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鹿園聚會過了午夜，聽完了聖誕鐘聲、分享了聖誕禮物，顧誠才秋毫無犯地把董婕和劉菲菲送回劇組下榻的酒店。
第二天一早，當劉菲菲宿醉醒來的時候，顧誠已經飛回錢塘了。
“傳奇娛樂”和“叮鐺網”成立已經15個月，而“支付寶”等拆分出來的新公司壽命都還普遍不足半年，所以顧誠倒是沒打算折騰年會的事情。
回到錢塘，顧誠和表姐商量了一番，年終績效獎加碼發放，外加給大夥兒一人一個大紅包，表現突出的普通員工發個幾萬塊錢，已經足夠讓大家感恩戴德。
只有雷俊這種外部挖來的大佬，需要按照公司純利潤提出一兩個點籠絡一下；另外便是甘佳偉這種帶領着“地推鐵軍”幫支付寶殺出一片血路的功臣，要額外重獎。所以這寥寥數人的年終收入普遍過了百萬元。
在2002年元旦，這樣的待遇已經是國內獨一份。除了網絡遊戲公司之外，其他互聯網企業十之八九都還在生存線上掙扎。
連後來煊赫一時的阿狸巴巴，按照馬老闆的說法，也不過是如此一番出境：阿狸兩百來號人，沒走的除了18羅漢和幾十個骨幹；剩下的要麼就是想跳槽但沒地方跳的，要麼就是覺得自己已經從事了互聯網行業這個坑，再想轉型去傳統行業沒人要他了——有點本事轉型的中層以下，全跑了。
發完福利，顧誠僅僅和幾個高層私下辦了個酒會，捋了一下形勢。
甘佳偉鞍前馬後一年，從基層銷售精英做到地區經理、大區總監、全國總監，幫傳奇娛樂把最初的“網吧老闆代充值系統”推到全國數萬家網吧，可謂是功不可沒。所以如今他已經被顧誠火線任命爲“支付寶”的市場總監（cmo），算是從最基層一步步腳踏實地做起來的，年入百萬。
這個在華夏石油蹉跎了12年、跳槽前每個月賺2000塊的銷售狂人，終於在跳槽後短短15個月內走上他原先所能想象的人生巔峰。
儘管顧誠賺的錢是他的百倍還不止，但他是個感恩戴德的人，知道顧誠的引路提攜之恩，對顧誠的所有命令死心塌地的。
今天，在過年酒會上，他自然也得到了一張入場券，能夠和顧誠、潘潔穎、雷俊一起把酒言歡，順便探討一些跨部門的配合策略。
顧誠喜歡圓桌會議的氛圍，讓人沒有高下階級之分，也更適合扁平化管理的公司。
他很和煦地垂詢：“老甘，把支付寶的推廣情況跟雷總彙報一下，這關係到下一步我們的安全衛士和殺毒軟件第一時間能覆蓋到多少‘傳奇’骨幹玩家。”
“好的顧總，”甘佳偉精神抖擻地從他隨身的老派公文包裡拿出一份報表，不過還沒等他展開，一年串的彙報數據已經脫口而出，看來這些數據都是早已爛熟於胸。
“去年下半年，我們‘支付寶’非常驕傲地超額完成了推廣任務，顧總一開始在6月份定的目標是到年底實現100萬mac綁定用戶——也就是對標的當初彼得蒂爾的paypal在米國前半年內的推廣規模。
但是，後來9月份隨着孫正意的股權抵押融資進場，我們拿出了更大的優惠激勵幅度，再加上運營部門日夜構思各種花式推廣活動，截止到12月底，我們成功把支付寶用戶數規模突破到了200萬人！
確切地說，是綁定了200萬張不同身份證的銀行卡，不存在一身份證多號或者一人多卡多號的問題，這背後，是200萬個活生生的、可以由公司掌握其個人信息的真人。
按照前幾天我去工信部打聽的消息，截止到12月底，全國的網民規模大概在3500~4000萬人。因此我們已經讓全國至少5%的網民成爲了支付寶用戶，而且是相對富裕的那批用戶——因爲根據我們蒐集回來的mac地址綁定數據，至少75%的用戶是使用個人筆記本電腦綁定的，眼下能夠買得起筆記本電腦的，絕對都是高購買力人羣。
下一步我們要繼續拓寬支付寶的受衆面積，就必須放開登錄mac地址的綁定。因爲剩下的網民大多數是流動上網的，短期內不一定能有自己固定的電腦。至於放開登錄後帶來的支付安全隱患，就只能靠雷總解決了。”
甘佳偉的最後一句話，成功把鍋拋到了雷俊那邊。
雷俊輕咳一聲：“那麼，支付寶方面的數據有顯示這200萬用戶當中，有多少是‘傳奇’的玩家麼？”
這個問題挺冷僻，骨子裡依然是個傳統營銷人員、不擅長數據分析的甘佳偉有些措手不及，翻撿了好久報表，才磕磕絆絆報出一串數字：
“呃，有這方面的數據。目前看來那200萬人裡有85萬是長期傳奇玩家，因爲可以查到他們有3次以上點卡充值記錄，另外如果算上至少衝過一張點卡的試水玩家的話，可以達到150萬人——在我看來，應該是有筆記本的‘成功人士’沒那麼多時間打遊戲導致的。
但是所有支付寶賬號中，有至少60%的人花人民幣在遊戲裡交易過裝備，其中半數累計花在裝備上的金額超過了500塊。可見這些人在動機上都是鐵桿玩家，只是沒時間練級。”
雷俊很快心算了一下，轉向顧誠：“小顧，目前傳奇的長期付費玩家已經有300多萬人，每月至少消費一張卡以上的鐵桿也超過了100萬。如此算來，目前支付寶可以覆蓋住的保護範圍，遠遠比傳奇小得多。
如果我們只把“支付寶殺毒”免費贈送給綁了支付寶的用戶的話，固然可以解決絕大多數支付寶賬號被盜的問題，但傳奇玩家的遊戲裝備安全依然是沒有保障的。”
顧誠很有節律地在桌面上敲擊着指節，思考着雷俊提出的問題：“那你準備怎麼辦？”
雷俊睿智地一笑，拋出了自己的策略：“我覺得，還是把主做流氓軟件和灰鴿子查殺的安全衛士，和專業的全面殺毒軟件拆分開來。流氓軟件和灰鴿子查殺工具，只要安裝傳奇客戶端的電腦，就可以免費捆綁安裝。
而殺毒軟件只供支付寶用戶在註冊時獲取2個激活碼，允許他們最多覆蓋2臺設備.沒有激活碼的電腦上，也可以下載殺毒軟件，但沒法激活升級病毒庫。”
雷俊的這個想法，也算是梯度化保護了支付寶和傳奇玩家兩個等級的用戶，畢竟前者的安全性重要程度高得多。
顧誠自然不會對這種策略陌生。
甚至哪怕現在有人在他面前提出手機密保，他都不會詫異。只不過現在華夏移動聯通還不夠給力，沒那麼多增值業務可談。
“這招我原則上贊同，但是，你確信不會導致國內其他殺軟同行敵視我們吧？我一開始之所以保守，就是爲了防止全面開戰。”
雷俊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小顧，這話不是我誇口。如果是你做這事兒，說不定會被其他同行或者外國的諾頓、卡巴警惕。但是我做就不一樣了，這背後的東西，你只要授權，我幫你去斡旋，保證對得起你給的20%股權就是。”
一旁的潘潔穎和甘佳偉等人，聽了雷俊如此“目無尊長”的託大言語，害怕少年銳氣的顧誠會不開心呢。
至少潘潔穎本人就有些疙瘩。
然而顧誠的反應卻是出乎意料地豁達坦蕩：“行，有什麼不行的，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情麼。殺毒軟件我本來就不在行，也不打算花精力經營，那只是一個爲我的主營業務保駕護航的工具而已。所以你們有好的點子，只管放手去幹。”
顧誠要的，只是內容電商的支付安全，只是防止自己的用戶被盜號。殺軟市場本身那點經濟利益，他還看不上眼。
那一瞬間，雷俊也感受到了顧誠對那一畝三分地的放權誠意。
“行，那這兩天就正式上線，供全國網民下載吧。不過各地的網吧老闆那邊，還要地推業務員一個個去跑一遍手續，把新的協議給簽了，現場幫忙安裝。”
雷俊提到的這個新協議，就是潘潔穎上個月和表弟聊天時候提到的“網吧老闆型經銷商激勵制度”的後遺症。
畢竟網吧老闆們開一個支付寶，就能送一整個網吧上百臺機器的殺軟，如果不給老闆們壓點銷售任務指標，他們就太賺了。所以最後傳奇娛樂內部協商的結果，是“根據網吧規模，每機位每月保底銷售5元傳奇點卡、及2元叮鐺網/鐺鐺網音像/圖書製品”，才符合白送殺軟的條件。
換言之，一家100臺機器的網吧，每月保底要賣出20張左右的帶充點卡，以及10張唱片或者10本書。這個指標在眼下還是很容易完成的，未來萬一使用支付寶的普通用戶越來越多、去網吧老闆那裡充值的越來越少，也就是網吧老闆們經銷商地位結束的時候了。
不過顧誠估計至少三四年之內，半數以上網民還不會養成自己使用支付寶的習慣，所以網吧老闆們的陣痛感來得不會太明顯，也不至於牴觸支付寶公司的營銷策略。
……
顧誠和公司高層們開完年會之後，翌日這些新政便被雷厲風行地執行了下去。超過500萬份專業版殺軟和安全衛士，會在一個月內在全國各地的3萬家網吧中安裝完畢。
200萬支付寶用戶和300多萬沒有用支付寶的傳奇普通玩家，也能在個人電腦上得到這份“免費”的禮物。
華夏至少20%的網民，就在這一波悄無聲息的白送中，被綁上了顧誠的戰車。
一張大網已經徐徐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