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藥……”
蛋叔的聲音驚訝中涌起激動,而周圍的何峰、李文等人,也紛紛變了面色。
只見那培養皿內的平板培養基上,有些區域已形成了一團團菌落,還不到半個小時,就已經奔着穩定期去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但又有些區域,正是那些加了藥粉的區域,並沒有見到菌落形成。
這種藥物,對這種新型軍團菌,有抑菌作用!有抑菌作用!
一道光亮照破了漫天的黑暗,何峰他們都不由激動出聲,儘管隨即爆出一串猛烈的咳嗽,卻像重新有了力氣。
“有用,有用,顧醫生,你這藥有用。”何峰連連咳着說着,“這藥要救命了,要救命了……”
顧俊的呼吸一瞬間也重了,心念短瞬地空白過後,就有諸多的想法一同閃過。
這種肺炎確實不是咳血病,不然異文世界不會走向毀滅……
這種細菌的特性,異文人應該已經有所掌握……
來生會在實驗室研發細菌的過程中到底起着怎樣的作用,有沒有提供什麼幫助……
時間算來,細菌樣本纔剛剛運抵科研艦隊,那邊還沒試藥,現在最重要是爭分奪秒。他立即拿着手機打出去:“指揮中心,第一號藥物測試有效!請立即展開分子式結構分析!!”
“收到!收到!”指揮中心那邊傳來一片轟然聲響,他聽到有人歡呼起來,大家都激動萬分。
現在就看科研艦隊那邊了,越快分析出來,越快大規模仿製生產。
“快點吧,快點。”顧俊心裡想着,這種藥纔是創造歷史的東西,這纔是新時代的黎明,這纔是。
但他沒有被振奮淹沒心情,隱隱有着點不安。以人類目前的科技水平,最高水平的仿製都不敢打包票說可以把每種化學藥的分子式百分百地分析出來,面對這種異文藥,能分析出幾成、能仿製出多少的純度……
還有這種軍團菌對這種消炎藥的耐藥性,全都是未知數。
不過現在,確實是有了一份新希望。
顧俊此前一共擁有20粒這種消炎藥,現在15粒在科研艦隊那邊,這邊試驗用掉1粒,可用的還剩4粒。最近系統普通任務都不給實物藥了,只給些消化精神侵蝕的老照片,大概那算是一種“精神藥”吧。
4粒,消炎藥通常都得一天吃1-3次,一次1-2粒。
他不清楚這種藥的用法用量,只是以醫學知識去推斷,這4粒消炎藥或許只夠一名患者用一天。
現在的患者數量就這個醫院內就有上千。而且有些人病情很重了,可能只夠再撐半天。
首發患者王國新34小時左右死亡……
顧俊不知道科研艦隊那邊要花上多久才能出成果,卻知道這裡很多患者無法撐到那個時候了。
一念至此,他心頭有些茫然發痛,但還要竭力地讓自己冷靜思考:“我要去看看最先發病的那些患者,看看會不會觸發出什麼幻象……看看有沒有誰,會在這次事件中更加重要……”
這不是醫生該有的想法,這不是好的想法,但他必須先救治那些能讓他們解決這場瘟疫和背後組織的人……
這場瘟疫不能再蔓延了,不能再有更多的患者了。
顧俊沉着心思,讓何峰帶着,蛋叔、孔雀幾人跟着,離開實驗室前去住院部那邊。他們一路上還是被患者們擁堵,但這次走得更爲順利,因爲患者們的氣色都越發變差,嘈雜的聲響也弱了下去,有更多的人已是虛弱無力。
不多時,他們來到了一個隔離病房外面,何峰咳着道:“這名患者沈浩軒是被王國新在公交車上傳染的。”
“嗯。”顧俊推開病房門走進去,惡臭被防護服隔開了,但他看到中間一張病牀上躺着一個少年人,病服上滿是血痰、肺部腐爛組織等的嘔吐物,紫紺的年輕臉龐上也滿是血肉污物。
“蛋叔,搶救!”他急叫一聲,衝了過去。
太多的死亡病例是由於病人被嘔吐物堵塞了呼吸道而窒息死亡。
他一衝過去就翻開沈浩軒閉上的眼睛看了看,裡面已是一片混濁的白色……
顧俊咬咬牙,還是繼續給患者清理嘔吐物,給患者做心肺復甦,但他按了一會兒,病牀上的患者沒有半點反應。旁邊的蛋叔低聲道:“阿俊,沒了,患者已經走了……”
“啊……”顧俊像困獸的悶吼了聲,又能責怪誰?這裡的醫護人員根本不夠。
“唉。”蛋叔也很痛心,看着年輕的生命死去,總是讓醫生尤爲痛心。
這不是七十、八十的老人,甚至不是中年人,是個18歲的剛上大學年紀的小夥子,人生都還沒真正開始呢。
孔雀幾人沉默着,傳說中血肺病的景象……
“26小時。”何峰已有另一份的驚茫,“沈浩軒入院到現在只有26小時。”
一個年輕人,抵抗力應該更強,卻比王國新的34小時還要快。
“這裡空氣中細菌濃度越來越高了。”何峰想到這個可能性,“患者不斷呼吸受污染的空氣,加重了病情。”
顧俊斂目的看看周圍,這不是隔離病房,這就是間普通病房,連呼吸機都沒有。
“走,看看其他患者。”他壓着心中的躁亂,往外面走去。
他們到周圍的病房看了一圈,沈浩軒的父母都死了,病房裡到處是濺落的血痰腐液,兩人是與兒子一同時間隔離的,但從起病時間算的話,20小時左右死亡。沈浩軒的朋友劉輝也死了,起病到死亡也就27小時左右……
還有其他幾位明確在公交車上感染的患者,公交車司機,一個大媽,幾個年輕男女,全都死了。
顧俊繼續前去下一個病房,黃琳醫生,凌晨起病,到現在20個小時多。
他知道,黃醫生也是東州大學醫學院出來的,是他的師姐。
病房裡沒有傳出咳嗽聲,站在走廊上的他們就沉下了心……
打開病房門走進去,就看到黃琳醫生倒在病牀上,周圍也滿是血痰等嘔吐物,還有跌落地上的紙筆。
一張原本俏麗的面容如同死灰,也沾滿了污物,雙側瞳孔散大,對光反應消失,沒有脈搏,沒有心跳。
黃琳醫生,也死了。
“阿俊。”蛋叔搖搖頭,何峰難受地咳嗽着,孔雀幾人幫忙拉開還要蠻着搶救的顧俊。
顧俊茫然的走開,拿過之前地上的那本病歷翻看了下,卻看到寫滿一頁頁的遺書:“我的症狀還在加重,如果接着還是首發患者王國新的病情發展速度,到今天晚上我就會神智不清了。到時候我就不可能再寫遺書,所以我必須現在就寫……”
他看着病歷上那融開了字跡的淚跡,自己的目眶也在發熱,“師姐,走好。”他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