天神鵰俠侶的原著，瞭解了一下近期的行情，才發現自己一頓酒喝回來的這個改編權，時機還真是非常不湊巧。
最近這陣子，擬開拍的武俠劇已經扎堆了。
央視張製片的《天龍八部》就快收工，預期國慶後能上映。然後張製片就要連軸轉上《笑傲江湖》，繼續捧李亞朋那個面癱的腦殘兒童——改編權自然是他一塊錢象徵性問金老那兒買來的。
海峽彼岸，灣灣各路英豪正在搞《倚天屠龍記》，蘇有鵬擔綱，賈婧雯高園園一堆美女捧場。雖然顧誠和蘇有鵬沒啥交集，但自從《情深深雨濛濛》被《流星花園》和《金粉世家》一前一後包夾着吊打了收視率之後，蘇有鵬心裡要說沒憋着口想翻身的惡氣，那是不可能的。
明年年中的時候，很可能就要面臨《天龍八部》下檔後不久、馬上接上《笑傲江湖》、《神鵰俠侶》、《倚天屠龍記》三部同類型片子檔期撞車爭奪收視率。
或許顧誠可以選擇壓後《神鵰俠侶》的上映檔期，避開血腥的收視率爭奪。但這條路子在顧誠看清了大形勢之後，立刻被否定了。
按照顧誠的估計，2003年年初，互聯網寒冬就該結束了。到時候，mp3免費下載這種音樂盜版模式，就會徹底復甦，明年將是實體唱片業總市場容量由盛轉衰的最後拐點。
而互聯網視頻的盜版，大概可以比音樂產業多一年喘息的契機。
畢竟視頻盜版需要的網速下載帶寬和服務器資源都數十倍於音樂下載。一方面需要等待互聯網帶寬等基礎設施進一步成熟；另一方面也需要指望****工具、e-mule（電驢）等p2p資源共享模式的誕生，才能催熟視頻盜版業。
按照這個進度，考慮到互聯網寒冬在顧誠手中提前結束，04年bt下視頻就會氾濫開來，05年就有可能出現youtube或者土豆網這種在線觀看視頻的平臺。
2003年，會是傳統電視臺渠道最後的收視率高峰，將來再也不會有10%以上的電視劇出現了。
既然如此，那就跟灣灣的《倚天》和央視的《笑傲》同期硬懟吧！
考慮到央視製作的武俠大片上映時，不可能允許旗下任何一個頻道同時播放其他武俠片，顧誠不得不面對用一家省臺來對抗央視的局面。
或許也是巧合，在另一個時空，因爲沒有顧誠的蝴蝶效應，《神鵰俠侶》的開拍時間拖後了一年多，直到05年底才上映，而且也是放在吳越衛視上首播，沒資格上央視。
……
江南會成立已經一週。顧誠也恢復到了正常的工作中去，這天他正在“傳奇影業”辦公室裡晃悠，和骨幹員工們閒聊，討論未來的製作公司需要補齊哪些人員和設備。
“傳奇影業”才註冊三天，辦公場所就直接在“傳奇娛樂”那幢東部軟件園的寫字樓里弄了一層，傢俱一擺就開工，連裝修都還沒搞。
顧誠去年拿孫正意的錢買的寫字樓，整整十八層，一直用不完，還有一半以上是租出去的。如今隨着互聯網寒冬即將過去，以及顧誠的號召力，不少新興的互聯網公司都來沾點兒“仙氣”，寧可高於市場價一些，也要在顧誠的庇護下租個地方辦公。
女秘書趁着顧誠講話的空擋，見縫插針過來請示：“顧總，華藝兄弟介紹的幾個人都到了。您現在見一見麼？”
“見，把他們領到會客室，我一會兒就到。”顧誠一收手上的東西，準備會客。
休息室裡，他見到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短髮凸額，活像《一腔俗血》裡那大導。還有個二十五六的幹練長腿妹子，披肩發，金屬半框眼鏡兒，姿色也有七八分。
這就是那天顧誠憑藉跟王忠軍“賞畫之交”賞出來的交情，要來的倆副導演了。
他提前聽王忠軍在電話裡說過，這倆人都是跟着馮導拍過幾年片的資深副導。
一見到顧誠，那個剃着寸板頭的中年人微微一欠身，就乾脆利落地自我介紹起來：“顧總好，鄙人管狐，做過9年副導演，獨立拍過倆文藝片。我也不怕丟人，實話實說，片子光拿獎了，賣不出去。最近算是想明白了，改行拍了部電視劇《黑洞》，市場反響還行吧。王總交代了，讓我聽您吩咐。”
又是一個被拿獎和拿市場之間的權衡給逼瘋的“藝術家”麼？不管才華怎麼樣，看起來是個有想法的。
妹子等管狐說完，才款款地接話：“我叫劉慧，選過幾年角，一般的劇務交給我就是了。”
顧誠微微點頭，心說王忠軍還挺給面子。
《黑洞》這部電視劇也是今年正在上映，是主旋律反-貪商戰的片子，有程道明這種國內影帝級的大佬參演，收視率也不錯。這管狐雖然拿得出手的作品的就這麼一部，但此前給華藝一哥馮導鞍前馬後了9年，積攢的經驗肯定是不錯的。
現在明明都轉正了，繼續回來給顧誠當副導，專管分鏡劇和剪輯，背後都是人情。
那個妹子沒啥出彩，只管選角劇務，但王忠軍介紹這麼個女生來，也算用了心。
因爲選角副導演是一個非常容易潛規則的位置。
一般影視劇當中，除了男一女一，以及個別男女二是總導演欽定選角。再往下的角色，總導演就沒那麼多時間了。
這時候，選角副導演就承擔了“先把一道關、幫導演篩選”的工作。
如果是個男的選角副導演，往往就是一通亂睡，把進了海選名單的、履歷不夠紮實又沒後臺的小姑娘挨個玩一遍，然後口口聲聲承諾“我一定會嚮導演推薦你的”。
除非是個別剛剛出道、身子清白、顏值又頂尖的女生；就是直奔名導大片而去，指望用處女之身直接向總導演或者投資方獻身換角的之外。其他但凡拍過幾部片、捱過幾次潛，多睡個少睡個無所謂的女演員，那就直接從選角副導開始睡起了。
可以說，按行規而言，只要他想，選角副導演總是一個劇組裡面能睡到的數量最多、但質量最差的潛規則把關者。
不過，如果把選角副導演換成一個女的，這方面的問題就要少很多。
雖然女選角理論上也能睡前來應募的小鮮肉，但女人畢竟沒男人那麼好色。
尤其是眼前這個劉慧，看上去還算年輕貌美。正常渠道應該也不缺男色，不至於做出齷齪的事情來。
顧誠跟管狐和劉慧好好聊了一會兒，給他們敲了一個基調：
“這應該是我最後一部電視劇了，不管是導還是演。幸虧我前陣子把‘互聯網寒冬結束前’要安排的生意都安排下去了，否則連這三四個月空閒都抽不出來。明年開始我肯定會忙得多，能親自玩玩音樂和電影就不錯了。
所以，我對這部片子的質量要求是很高的。咱現在不差錢，不指望跟《流星花園》那樣賺多少，我就一個目標：技術上一定要過硬，效果上一定要華麗。該花的特效經費，師出有名就儘管花。把傳奇影業的團隊鍛鍊起來了，就是成功。
只要片子拍得好，明年你們願意繼續跟我幹，有的是自己單飛的機會。”
管狐聽了也是心中一熱。
他以導演身份拍過兩部藝術電影一部電視劇，以副導身份拍過七八部電影，愣是沒見過在預算上這麼豪放的投資方。
很多需要“經費在燃燒”的牛逼特效技術，管狐也只能在行業期刊上了解了解，或者通過看大片欣賞成品，但從來沒有逮到過親自實踐其過程的機會。
現在顧誠願意掏這個特效的錢，他作爲副導也能近距離觀摩積累資歷。從這個角度來說，掛個副導演也不冤了。
……
顧誠跟管狐聊完，親自起身送他離開休息室。
然後關上門回到沙發上坐下，略有深意地看了劉慧一眼。
劉慧心中微微一緊，很快鎮定下來。
“王總應該不是昨天才把推薦你當選角副導的意思告訴你的吧。”顧誠給自己和劉慧都倒上茶，不經意地問。
劉慧利索地回答：“不是，五天前我就知道這個意向了。”
顧誠點點頭：“那你這幾天，有初步聯絡過備選人麼？”
“……打過一些電話，但只是問他們有沒有空，別的沒敢多說。”劉慧略微斟酌了一下，如此說道。
“很好。”顧誠仰頭喝了一大口茶水，心說這妹子很有分寸，“那你現在已經是本劇的選角導演了。你當面給那些有空、你也覺得合適的演員打電話吧。我就在這兒聽着。”
顧誠希望確認，王忠軍派來的人人品上首先不能有問題。
夾帶私貨、慣用熟人，這些都不算個事兒。演藝圈裡麼，很多角色本來就是找誰演不找誰演都說不出錯處來的。
但如果涉及到黑錢和明顯超出“禮尚往來”的私賄，情況就不一樣了。
所以，顧誠就是要出其不意地，在劉慧剛來的時候，就讓她當面打電話。
沒想到，劉慧也是個腦子利索的狠角色，二話沒說就直接打了。
第一個號碼撥通之後，對面剛剛隱隱約約傳來一個軟糯的女聲，劉慧“嗯嗯啊啊”了幾聲，然後一捂話筒，側身對顧誠抱歉：“顧總，我這手機聽筒不太好了，開免提不會影響您吧？”
區區一句話，竟然把顧誠問得有些臉紅：“不介意，開揚聲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