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新意迎面走來,笑嘻嘻的,裝作沒事人一般。賈友虎上前就問:“你是不是搞錯了?昨天收的禮錢少了2000元。”
賈新意裝作很無辜,瞪了眼睛說:“哪裡,收一筆錢記一個名字,哪裡會搞錯?”
賈友虎抽了一口香菸,眯縫着眼睛,說:“好,好,好,你不承認是吧?總有好事等着你。”
賈新意見狀,覺得被發現,自己搞鬼,誰都知道,沒想到搞到自己家的兄弟身上,他也是犯渾,不過,現在是兄弟情不如錢值錢,先撈到手再說,其他的也能擺平。這個賈友虎,有經濟實力,從來不少錢,不缺錢,也老實本分,估計也鬧不到哪裡去。承認吧,丟臉,不承認吧,自己也有點慚愧。爲了家人的幸福,算了,想到這裡,他連忙遞上一支香菸,賠笑道:“大哥,你別生氣,我搞鬼搞誰也不會搞你頭上啊!我對我親爹都沒有對你好,你是我從小光屁股長大的,我咋能害你!”
賈友虎想,這人是死豬了,咋能怕開水燙呢?明擺着是他,還不承認,如果報警,可能會查個水落石出,到時候,讓他出出醜,可是,還會見面的,他不被關押,就會放出來,說不定還在村裡當會計,那就麻煩了,這個坎兒無法跨過去了,算了,不承認也沒法,妹妹不讓我找他,看來是有道理的。暫且放過他,以後小心些。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個傢伙貪婪成性,早晚要出大事。離他遠點,纔不會引火燒身。
賈友虎說:“沒有,那就算了。以後你要潔身自好,免得身敗名裂。”
賈友虎說完,不管賈新意怎樣說,也不管他怎麼想,就準備走,賈新意心裡琢磨了一下,覺得不對,這是勸說呢還是詛咒呢?怎麼這麼像詛咒?好在有錢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到自己的腰包裡再說,有錢了,說啥都是有道理的,沒錢,說的再有理,也是白搭,沒人理會,沒人買賬,現實如此殘酷,不存在一絲溫情。賈新意說:“先別,大哥,今天幫忙的都還在吧?”
賈友虎明白了他的意思。按規矩,第三天是幫忙的人收拾東西、歸還用具的日子,當然,主人家好待客,打發最後一班人。賈新意想蹭飯吃。怪不得一大早就來了呢?
賈友虎懶得理他,轉看右看,就是不看賈新意,賈新意覺得沒意思,自己找臺階下,不是借坡下驢,而是從驢子背上摔了下來,他說:“我去老李那裡,有點事,回頭再來。”
傻子都清楚,他在混時辰,等到了開飯的時候,他再來,先去躲一躲,不想給賈友虎幫忙。賈友虎也沒指望他能做什麼,賈友虎也沒想邀請他來吃飯,更不用說幫忙了,怎麼敢請他幫忙?越幫越忙,損失越大,真是得不償失。
柯南接到妻子的電話,說要來小城玩幾天,柯南立馬和劉小姐請示,是否可以解決一部分差旅費,沒想到劉小姐很支持,當即表示同意,柯南喜出望外,真想不到劉小姐這麼通情達理。
柯南和多哥說回小城縣城一趟,需要幾天時間,這裡的事都交給他來處理了,多哥少了一個掣肘之人,當即表示沒問題,他很開心,可以在村裡大權獨攬,說一不二了,要是柯南不走,他做事要和柯南商量,而他從來不願意和別人商量的,自己做決定,自己有威信,別人都尊重,如果不能單獨做決定,別人就認爲多哥只是個技術跟班,不是主要的人,也就是說,只是一個配角,不是主角,說話不管用,沒有實際權力。
柯南就收拾了揹包,準備回去了,就留下多哥在村裡監管項目,因爲開會的事暫時擱淺。
賈新意打電話給李幹事,李幹事他沒在家,他說他在他弟弟家。他的兄弟,是個孤老,在公路邊開了家小商店,沿着公路坡下走,還有兩家商店,算是公路沿線的一道風景。
他兄弟開的商店,其實是乾打壘的牆,實際就是用土和竹條做成的牆體,上面架着檁子和房樑,小窗戶,裡面光線太弱,加上在裡面做飯,久而久之,油煙將牆體薰得黑漆漆一片。要想在屋裡找東西,就得開燈才勉強看得到,或者通過手電筒照明才行。
李幹事的兄弟打一輩子光棍兒,到了這個年紀,找個伴兒不容易,他再三考慮,也不想成家,有人給他介紹老伴,他都拒絕,打單身還舒服些。他本是鄰鎮的人,那裡的房子轉手賣出去,搬到這裡來,李幹事想辦法給他弄了這兩間土房,開家商店,弄點錢花,總比到坡上種地要輕鬆些。
賈新意找到李幹事,跟着一起來的還有多哥。
多哥先到的虎坡村,從項目的一開始,即考察那時候起,李幹事一直認爲多哥是主要的項目負責人,多哥不反對,不糾正,算是默認,外人看不出機構內部的情況,各位同事實際上是平等關係。
多哥不承認這種平等關係,總要在某些地方要突出表現一番,顯得高人一籌。
在他們的面前,表現這種優越性,實際上由來已久。柯南這次到小城縣城,實際給了多哥很大的一次機會,凡事都要聽他的,所有人都必須圍繞他來轉,他才滿意。
這次在李幹事的兄弟的商店裡會面,不算是正式開會,但是,許多事情,項目實施方案都在這裡敲定,而柯南還矇在鼓裡,一點音訊都沒有。多哥也沒告訴柯南會議的內容。
當初讓晚秋水利服務部撤走水泥,用到別的村,實際上用沒用,沒有下文,反正村裡的倉庫空了,水泥誰都需要,給別的村,或者送給私人,都有可能。
這個決定是柯南和多哥共同決定的,無可厚非。多哥和李幹事、賈新意商量。水池建在李支書房子後面,水泥磚買李幹事的堂弟的,砂石料買李幹事表哥的,水泥由火星基金會提供,統一購買,鋼筋的採購等以後再說。
這裡面好像沒有賈次山幹事什麼事,實際上賈次山不會袖手旁觀。賈次山和賈新意住在一個山頭,賈主任有水吃,賈新意也不會落空。
賈次山沒有參加這個非正式會議,他託賈新意來表達他的意見。水從他那個山頭引過來,可以,但是他們那邊的村民也是虎坡的村民,要一視同仁,大家都要有水吃才行。不能僅僅好了李姓的村民。
言下之意,需要給他們解決水管,讓所有的村民都能享受到吃自來水的福利。
李幹事得到了不少好處,對於這個要求,他沒有拒絕,否則村裡以後的工作就不好開展了。賈次山和賈新意都挺滿意。
多哥把會議的主要內容給劉小姐說了,柯南不知道。柯南在小城縣城陪他妻子和兒子。
在李幹事家的坡下,住着飲水項目管理委員會的負責人賈明珠,他家房子後面有一口將近400立方米的大水池,當初動用了世界銀行中國項目的款項,爲桔園灌溉特地修建了這個池子,但沒有蓋子,池子裡沒有水。
在水池底部,有一小坑水,裡面有幾隻青蛙在呱呱叫着。李支書帶着多哥和賈新意看到這池子,賈明珠跑上來,說:“老李,這口池子是很危險的,不加蓋子,小孩很容易掉進去。現在都是獨生子女,誰的孩子誰心疼,爲了安全,建議考慮給水池加蓋。”
李幹事沒有表態,他很聰明,一旦發聲,就會成爲衆矢之的,都找他要錢,他又不是開銀行的,也不是印鈔票的,哪裡有錢?
多哥說:“好,可以。”
賈新意嘴角撇過一絲不屑的表情,但馬上恢復原狀,看不出來他很驚訝。李幹事說:“我們開會再研究研究吧。既然多先生答應了,那麼我以後就專門找多先生幫助解決了啊。”
多哥說:“沒問題!”
李幹事接聽電話,是賈友虎打來的,請他和多先生去他家吃飯。清楚的是,沒有邀請賈新意。李幹事說;“馬上來。”
他們三人順着公路朝賈友虎家走去。在他家幫忙的,加上李幹事他們,滿滿坐了三大桌人。賈新意坐在李支書旁邊,談笑間推杯換盞的,好不瀟灑。吃完之後,大家繼續忙碌。賈新意溜走了,李幹事回家,多哥回宿舍睡覺去了。
柯南送走妻子和兒子,回到虎坡村,到李幹事家開會。賈次山、賈新意和賈明珠,以及其他的飲水項目管委會的成員都參加會議。
柯南要求儘快將《實施方案》拿出來,他好向辦公室彙報,劉小姐說了,不見方案,不會撥款;土方工程不完成,第一筆援助款也不會及時到賬。
“要拿方案。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有了方案,大家都嚴格遵守,按照方案來實施,纔有可能使項目圓滿完成,大家纔有自來水吃。”賈明珠說。
賈明珠說的話,多數人都表示支持,但是,他老婆站起來說:“我反對!”大家都很驚訝,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我反對讓賈明珠當主任。你們再選別人吧。誰都行,讓我老頭子當就不行。”他老婆說。
李幹事說:“大家都信賴他,選他沒選錯。你爲什麼要反對呢?”
賈明珠家的說:“太操心,吃力不討好。集體的事情不好辦,我還想讓老頭子多活兩年。”
李幹事說:“按照火星基金會的要求,必須成立這個管委會,只管水,不管其他的事情。水利項目完成後,管委會就解散了。不用永遠操心。你還有什麼擔心的呢?”
“反正不好,不當主任。”賈明珠家的說。
“不當主任,那水利項目還想不想搞了?大家都願意背水吃嗎?”賈次山說。
賈明珠心裡清楚,賈次山主任和賈新意會計那邊都有自來水吃,苦的就是李家樑子這一塊的村民,沒有自來水吃,要吃自來水,需要到遠處背,肩扛背磨的,很麻煩。賈次山和賈新意巴不得把項目款分了,不搞水利項目了呢。雖說都姓賈,可是命運卻不同。
想到這裡,賈明珠說:“選我當主任我就當,對我自己有好處,對李家樑子的村民也有好處。管委會沒有人出頭,挑起這擔子,項目就沒辦法搞。我老伴反對我,是爲我好,這屬於家務事,回到家再做思想工作。”
大家鬨堂大笑。
這事就算定了下來。多哥接聽電話,是劉小姐打來的,他回到會場,對大家說:“茶店鄉魏村的項目要啓動了,我要過去,這裡就交給季先生來管理了。”
柯南一聽,覺得太突然了,爲什麼呢?這裡是多哥一開始就準備做的村,怎麼說變就變了呢?很明顯,多哥想溜。這個爛攤子甩給了柯南,多哥卻在腳底抹了油,想溜之大吉。如果虎坡村的項目好做,多哥就不會選擇離開。
做項目離不開人,這些人的確難纏,多哥要逃跑,虎坡村的工作就由季柯南負責。最狡猾的,要屬於多哥。一般來說,集中飲水項目難度大,涉及人數較多,人多口雜。思想不統一,都想爲自己撈好處,都不願意吃虧。
李幹事他們三個都特別狡猾,三人之間的矛盾存在了很多年,還有幫派、山頭的爭鬥,柯南想在短短的一年時間之內,通過水利項目來改變所有的人,解決所有的問題和矛盾,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再說,季柯南到社會也沒十幾年,不經過幾十年的磨練,不可能將他們玩於股掌之間,只能走一步說一步,可以說,以後的路,就是步步驚心,處處小心,否則,很容易掉進他們精心設計並開挖佈置好的陷阱裡面。別說季柯南,就是多哥都嚇得落荒而逃,以魏村項目爲藉口逃之夭夭,不是和季柯南是同患難的兄弟。
柯南不想再虎坡村做,但是考慮到同事的關係,何必要樹敵呢?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要把關係搞僵。柯南就沒有提出什麼異議。問題是多哥對李幹事表了什麼態,到時候怎麼收場呢?