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拉下。
陸豪接到了蔣聽篁打來的電話，她已經選好了“工作”的地點，也順利的打入了內部，成爲一名今天剛剛開始上崗的“實習生”。
而且因爲本身盤靚條順，身材好氣質佳，還得到了媽咪的重點推薦，在八百一千一千二的三擋價位中榮膺最高。
講完電話，陸豪就準備出發了，想了想，還是沒給蔣千帆打電話，而是選擇自己一個人前往。
真把老蔣叫過來，那成什麼了？
“幫我訂一個最大的包間，包括你在內，安排十個姑娘等着。”
去的路上，陸豪隨手給她發了條消息。
平心而論，夜總會這種地方，陸豪以前還當真沒去過。
一個是沒時間，二來也是沒機會。
正常情況下，夜總會一般都是談生意呸客戶的地方，很少有人單純就是爲了娛樂而去的。
陸豪以前一般都是甲方，而且是強勢的那種，自然是不需要商務公關。
至於現在……
說到底，一是爲了調教演員，二來心裡存着某種惡趣味。
其實在相關影視作品裡，類似於【小姐】這樣的角色，當真是不少，讓陸豪印象深刻的太多了。
記憶最深刻的，或許就是星爺《喜劇之王》中“柳飄飄”的這個形象，一個舞女。
大大咧咧，世故，粗俗，甚至可以說低俗，喜歡說髒話，作風也極其放蕩……
總之，符合世俗印象對舞女的所有的印象。
但經典之所以成爲經典，便是因爲在最大限度符合真實的前提下，挖掘出了人性更更闊的深度。
柳飄飄在陪星爺過完夜後從家裡出來，聽到那句“我養你啊”的臺詞後，故作不屑的走開，卻坐在回家的出租車上仰着頭淚流滿面……
那個鏡頭，當真可以說是封神之作。
除了鏡頭，還要臺詞。
比如。
“包夜？”
“包夜是什麼啊？”
“包夜，就是……包日嘍……”
短短七個字的臺詞，在陸豪看來，難度卻是大到極點，這句臺詞同樣也是經典之作，韓寒式的經典臺詞，當時用的女演員是王珞丹。
那種清純的面龐上，用一種虛無縹緲的帶着幾分迷茫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虎狼之詞，當真是會讓所有男人忍不住的心潮澎湃。
以及……
還有《心花路放》中的那段，作爲一個剛離過婚的中年失意男人，黃渤在酒店找了小姐，醉醺醺後讓人說“我愛你”，帶着一種奇妙的喜劇張力，當真也算的上是經典片段。
再以及……
《無人區》中那個被加油站老闆關起來強迫接客的女人，天真與慾念的氣質在身上得以完美融合，堪稱是所有導演夢寐以求的演員，只不過，在這個世界，至少就目前爲止，陸豪還沒有從別人身上看到過這樣的演技。
……
一路上，陸豪都在想着這些，很微妙的感覺，感覺現實和電影正在逐漸的重合，心中同時也在暗暗琢磨着，自己的下一部電影中，也要加一段類似的戲。
或者，至少塑造出一個這樣的角色。
其實對於導演這樣的創作者來說，完成一個故事的初衷，往往就是一個小小的靈感，一個小片段，一個人物，甚至是一句臺詞。
爲了一碟醋，能專門吃一頓餃子。
至於蔣聽篁能不能達到自己的要求，說實話陸豪不知道，也沒有抱很大的希望。
但藉着這個機會，陸豪也想試一試，萬一她天賦異稟，適合演這類角色呢？
……
約莫二十分鐘後。
天色已然全黑的時候，陸豪終於到了。
紅浪漫洗浴休閒會所。
這算是帝都相當出名的一家場子，5.0版本休閒場所，介於正規和不正規之間，有洗浴按摩，棋牌電影，溫泉餐廳，水上樂園，當然也有男人們喜聞樂見的其它環節。
或者不止男人，也會有一些女性大客戶，玩些富婆快樂球或者富婆快樂刷之類的東西。
停好車，在迎賓的帶領下，報了房間號碼，很快陸豪便是被帶着乘坐專用電梯，上了最頂層。
走進金碧輝煌的包廂，陸豪見到了蔣聽篁。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此時此刻的她穿的竟然是一身白領套裝，低胸的小西服上衣，黑色絲襪高跟鞋，還戴了一副頗爲凸顯氣質的眼鏡，讓陸豪看的都有點懵逼。
“尊敬的客人您好，203號爲您服務，我姓陸，您叫我小鹿就可以嘍。”
蔣聽篁笑眯眯的說道，語氣和態度都是無可挑剔，溫柔的讓人想犯罪。
陸豪：……
一時間有點無語。
姓陸，自然是她的小心思了，大概用這種方式，來委婉的反擊一下自己。
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陸豪隨口問道：“怎麼穿成這樣？”
“嗯？不然該穿成什麼樣子？”
“現在的這種場子，都很人性化的好不，我剛纔看到她們換衣服，各種制服，空姐護士學生妹水手服，甚至還有籃球啦啦隊的制服，和足球寶貝的衣服，嘖，男人……”
蔣聽篁笑着科普，這半天裡發生的個故事實在太多了，簡直從某種程度上顛覆了她的三觀。
這才知道，原來，當男人……這麼快樂。
而作爲女人，如果走上歧路的話，可以如何把自己的身體當成原始的生產資料和謀生手段。
“行了，別說這個了，吶，接下來進入無實物隨機表演狀態。”
“先給你熱熱身。”
陸豪在來的路上，早已想好了今天的課程到底應該怎麼上，交代了一句，朝門外走去，這會兒便是準備正式開始了。
蔣聽篁聽到這話，一時間微微一愣，倒也很快明白過來。
要對戲了！
無實物隨機表演？
雖然不是很懂到底是什麼意思，但聽起來似乎就很刺激的樣子，更類似於一種臨場發揮的狀態。
她忍不住深吸口氣。
一時間有莫名有點緊張起來。
和陸豪對戲啊！
以前她也不是和沒和影帝級別的對手對過戲，但說實話當真沒現在這麼上心，在經歷過陸豪的特訓之後，蔣聽篁甚至覺得，現在這種情況，纔是真正的演戲。
砰！
這時。
包廂的門被狠狠推開了。
陸豪出現在門外。
當看到蔣聽篁的第一眼時，他臉上浮現出一種震驚、悲傷、憤怒、無奈，交織在一起的情緒，身體微微顫抖，嘴脣輕輕哆嗦。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真的在這裡啊？”
“你不是說今晚要學生會部門聚餐嗎？我在宿舍樓下等了你好久，你……”
陸豪斷斷續續的說道，壓抑着的聲音，帶着某種強大的磁性，瞬間將蔣聽篁帶入了那個場景。
哦。
這是個【偶然發現老婆或者女朋友在這裡上班的可憐男人】。
如此想着，蔣聽篁迅速反應過來，經歷過最初的慌亂，強行鎮定着，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
臉上卻是浮現出一種近乎嘲諷的笑容。
“滾出去！”
“別影響我上班！”
“覺得不合適那就分手吧。”
這是她腦海中本能想到的應對方式，畢竟沒有任何劇本，也沒有任何臺詞，只能靠自己臨場現編。
【咔】！
陸豪直接喊了一聲。
蔣聽篁自己也是忍不住低下了腦袋，臉色莫名的有點發紅髮燙，其實她心中很清楚，自己剛纔的表演，當真是很尬。
這刺耳的臺詞，糟糕的表演，連她自己都覺得過不去。
“對不起對不起，剛纔太緊張了，再來一遍，給我三分鐘，我好好想想。”
她當即開口說道。
陸豪看了她一眼，微微嘆口氣，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點撥一句：“我先給你定一下人物關係吧，是一對學生情侶，剛走上社會，你很缺錢，爲了能快點賺到一筆錢，你選擇出來賣藝，今天謊稱要加班。懂？”
一個優秀的演員，憑藉肢體動作和表情語氣，就自然而然的能在觀衆心目中留下人物的形象，甚至不需要交代背後的故事。
自己剛纔的表情和臺詞，其實已經透露出足夠多的信息，但她顯然沒接收到。
所以只好再給她講一遍戲。
其實她毛病還是一樣的，一進入演戲狀態時，表面上表演的是角色，但骨子深處的核心，還是她自己的性格和行爲模式。
這個東西，必須得一點一點的磨。
深吸口氣，陸豪再次出門，準備再陪她練一遍。
在門外等了三分鐘，重新進門。
一樣的臺詞。
這次蔣聽篁就表現的自然多了，下意識的捂臉，甚至把腦袋都埋在了枕頭裡，彷彿生怕被看到。
陸豪大步衝過去，拉着她的胳膊，扯開了她遮羞的枕頭。
“小……小鹿？”
極其難以置信的聲音。
“不……你……你認錯人了，不是我……你幹嘛呀？你別動我！”
她掙扎着拒絕，反抗。
陸豪呆呆看着她，眼眶驀然間紅了，已然隱隱有淚水泛出，卻含而不流，他忍不住微微仰頭，似乎不想讓淚水掉下來。
但情緒已經壓抑到極致。
這……
看到陸豪此刻的表情，感受到這樣的氣場，蔣聽篁都懵了。
這……這就是陸豪的實力嗎？
她知道陸豪演技很強，但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會強到這個地步。
隨時隨地的流淚，對於演員來說並不難，但能流淚的同時還把淚水含住，這樣的水平，讓蔣聽篁感覺自己腦海中都一片空白，彷彿真的變成了那個【其實有男朋友還跑出來賺快錢的壞女人】。
“你……哎呀，你別哭嘛，陸豪，陸豪，我……”
被壓戲了，不過深吸口氣，她還是按照自己對人物的角色理解，繼續進行着自己的表演，手忙腳亂的拿着紙巾，往陸豪臉上亂懟，想要給他擦眼淚。
陸豪任由她的動作，不拒絕也不躲閃，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光芒徹底黯淡下去，彷彿看着一個陌生人。
“陸豪……陸豪，你……你別這樣看着我，我……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這樣，你聽我解釋。”
“走，我們先出去，出去再說好嗎？”
陸豪：“我覺得沒什麼好說的了。你……你工作吧，我走了。”
狠下心說着硬話，腳下也是不由自主的朝門外走去，然而身體卻是四十五度傾斜着，似乎是在等待她拉。
蔣聽篁咬咬牙，快步追上去，從背後一把抱住了陸豪，緊緊摟住他的胳膊，幾乎是掛在他身上。
她把腦袋輕輕貼在陸豪背上，輕輕的聲音，如同夢囈。
“別走，別丟下我。”
“我……我怕，我真的好怕……”
“你……你抱抱我，抱抱我，好不好？”
陸豪：……
轉過身來，喊了咔，臉上帶着三分笑意，“還可以，人物帶進去了，情緒也到位了，臺詞雖然有點惡俗，不過這是編劇的活兒。”
聽到這話，蔣聽篁簡直都要哭了。
這麼長時間，還是第一次聽到陸豪如此高的評價，開心的臉都紅了，臉上的笑容更是滿溢出來。
“好。”
“接下來，下一幕戲吧。”
“你發現你的老公在這種風月場所玩，你進來抓姦，人物性格自己定，我會根據你的反應作出相應的反應。”
陸豪抓緊時間，開始了下一段。
這些片段或許有點套路，爛大街的，但對於蔣聽篁來說，卻是非常之有用的訓練，培養快速代入一個角色的能力。
“好的。”
蔣聽篁毫不猶豫的點點頭，轉身出門，腦海中反覆而認真的思索着兩個關鍵詞。
抓姦。
這種橋段，在影視作品中也是非常之常見的，但要抓出新意，還是非常之難的。
在門外思索了五分鐘，她平緩着情緒，迅速進入表演狀態。
砰！
包廂的門被狠狠推開了。
快步進門，看到坐在沙發上，做着“左擁右抱”姿勢的陸豪，她隨手抄起桌子上一個酒瓶，就狠狠的砸在了大理石茶几上。
酒液灑了一地，還帶着玻璃碎屑。
簡直兇悍到爆炸。
“陸豪！”
“老孃今天非把你閹了！”
這臺詞，這氣勢，這情緒，有種強悍的爆發力，陸豪一副被嚇呆了的模樣，回過神來，迅速站起身來，蹦到沙發上。
隨手拿起一個酒瓶，略顯慌亂的揮舞着。
“你別過來啊！”
“別過來！”
“老孃們，反了你了，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色厲內荏的喊話。
砰！
下一秒。
又一個瓶子直接就被狠狠砸在地上。
“你來！”
“你過來！”
“你過來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